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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午子彦知道的是他的饭菜正一日不如一日,起先还有两肉两菜又一汤,渐渐的肉少了,菜也没了,白米饭变成了糙米饭,汤也撤了。他心想这林惊羽怕是故意给他小鞋子穿,他又不敢直接登堂入室去找他分辨,只能在那个来送饭的瘦弱的家丁身上找回气场,又不敢骂得太快,只能色厉内荏地咒怨。又想想自己正寄人篱下,那个可以任他撒泼闹腾的解轶也不在,靠山不在他底气也虚只能安慰自己等解轶回来了狠狠告上一状。自己想着想着也就开怀了。

      本来这些他都可以忍,可那林惊羽也忒得寸进尺了,饭不让他吃好就算了,连觉也让他不得安眠,昨夜更是吵吵闹闹人声鼎沸地闹了个通宵。直到天亮才消停下来。

      午子彦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一双眼睛彻夜不眠红得像只兔子。

      他伸着懒腰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想起都快晌午了还没人来送早膳,又念及这几日林惊羽种种怠慢,心中升起一股子火无处发泄,一抬腿就往旁边花坛踹去,不踹还好,一踹吓了一大跳,没有听到花盆倒地碎裂的清脆声也就罢了,反而听到一声微弱的哼痛声,他想想刚刚脚上那软绵绵的触感可不是什么花盆的质地。

      活人?死人?鬼?

      午子彦吓得两腿直抖心中百转千回间脚已经先一步动作就要往回走,谁知道踩到一根细竹竿整个人往后一栽直接往花坛里摔去,他紧闭着眼等着摔在地上的疼痛来临仰倒的仍是软绵绵的感觉与此同时刚才的那个哼声又响了起来。

      午子彦鼓起勇气半闭着眼睛往身下看去,手发着抖也跟着一点点地摸索着。

      那是一个受伤了的人,一身漆黑地卧在花坛里被茂密的枝枝叶叶遮挡着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身上的黑衣透出浓烈的血腥味,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附在黑衣上,因为刚刚被午子彦踹了一脚又被摔在身上原本凝结的伤口又汨汨流出血来,染得午子彦一手黏稠暗红。

      看是个活人,还是个受重伤可以掌控的活人午子彦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那个人一张脸被血迹糊得看不出本来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因为失血过来已经有些散涣失神,他费力地看了午子彦一眼,见他没有一点儿嫉恶如仇愤愤不平的模样,眼里除了刚才遗留的惊吓再无别的东西,心下也是一定,张了张嘴,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破碎碎的话:“救……救我——求你……”

      午子彦来了精神,一撩衣摆蹲了下去:“嘿,还是第一次有人求午大爷做好事的。”

      他捏了捏那人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脸,一个人玩得兴致勃勃。

      又见那人一双眼睛渴求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心里满足得很,他挠了挠头道:“唉……大爷如今也是寄人篱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见他认命地闭起眼。

      午子彦手一错碰到怀里揣着的色子一拍大腿:“有了,这样吧,你陪大爷玩一把,赢了呢我就帮你拖进旁边柴房,救你一救,要是你输了,嘿嘿嘿,那就听天由命吧!”他拍了拍那人的脸为自己的聪明得意洋洋着:“怎么样?你玩不玩?”

      “玩!”那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

      “那就好!”午子彦高兴了,“咱们一把定输赢!”说着自己把色子往地上一掷,木质的小玩意骨碌碌地在地上转着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午子彦整个人趴在地上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地嘴里念念有词:“大!——大!——大!”

      色子终于停了下来,上面显示着三个小点。

      午子彦“唉呀”一声惋惜得很。

      那个人手盖住色子慢慢聚拢,抬了腕部手一松,色子掉了下来绕着圈儿转,停下来的时候是两排三点数。

      “得,看来今天老天爷注定要我来做一回儿好事。”午子彦抄起色子往怀里一扔,手在那人身上比划着始终无处可下手,他拉着那人的手想把人拽起来,——拽不起。又把他手绕自己脖子上想扶他起来,还是失败,三番两次下来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也把那人折腾得晕了过去,到最后午子彦一咬牙往手上吐了些唾沫把他两条腿抬了起来,直接往柴房拖去。留下身后三条泾渭分明的血迹并着深痕。

      午子彦把柴门一关扒拉着堆着的干草往那人身上盖了个遍,这才拿起扫帚把院子里的痕迹扫得干干净净。

      他没有想多,他为自己终于做了件好事沾沾自喜着,还想着等解轶回来好好吹嘘一番。让解轶好好瞧瞧他午子彦可不是什么废物,他还做了好事救了人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对!他午子彦要让解轶刮目相看。

      他喜滋滋的,连迟了这么久才来送饭的家丁都觉得格外顺眼,异常客气地道了谢,让那家丁心中惊疑不定,走的时候还频频回头。

      等晚上老大夫忙完上门来给他诊脉时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大夫身后露着手上被树枝刮到的伤口管他要伤药。

      大军攻城,城里将士伤亡惨重,大量伤药已经供不应求,老大夫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来气:“要什么伤药,就你这种人,皮糙肉厚的不用药也能好!”

      说着收拾完药箱就要走。

      午子彦当然不依不饶,拦着老大夫据理力争:“我这种人怎么啦?我也是鮀州城里的人,林大人爱民如子我也是他儿子,他儿子受伤了你个济世救人的大夫不帮他排忧解难还不肯救他儿子你几个意思?”

      老大夫被他缠得烦不胜烦,一甩手把一小包药扔给他,一边骂着市井无赖一边愤愤离去。

      午子彦才不管他骂什么,乐呵呵地推开了柴房门。

      那个人已经醒了过来一听到声音迅速而警惕地望了过来,目露凶光。

      午子彦摆了摆手:“是我是我,紧张什么。”

      那人绷紧的身体这才松了松。

      午子彦把药扔给他:“喏,上好的伤药。我给你骗来的。”他眉飞色舞地为自己与老大夫的对话添油加醋讲得自己欲罢不能回过头来看见那包药还完好无损地放在地上。

      午子彦挑眉:“怕我给你下毒还是怕我带林惊羽来抓你呀?”他扯了嘴角把那药打开取了一点抹在自己手上被树枝刮伤的地方,被疼得龇牙咧嘴:“嘶——亏我为了这药还特地把自己手弄伤,结果好心当成驴肝肺。”

      见他接手把药拿过去,手拉开衣服结果血迹凝固了的伤口沾上了衣服一扯全是鲜血淋漓,午子彦看得眼疼一把拉住:“得得得别扯了。老子救人还救出个祖宗了。”他往屋外打了盆水,秋后的井水凉飕飕的把午子彦弄得个透心凉,那个人却无知无觉,任由午子彦把水往他身上抹,化开血水,这才成功把衣服扯下。

      午子彦看着他把药洒在伤口上面上一点儿吃痛的表情都没有,一阵咋舌,跟不是人似的。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嘴碎:“你跟林惊羽有仇呀?”

      闻言,低头擦药的人猛地抬起头,眼里阴戾迫人。

      午子彦被惊得忍不住退后一步,嘴里嚷嚷着连地方方言都吓了出来:“你要做呢呀做呢!我要是想把你交给林惊羽我还救你干嘛我早把林惊羽喊来了,你是脑孬还是白仁!”

      “你救我作甚!”

      “谁让午大爷玩色子玩输了呢,别的不说老子赌品最好,输了就认,赢了就走。答应了救你必须得救呀!不然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混迹赌场啊?”

      “再说了,林惊羽那东西大爷早看不顺眼了。做了个小官装得人五人六的。你跟他有仇,又杀不了他,还被他打成重伤。我救了你,给他制造点不伤大雅的麻烦。多好!”

      “是呀!”那人咬牙切齿地冷笑,“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他制造些无伤大雅的麻烦,到时候他可得感谢你!”

      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在满脸暗黑血渍下衬得更加阴森可恐。

      午子彦看得慎人,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挠挠头干脆不想那么多,反正会被林惊羽伤得这么重的人能掀起多大风浪?午子彦把盆子收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睡了睡了。明天我再给你送点饭。”

      他兀自把干草盖在他身上,确保看不出什么痕迹,这才晃晃悠悠地出了柴房。

      干草丛里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透过层层阻碍盯着他离开,深不见底的眸里嗜血的疯狂风卷云涌地翻滚着,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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