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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认 ...

  •   天上不知为何飘飘扬扬落下片片莲花花瓣,清香袭人,众人都惊诧向天望去。

      晏长歌伸手接了一片,在手上轻轻一搓便化成粉末,原是苗疆的幻术,她欲说与怀恩听,却见他眼神怪异的盯着大台中央,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一根银针正插在大堂中央。

      那银针十分精致,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尾翼似一片飘忽的羽毛,直直的插入地面。

      晏其麟此刻脸色大是不悦,若非此刻还有那么多嘉宾在台下坐着,她只怕早就要把面前那一桌子的玉食给掀了。

      她便佯装淡定的走下台,手轻轻一勾,那银针便升了起来,与此同时天上飘着的莲花花瓣向台中聚拢,拼出几个大字——

      “芙蕖寄情,不成敬意,明日问灵大会,自当领会诸君仙法,九重天拜上”

      晏长歌对着诗情画意的礼物倒还有些兴趣,这意外插曲倒着实冲淡了她心里面对故人的惶恐,她之前坐在席上,即便明了分明无人能将她认出来,也总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惴惴不安,如今九重天来了这么一出,众人连眼睛都已不再往她那放,令她觉得轻松起来。

      “雕虫小技”

      孙玉潭在台上看着这出闹剧,很是气闷,双手一挥便将那些花瓣全都扫在地上,又往晏其麟那边看了看,眼神似有些担忧。

      台下已是兴冲冲地讨论起来,想来是要让晏家表态给个交代,这魔教中人施施然在天外天放话,太岁头上铲土,关公面前刷刀,那还得了,便一个个伸长脖子去寻晏天青,然而他早已不知跑去哪里逍遥,找不着他,只得找如今的晏家家主晏其麟。

      “魔教狂妄,晏尊主可有对策”

      台下小孤山席上站起一人,胡子已是花白,着蓝氏青花纹锦衣,挑衅般的看着小她不止一辈的晏其麟。

      老家伙真是能作,晏长歌心里对这人很是不屑,他是小孤山蓝氏宗主蓝正轩,按辈分他们都得尊他一声爷爷,然这人实在是倚老卖老的很,死板刻薄,极爱来事,再老都要赖在宗主这个位置上死都不走,看了看蓝正轩旁边低眉顺目地蓝苡,晏长歌又遗憾的叹了口气。

      “要什么对策,这样的旁门左道,不来便罢了,若是来了就地斩杀便是”被晏其麟这般毫不留情的刺了回来,蓝正轩气得山羊胡子乱敲翘却见孙玉潭并未有什么指责,自己找了个不快,冷哼一声,愤愤的回席上坐着。

      “蓝宗主不必动怒,其麟年纪轻轻堪此大任,有些情急也是难免的,只是进退行止未免有些有些不得体,倒像是魔教那些哗众取宠的妖人,玉潭教出来的女儿只怕不会如此不知礼数”

      映秀楼主连霜轻轻扶了扶头上的步摇,虽是劝诫,眼睛却从未往两位主角上放,只若有若无的看着端坐在上位的孙玉潭,神态很是悠闲。

      原本,映秀楼便是各世家之中最得追捧的,只因她门下一众皆是色如春花的明媚少女,叫各家门下男弟子们十分殷勤,于是,台下听了这映秀楼主的话,便都很得她心意的窃窃私语起来。

      唯独缥缈山一众神色自若,脸上不见任何其他表情,规规矩矩的皱着眉头喝豆花,云静笙喝得心不在焉,他听了连霜一番话里有话的安慰衣袖动了动,像是要上去表示两句,还没等他英雄救美,关山雨已先他一步跨步走来。

      “啧”

      怀恩嗤笑一声,手轻轻点了点晏长歌的肩膀又指向台中那个淡青色的身影,示意她往那看。晏长歌满腔心思都挂在晏其麟身上,被怀恩提醒,才将眼睛放到关山雨身上来。

      关山雨一身书生打扮,气定神闲的站在台前,倒比晏其麟更有几分尊主气度。

      他长了晏长歌四岁,性情颇为沉稳,又十分博学,原来在天外求学时,他们几个年轻些的私底下都叫他书架子,却不见分毫读书人的迂腐之气,八面玲珑,笑起来如春风拂面,说一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也不为过,无论周围多么嘈杂纷繁,他总是那般温和自若的模样。年轻时晏长歌与他也算不上是一路人,他倒很招长辈与年轻人的信任,想来自晏氏没落之后,三山四楼之中也独有他还能算说的上话。

      见关山雨走上台前,四周讨论声客气的小了一点,关灵芝手捂着心口,激动的看着自家大哥,心里有些出了恶气的愉悦,看你们这些人曾经看不起我们,如今不也恭恭敬敬?她虽没有什么浩荡气概,却多少还存了些私心,见自家大哥这般瞩目甚得人心,也不禁得意起来。

      与晏其麟交换了个眼神,关山雨这才不紧不慢的安抚道“诸位无需惊慌,我等玄门正统,自然无畏魔教那些旁门左道,想来晏尊主与蓝宗主小小辩论也算不得争执,蓝宗主德高望重定然不会计较,他们二人心中自有估量”

      关山雨说的有理有据,十万分的叫人信服,且他眼睛只随意的飘着,不看任何一人,倒显得格外公正,孙玉潭微笑的对他点头示意,紧绷的背脊亦放松下来,连霜想要寻她的麻烦,只怕是找错了人。

      底下人见望月关氏出来说话,都安静不少,始终低着头的蓝苡听见他的声音,骤然抬头向台上望了一眼,被蓝正轩狠狠一瞪,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就凭关一刀炼刀而非炼剑,也敢自居正统”

      怀恩漠然的笑了笑,被晏长歌止住,她从来十分护短,见关山雨这般回护自家妹子,心中多生好感,却见怀恩一脸不屑,忍不住出言制止。

      玄门修道皆要炼化法宝,法宝与元神相连,最高境界便是人物合一,玄门中人大部分都是炼剑,约定俗成,唯独关氏一脉关山雨的亲爹不走寻常路的炼了刀,于是在外便有个外号关一刀,因了这事,望月关家在玄门中没少被诟病。

      “他连我眼角都没入,又怎么谈得上看不看得起,只是他做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却连自己亲爹的衣钵也不肯继承,真是可笑至极,好了好了,七七,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不说了”

      怀恩支着脑袋,撒娇的看着晏长歌,晏长歌知他从不是个什么好相与之人,谈论他人时,眼神里尽是目中无人的刻薄,与她卖乖便瞬间换了一个模样,那悬殊分明的反差,叫她莫名心惊。
      若他日,他明白我的身份,也不知……

      她杞人忧天的心里着急了一回,到底没想出个什么结果来。

      一顿饭下来食之无味,台上众人个有个的心思,主台上孙玉潭也已离席,只有晏其麟一个跟尊大佛似的端坐在上面,说不出的尴尬。

      晏长歌自己娘亲往后山无神殿走,想了个法子打发了怀恩,也巴巴的跟在后面去了,行走而来的晏氏弟子都向孙玉潭打招呼,晏长歌这才注意到,晏氏十几年来当真没有在招一个弟子,走过来的尽是些熟面孔。

      无神殿外除了主楼都有各派的弟子把守,唯独正对面光秃秃一片,连个人影也没有,里面闪着幽暗的光,是以晏长歌虽是尾随在后却走得理直气壮,不必缩头缩脑。

      孙玉潭走到门口才停下来,也不转身,只是冷冷的怒喝“无耻之徒!”两侧的树叶随之飒飒而动,空气中多了一份杀机。

      这突如其来的职责让晏长歌好生惶恐,她往四周看了看,半个人影也没有,想来那无耻之徒就是她了,她此刻激动之余揉着些恐惧,一颗心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

      原来在古书上见着“近乡情更怯”的言论,她觉着可笑,背井离乡多年当是望眼欲穿,怎么还会胆怯?如今她一个人零零落落的站在娘亲的身后,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好好体味了这五个字的含义。

      晏长歌还在想着该如何开口,前面的人却以没什么好的耐性,一道剑光从头顶直直劈了下来,晏长歌下意识运起天外功法伸手去挡,两相碰撞,她手中没有兵器,仍是被那弄影剑震出去老远。
      云破月来花弄影,弄影清辉在月光下璀璨耀目,剑末坠着莲花吊坠,原本大胜的杀气在接触到晏长歌的刹那温和下来。

      晏长歌与孙玉潭的目光便在这宝剑下碰撞在一起,一看着她,晏长歌下意识的笑了笑“娘亲”
      她这话说的忐忑,若不是还有一口气撑着,早就整个人瘫倒地上去了。

      孙玉潭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脸,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她没有回应,只是又走进了些。弄影剑已抵住晏长歌的胸口,晏长歌却像是忘了躲避,心里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她如今的身份,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呢,一个早就死了十几年魂都不剩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谁能接受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孙玉潭颤抖的从唇边滚出两个字:“孽障”

      十一年了,她靠着心里那点没着落的念想艰难的活着,世间最难忘的是执念,她心里想着自己是晏天青和孙玉潭的女儿,与镇鬼里无尽的冤魂无休无止的争斗,现在终于如愿的站在父母面前,听到那声熟悉的指责,一颗心像在风中飘泊了多年,终于落地。

      “爹,娘”

      “女儿不孝”

      晏长歌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却觉着心中无比的踏实。

      晏天青与孙玉潭都站在她面前,宴席上她隔着远了还看不大清明,如今面对面,时光从他们面前迅疾掠过,一别经年镜花水月般的不真切。

      “半月前,凤凰陵有一次奇异的地动,蓝家家主那时正差人来,说是你被人招了魂,我差了许多人出去打探,终归没什么消息,这十几年,我寻遍了世间,也没能找着招魂幡和覆天鼎,以为我终归是要抱憾终生了”

      孙玉潭轻轻抚上晏长歌的脸,这是张与她女儿没有半点相似的面孔,却住着她一生的愧疚,一向冰冷的脸上显出些哀愁。

      晏长歌跪在地上,艰涩的说不出话。

      “我好想你,原来你在我的面前,我总责骂你,后来你没了,我走到哪到看不到你上蹿下跳的,就觉得整个房子空荡荡的”

      孙玉潭絮絮的说着,她从来倔强,即便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不假辞色,晏长歌原以为自己的母亲是没变的,她还是一般的坚韧又冷漠,其实她走的十几年,她已被打磨的越发柔软。
      晏长歌回握了母亲的手,将经历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那个怀恩,只怕是不简单”

      站在一旁许久没说话的晏天青说道,孙玉潭冷冷的笑着:“你倒好眼力”眼中寒光闪烁,像一把锋利的剑。

      晏长歌对父亲的反应多少有些失落,她与晏天青感情本就淡薄,从小也不见他管教,有时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偶尔见到便是孙玉潭在气势汹汹地数落,晏天青从来不反驳,只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世间一切仿佛与他无关般的冷漠,晏长歌在时对她爹娘的貌合神离就很是烦扰,如今看来,他们的关系只会更糟。

      如今她回来了,他的第一句话是“那个怀恩,只怕不简单”连她的名字都不屑说出口。

      他对她,真像是没有半分亲情可言的陌生人

      “……”

      “你一个镇鬼剑里没用的魂灵,他如何一不小心就把你招了来,何况你好吃懒做,对他也是无用的,他手上的三件神器,旁人拿到一件已是积德,你本就不聪明,若想偿他的恩情,自己也该留个心眼”

      孙玉潭横完晏天青便又来教育晏长歌,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晏长歌听得惶惑,连连点头称是,觉得自己的娘亲嘴巴还是如此的不饶人。

      “你若无事,便去那地方看看”孙玉潭顿了顿,又道:“那丫头在那个地方,自你走后,她每晚都去,一日不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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