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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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天天外天，凌霄阁上有神仙
云雾蒸腾，一坐孤峰高耸入云端，下方尽是云海，望不见底端，望不尽去向，浩淼的云翳将山峰遮得严严实实，三座仙山众星拱月般托起中间一端宫殿，云海之上恍如拔地而起。
落了地，入口处正侧立一巨石巍峨嶙峋，上书十四个大字——“容天地难容之人，和天下不和之事”——晏家家训
她将这句话默在心中，原来回忆里的家总不甚鲜明，仿佛随着她的死，家的影子便不见了，爹爹、娘亲、妹妹一切总觉得隔着一层薄纱雾里看花般不真切，如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亭台楼阁，流水潺潺，人影幢幢，与原来没有什么不同，想来世间都是如此，本就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有所不同。
到了地面，晏长歌手轻轻一伸，青鸾便乖巧的化作一只小鸟跃上她的手心，缥缈山弟子见她将青鸾驯服的那般听话，又是对她一阵猛夸，怀恩此时到没与他们起冲突，只是得意的看着自家师父，众人一齐向天外天开席的鼎食台走去。
从门口上来可看着两个圆台，左边一地红毯，每隔一席架一盏红纱琉璃灯，菱纱锦缎摇曳拖地，席后八仙桌次第排开，最前面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坐着各家宗主。右边以寒冰玉石砌成，四周围着玄石雕刻而成的仙鹤，地上皆是道道凌乱的剑痕，其中有一道从台上边缘破开，划得极深。左为宴客鼎食台，右为问灵观澜台，左右一繁华一肃杀，如太极两端。
鼎食台席上五颜六色，门派各据一席。
拜别了云静笙一行，晏长歌跟着怀恩往寒山的席位走去，怀恩在她面前不是伏低做小，便是无理取闹，总归没个正形，如今端着架子，倒能看出几分宗师气度。
“宗主”身穿紫色衣袍的男子毕恭毕敬的走到他们面前行礼，那个公鸭嗓让晏长歌一楞，再细看，竟就是那日在茶肆换在人群中的爆料君。
料君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转身向她行了行礼，神色是诡异的难堪“林……师祖”
晏长歌听着他的公鸭嗓已是一抖，又听了那石破天惊的师祖又是一抖，可不敢当这师祖的名头，平白将她叫老了几十岁，便伸手推了推怀恩，示意让眼前这人改个称呼。
怀恩脸上却似有些残忍的得意，被她横了两眼才凉凉的说道：“包勤，你不必毕恭毕敬的喊我师尊，叫她林姑娘便是，你若是愿意，叫她照晚也无不可”说完弯起嘴角，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的盯着那低着头诚惶诚恐的弟子。
晏长歌被这阴阳怪气搞得云里雾里，觉得怀恩这飞醋吃的好没有道理，然而陷入爱情的人总是这般疑神疑鬼，她又表示非常理解。
送走如坐针毡的包料君，晏长歌一个人无趣的坐在席上，后头立了群紫衣的寒山弟子，怀恩此刻很是语重心长，也不知和他门下弟子在交代什么。
她实在百无聊赖，只得自己出去溜达找找乐子，便在人群之中搜寻，缥缈山一行人来的不多，脸色都不甚好，此刻只有云静笙一人撑着场面，他爹爹与哥哥竟都未出席。
看来云家弟子所说的“遭受重创”应当是没有半点造假。
晏长歌预备上去逗弄一下云小公子，顺便旁敲侧击一下他哥哥的消息，结果还没等她动作，一个金色的身影便从她眼前闪过，与云静笙攀谈起来，骇的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摔个倒栽葱。
晏长歌的眼睛在金衣女子的身上停伫了半响，那人衣衫华丽，以金线刺了一只展翅的的凤羽，眉心垂着金丝裹着流光溢彩的红石额饰，石中水波荡漾，像浮着一层血丝，金色的链子顺着隐入鬓发之中。她认出了那人所戴晏氏法宝血玉魂，自然也认出那东西的主人，她的妹妹晏其麟。
云静笙一见着晏其麟暗淡的脸上才多了几分光彩，晏长歌寻了个不去打扰的借口，灰溜溜的落荒而逃，她低头走了一阵，再抬头已被关灵芝一行截住。
此刻晏长歌眼前有三个人，一个甜美娇俏的少女。还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人身形自如，当是她前几日才见过的楚融，另一个却过为瘦削，脸上是久病之后的苍白，下巴尖削的要把地面给戳出个窟窿，当是那个躺了十一年叫她好生担忧的楚岱，此刻他难得神彩飞扬，不见久病之后的郁郁之气，倒是他旁边的人，身体虽好，眉目间却出些行将就木的疲态。
“林姑娘！”
三人异口同声的喊了，晏长歌见他们默契，此刻连关灵芝的模样都与这两兄弟愈发相似起来，觉得当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楚宗主，关姑娘，这是……”
晏长歌迟疑地指了指楚岱，把不熟二字装的极好。
“早听说楚家双子并蒂双生，别无二致，今日一见，才知寻常言语也道不出二位神似”
怀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手已轻轻的搭上晏长歌的肩膀，应当是他过完那把宗主的瘾头，见她不在原位便寻了过来，他与楚融相识甚久，然总归没有因缘，从未见过站着的楚岱，今日看他们两兄弟站在一起，神情谈吐无不相似，感叹或许即便是最亲密的人，都分不出他们二人的不同。
“原是楚二公子，听闻楚二公子昏迷甚久，如今一见，恢复的倒是不错”
晏长歌做惊讶状。
“人家你侬我侬，款款深情，病好的当然快”
怀恩眼观鼻鼻观心，口风变得不带一丝迟疑，他前几日还在打趣关灵芝与楚融，此刻却已经扛起了关二与楚二的大旗，当真是没脸没皮，没皮没脸。
楚岱与关灵芝对视一眼，苍白的脸上浮出甜蜜的笑意，二人皆是举世无双的好相貌，如今情投意合，站在一起便是一副画，楚融看起来却不甚开心，只冷冷的站在一边，晏长歌知道他许是烦扰玉带山善后之事。
玉带一脉皆为凌霄楼所辖，他们那日与饕餮差点没把玉带山掀了，怀恩只叫一个弟子去给他送了信，现在恐怕正是焦头烂额，虽是有弟弟苏醒这样的大喜事，心头恐怕也还是男ma难免烦扰。
这样一想，晏长歌便多少有些心虚，正巧此刻晏天青已出现在正席上，想来是要开宴了，便与怀恩寻这个借口回去。
“看他们那个情形，怕是不日就要办桩喜事”怀恩八卦的与她嚼舌根。
“人家家事你管那么多干嘛，闲得”晏长歌笑着在怀恩额上敲了敲。
“是是是，我只看着你就好，旁人的事，我们都不要管”
怀恩听到晏长歌不搭他的话却无半分不满，反倒像是很开心，脸上的笑意都更深了些，晏长歌对怀恩的脾气摸了个大概，明白他虽看着成熟，内里还是小孩心性，只得顺着他的话。
此刻她实在是疑惑为什么关灵芝会莫名其妙的爱上楚岱，在她还是“晏长歌”的时候，为了追关灵芝，她没少帮楚岱打下手，什么情诗烟花，寄剑传情的事都做了不少，那时候关灵芝根本看不上楚岱，一心一意对着云墨非那张冰块脸犯花痴，也不知道楚岱这躺着的十一年什么都不干，到底哪里打动了关小姐。
失去了才想起好来，想来世人都是这般沉迷于求之不得的东西。
“诸位”
不知何时，晏天青已站上了正席
“炼神还虚，道法玄妙，修真甚辛，不可日成……”
“能与诸位同行，是天外之福，时也命也，乃大幸也”
晏长歌默默跟着台上晏天青十年如一日的开场白，每次观澜大会宴席，他是决计不会更改他要说的话，这样巡例自她出生就开始念，这么多年没有丝毫改变，非常倔强。
此刻台下百家都定定的看着台上三人，精神抖擞各怀鬼胎，眼里情绪翻覆，崇敬有之，嫉恨有之，更有跃跃欲试望取而代之者，他们晏家从来是在这样的注视与危机之下，毅然不动。
晏天青神情温文自若，飘飘欲仙仙风道骨，身侧夫人孙玉潭清高气傲，眉眼间都是刻骨的伶俐，一人柔和，一人乖戾，两相和合，皆是一身璀璨华服，倒是绝配。
晏其麟负手而立，一身衣袍无风自动，距她爹娘不远，却像隔着什么屏障，显得生疏起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从台下扫过，在缥缈山一处顿了顿，又欲盖弥彰的收了回来。
“开宴”
照例，酒过三巡便可溜了，然晏天青实在是个没道理的懒人，一巡未过，他便已消失在座位，晏长歌看着席上两个女子脸色一个比着一个的差，觉得她这懒筋，绝对是承了她的父亲，也是不冤枉的。
席间上了一碗甜豆花，晏长歌看着飘着的白茫茫的一片豆花，很是没出息的念着了不知在哪个角落的云墨非。
云墨非所在缥缈山做豆花都是咸口，是以对晏家宴席上的甜豆花很是不满，宴席时皱着眉头就是不肯吃，彼时离摇光事件已过去两年，然而晏长歌与云墨非那点事已是传的风风雨雨，二人在宴席上也是谁也不看谁的争锋相对。
然而实际上，晏长歌始终注意着云墨非，没事就往那个方向瞟两眼，见他面前的东西都规规矩矩的吃完了，唯独那碗豆花满满当当一口未动，心下明了，便假装不经意的端起自己面前那碗豆花声情并茂的吟起诗来“哎呀，谁之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古人此话当真不假”
说完还瞄了云墨非一眼，这以退为进，她用着很是熟练，见他微微蹙着眉，手轻轻地扣着碗边，看了一会，便两眼一闭仰头闷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晏长歌跟回忆里的她一同笑了起来，时隔多年，云墨非那三分纠结三分痛苦虽是不情不愿却又不愿吐露半分的模样还是叫她笑得前仰后合。
真真是好一个笔墨能形容不情愿。
此刻，若是没有那诡异的花瓣，她应当就是这席上的主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宴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