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角》余独清

1、蜗角

　　【一】
　　落日的余晖挥洒在金黄的稻谷上，茅草房变得金黄，风将稻谷的香味吹向了乐平村。蜗角静静地坐在茅草房上，望着天空——几只洁白色的大雁在天空中盘旋着，在勾勒蔚蓝的天空。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理解到蜗角的心情。
　　“蜗角，快下来！吃饭了。”蜗角的奶奶在房檐下呼喊着蜗角。但蜗角并没有下来，在房顶上坐了许久。奶奶终于忍不住了，手腿啰嗦地爬上房顶，蜗角一眼都没有望着奶奶，奶奶上前将蜗角拉走，但是因为奶奶没有足够的力气，所以奶奶只好放弃了。蜗角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面无表情地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奶奶摊开了桌子，桌上除了一条鱼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但一条鱼对于蜗角来说，已经是——梦寐以求！
　　从蜗角记事起，他只吃过三次鱼——第一次，三年前，他四岁的生日，他的父亲为他清蒸了一条鱼。第二次，两年前，他的奶奶生日的时候，他的爷爷捉了一条鱼。第三次，就是今天。但是，他已记不清今天是什么特殊节日
　　“奶奶，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蜗角正要拿筷子去夹鱼肉，但被奶奶阻止了。蜗角突然感到了奶奶的陌生——奶奶的慈祥不见了！
　　“傻蜗角，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啊！”奶奶将蜗角的筷子取下来了。并对蜗角说：“这条鱼是你爸爸送过来的！”
　　“来了也不多留一下!”蜗角的心里一直在思念着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在他六岁的时候离开了蜗角，就是从那是开始——蜗角就扣上了“没人要”的称呼，当别人喊到这个的时候，蜗角就会很敏感。
　　有一次，蜗角最好的朋友面条喊了这个称呼，蜗角就把他打了，从那开始，就没有一个人再敢喊这个称呼了！
　　蜗角的爷爷回来了，爷爷是一个矮小的人，但权威并不小——他是乐平村的村长，人们通常称呼他为“蜗翁”，他也喜欢别人这样叫，但蜗角却总是不乐意——他认为他们家要有尊严!
　　“蜗角，你今天可有饱福了。”爷爷对蜗角说，然后就开始吃鱼了，蜗角永远是吃得最快的那一个，爷爷奶奶也谦让他。蜗角就好像易碎的玻璃，爷爷奶奶不让别人打，自己也不可以！
　　“我出去玩了！”蜗角嘴中还含着一口鱼，好像舍不得咽下去。还未及爷爷奶奶回答就跑了！
　　打谷场是乐平村孩子最喜欢去玩的地方，那里早已站满了“孩子军团”。蜗角也是这个军团的一员，但不是最威武的那一个，蜗角永远是平平凡凡的那一个。
　　孩子军团的团长是蜗角的堂哥“瘦鱼”，他高高瘦瘦的，穿着黄色的衬衫，散乱的头发。但是他只比蜗角大一岁！瘦鱼见到了蜗角，便从墙上跳了下来，拍拍蜗角的肩膀，蜗角望了望瘦鱼，表示疑惑。
　　“来吧！我们来玩‘老鹰捉小鸡’吧！”瘦鱼对孩子们提了这个建议。
　　“这个都玩好几遍了！好无聊啊！”面条用不屑的语气对瘦鱼说。
　　瘦鱼冲了上去，捉住面条的衣领，对他狠狠地说：“你要么不玩，要么遵守。”
　　面条把瘦鱼推开了，对蜗角说：“没人要，走！我们一起玩去！”面条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的教训。而瘦鱼便在一边傻傻地笑。
　　蜗角冲上去往面条的脸上打了一拳，面条一脚将蜗角踢开了。瘦鱼仍然是无动于衷。蜗角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面条见到血后，有些紧张了！蜗角开始恼火，像一头牛一样往面条撞去。面条虽然比蜗角小，但是他的那一股牛劲却比蜗角大得多。蜗角并没有撞倒面条，反而是蜗角往后倒了!
　　瘦鱼终于忍不住了，冲了上去，将面条踹倒了，面条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凄凉地喊着：
　　“哎-哟-”
　　瘦鱼撅着嘴，望着面条，面条的脸抽搐着。大口大口地嘘气。瘦鱼见到面条这个样子，拔腿就跑了。
　　蜗角躺在地上，望着那毫无星星的天空。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而他的心中永远充满着孤独。蜗角爬了起来，周围只剩下了面条和他，蜗角正要准备走了，但面条却叫住了他。
　　“蜗角，能不能扶我回去啊？”面条的样子很像巴黎的乞丐，但更像一位失败者——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蜗角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把面条扶了起来，两人寸步难移地走向面条的家。面条的父母见到了面条的伤势，便瞟了一眼蜗角说：
　　“不知道又是那个没人要的小孩将我们家的面条打成了这样！”
　　蜗角紧握拳头，咬紧了牙关，故意将扶着面条的手撒开，面条有些站立不稳了！“砰”面条摔了下去，面条的父母连忙将面条扶了起来，又对蜗角说了一句：
　　“好没有教养啊!”
　　蜗角往面条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面条“哎哟”了一声，面条的父亲逮住了蜗角,蜗角无处可逃，也不蹬腿，面条的父亲把他拽到了蜗角的家。
　　爷爷见到蜗角被面条的父亲逮到他家，爷爷似乎开始有点生气了。走了上去，将蜗角抱到了他的身后，并对面条的父亲说：
　　“你想干吗？”
　　“你孙子把我儿子打了！”面条的父亲将面条拉到了爷爷的面前，指着面条的伤口。
　　“你看看。”面条的父亲显得十分浮夸。“你看，这伤口多么严重!”
　　“我的孙子也有伤口，难道你就知道是我孙子打你儿子的？毫无理由，你就敢来告我孙子的状！”爷爷用坚定的语气对面条的父亲说。
　　“面条说，到底怎么回事？”面条的父亲也把面条拉到了前面。
　　“我骂他‘没人要’然后，他就打我，他打不过我，接着，瘦鱼上来踹了我”面条扭扭捏捏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如果不是你儿子骂我孙子，我孙子就不会打你儿子。所以，最后，还是你儿子的错，快点回去！”爷爷瞪着面条的父亲。面条的父亲觉得理亏，就拉着面条往回走。
　　“狗眼看人低！”爷爷在面条的父亲后面暗暗地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便拉蜗角进屋。
　　“你干嘛要跟别人打架？”爷爷的脸开始严肃起来了，显得十分可怕。
　　这对于蜗角来说，是超乎意料的！爷爷的脸总是慈祥的，但，这种严肃令蜗角感到异常。
　　蜗角钻进了被子里，开始抽泣了起来，奶奶坐在旁边抚摸着蜗角的头，但蜗角并没有停止抽泣。
　　“这事也不能怪蜗角了！”奶奶对爷爷说。不！更像一个命令——不能怪蜗角。
　　“早点睡吧！”爷爷说完便睡了。
　　蜗角时不时地躲在被子里抽泣，久久不能入睡。眼睛红了起来，流下了那真挚的眼泪。
　　蜗角迷迷糊糊地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为了钱就不管了呢？”
　　【二】
　　蜗角的暑假结束了，继而便开始了他的学习。蜗角总是觉得这样很无聊，因为他身上总是充满一种野气——像一只野狗一样，更像一只随风飘逸的风筝。
　　蜗角在这一天早早地回到了学校——五星红旗飘扬在学校上空，一个简陋的主席台，和一栋教学楼。
　　当蜗角回到学校时，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所以，他感到了一丝的荣誉感。蜗角缓慢地踱步在学校的走廊上，他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同学来到了学校，蜗角也就开始沉默了。以前瘦鱼一直坐在蜗角的旁边，但这次瘦鱼并没有坐在蜗角的旁边——自从昨天的事后，瘦鱼的父母就不让他和蜗角玩！
　　面条坐在了蜗角的旁边,面条因为打架的事情，所以一直都和蜗角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
　　一位身穿白衬衫的二七十岁的老师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教室，教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还记得我这个林老师吗？”林老师站在讲台上对着下面的同学说。“我的全名叫：林燕。”
　　“记得！”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蜗角静静地坐在那里，老师看见了，便问蜗角:
　　“蜗角，你在干吗？”
　　“没干嘛啊！”蜗角站了起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脚在颤抖。因为每一个人都了解蜗角的性格，可以说，面条坐在他旁边，几乎可以感受到地震!
　　“下面，我们有两位从城里学校转来的同学。”林燕走到了走廊外，同学们的心情更是迫不及待的——几年来，都没有一个人转学到这种学校。
　　林燕从外面带来了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女生充满了彬彬有礼的样子，而男生则充满了野蛮。这鲜明的对比，令台下的同学忍俊不禁。
　　“白鸾，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林燕向站在外面的女生挥了挥手，那个女生胆怯地走了进来，用微弱的声音说：
　　“我叫白鸾，我住在月乡村。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请多多关照!”
　　下面的同学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但蜗角在静静地观察着白鸾。林燕在白鸾的耳旁轻声地说：
　　“去秋葵旁边坐吧！”
　　“嗯！”白鸾走到了秋葵旁边，便顺着坐了下去。林燕走出教室，将站在走廊外的男生拉了进来，男生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林燕站在讲台上说：“嗯!邈邈你去瘦鱼旁边坐着先吧！等一下还要分位置。”
　　邈邈一声不吭地坐到了瘦鱼的旁边，但蜗角却觉得这样是没有礼貌的。
　　于是，蜗角整节课的目光都没有离开邈邈！
　　“瘦鱼、面条坐一桌，白鸾、蜗角坐一桌……邈邈自己一桌。”林燕从文件夹中抽出了座位列表，大声地朗读。
　　“叮叮叮……”
　　下课的铃声传来了，蜗角顿时心花怒放，像那刑满释放的囚犯。不!更像那从大象那争夺了胜利的蚂蚁。
　　“瘦鱼、面条，要不要去了解一下这个‘沉默使者’啊？”蜗角早已忘记了昨天的事了，即使他没忘，他也不会记仇！
　　瘦鱼和面条虽然很记仇，但是他们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抛开了自己的仇恨，跟随着蜗角去到邈邈的旁边。
　　“你叫邈邈？”瘦鱼就成了谈话的‘开山鼻祖’，瘦鱼的脸变得笑嘻嘻的。
　　邈邈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沉默了。静静地趴在桌子上，面条又继续地追问：
　　“你家住哪？”
　　邈邈用铅笔在洁白的纸上写下了三个大字：月乡村。三人同时说：
　　“哦！”
　　“那你怎么来这里上学？”瘦鱼此时此刻又插进来说了一句话。随之，邈邈便离开座位，在桌与桌之间的小走廊上踱步，想要表达——徒步！
　　“哦！你徒步过来的。那很远哎！”蜗角表示同情，继续问道：“你怎么一天到晚你都不说话啊？”
　　邈邈突然抽泣了起来，白鸾闻声也跑了过来，用手抚摸着邈邈的头，安慰他说：
　　“不哭，不哭……”
　　“铛铛铛……”
　　上课的铃声响起了，几人快速地坐回了原位，走进来了一个身着白衬衫的人，他正是这个学校唯一一个英语老师——李老师。蜗角对英语也是感到一股强烈的荣誉感。
　　“hello”自从蜗角成为班上第一个会说英语的人之后，在他耳旁响起的便是满满的称赞：你怎么那么厉害！然后，蜗角便觉得他是最好的。
　　“大家好。”李老师微笑着面对学生，见到同学的情绪不是很好，便提了一个建议：“我们随便抽取一个学生来测试上学期所学的知识吧！”
　　“好！”蜗角的声音最大，但总有几个是底气不足的。李老师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叫道：
　　“坐在蜗角旁边的那个女生，起来回答问题！”
　　白鸾并不是心惊胆战的，而是自信满满地站起来，蜗角却认为这叫：伪装！李老师也开始提问了：
　　“‘很高兴认识你’用英语怎么说？”
　　“Nice to meet you.”白鸾用自信的语气回答了这个问题。
　　蜗角认为这样是不可思议的——毕竟他是‘会英语’的第一人，他有怎么会把这种荣誉拱手相让呢？蜗角这一节课都不是很开心。
　　“叮叮叮……”
　　宣告最终下课的钟声终于响起了，各个学生都整理好了书包，但林燕却变了卦说：
　　“你们要留下来，为明天的开学典礼做准备！”
　　包揽工作，已经成为了林燕的家常便饭——无论怎样艰巨的任务都会接。
　　而同学们便是满满的埋怨，林燕对白鸾、邈邈说：“你们的家离得远，你们先走吧！”
　　邈邈正要走的时候，白鸾却拦住了他，对林燕说：“我们留下来帮你们，现在才三点多，不用多久！”
　　林燕发现通过自己的劝说也没有用，所以便让白鸾和邈邈留下了。旁人未免会觉得他们的与众不同。
　　他们班一直忙活到了五点多了，各个人都出了汗。蜗角便苦不堪言了。林燕便不满地说：
　　“干这么一点事，就受不了啦？”
　　“不是！”蜗角用手抹去了额头的汗，又问：“可以走了吗？”
　　“走吧！”林燕还没有说完这一句话，半个班的人不见了。蜗角和瘦鱼、面条三人走回家。
　　“你们两个怎么回家？”林燕略显担心，不禁地问。
　　两人并没有回答，便在夕阳下踱步，见到两人远去的身影，便不禁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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