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苍原》苏与

4、第四章 真假（1）

　　第二天的晨光透过窗棂照进了房间，房间中央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架子床，透纱的帷幔笼住，阳光透过纱照进来，一直照进躺在床上锦被里的人眼里。七号一晚上都没睡好，从卢肃河的房间里出来，她被人送去沐浴，她根本不让那些侍女进来伺候，因为就算外形年龄相仿，只要一脱衣服就什么都穿帮了，她身上那些伤疤，纵然卢微远在别馆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个少爷，何况老夫人那么疼他，想必卢微远身上一定白皙光滑的，她从来没洗的那么好，小时候他们很多人一起在山里的小溪里洗澡，还有教官在旁边监督，时间一到没洗完就会受到教官的惩罚，有些人为了报复故意在临近时限的时候把人推回河里，连洗澡都成了争斗场，教官却对此视而不见。而现在，楠木的大浴桶，水里飘着花瓣散发着花香，她想洗多久就能洗多久，也没睡过那么好的床，红木的架子床，身上盖的是柔软的锦被，身下垫着三层床被，但是她睡的还没在原来的地方好，后半夜就醒了，她突然想起原来睡着的破棉被，因为这本来就不属于她，属于一个叫卢微远的男孩，曾经是她的主人。
　　被人当少爷一样宝贝着，还会死吗？七号想。
　　“会死。”七号自己给出了答案，她就是一个工具，不管是以前的影武者还是现在的少爷，都会死，从昨天听到的信息看，卢家和张家最近关系紧张，卢微远的荫职是一个争夺点，如果她搞砸了，不仅会死，还会死的很难看吧。
　　卢微远是什么样的人？和她年龄相仿，体型相似，七号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和他相似的男孩形象，他也是七岁，不知道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七号摇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没有精力去想那个男孩的事情了，因为她也在死亡的边缘行走，在她走进王都靖城时的时候，她有种直觉，也许是以前的训练让她对危险有种敏锐的感觉，靖城这座繁华乱眼的城池下面有些更加凶险的暗流，现在手里唯一的有利的是卢微远久在别馆，这里没几人见过，最难的性格模仿降低了难度。再过一会应该侍女就来伺候她更衣了，她拉开围帐，阳光把房间里的所有家具都染上金黄色。
　　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她不是七号了，从今以后也不再是了，她是卢微远了。
　　门外出来轻轻的敲门声，侍女在门外恭敬的说：“少爷，奴婢来给少爷起床更衣了。”

　　七号现在穿衣铜镜前，她的身材还不到镜子高，天青色的暗色云锦裁成的服装，窄袖护腕，外面还有一件带毛领的外套用来御寒风，脚上白色的软靴，因为还不到十五不能行弱冠礼，用一根发带束上高马尾，真的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世家小少爷。
　　“我是卢微远，”七号对镜子里的人说道，“我是卢肃河的三儿子，是个少爷。”她转身离开，走向屋外，冬季里难得出了太阳，一切都显得美好，仿佛都是新的。

　　卢微远来到书房外，却得知卢肃河在主屋的卧房，她等在卧房外面的花厅。“起的很早。”卢肃河走进来说道。
　　“来给父亲大人请安。”卢微远低头，手向前交握，头点在虎口上。
　　卢肃河面无表情的点头，表示接受她的请安，“你要见一个人。”卢肃河说。
　　卢微远还没问见谁，花厅里就进来一个年轻人，这不是昨天才见过的谢城吗？卢微远心理嘀咕，但是仔细一看却不是谢城，和谢城五官相似，但是气质却是不同，谢城眉目间更加刚硬，给人锋利的感觉，然而这个年轻人却是柔和的，嘴角还带着笑意，他穿着深蓝色厚实的冬衣，却也是方便行动的样式，“他叫谢峰，是我们家的家臣，以后他就是你的贴身侍从。这里的规律多，你需要有教你这些的人。”卢肃河说。
　　谢峰走近，单膝跪在卢微远的面前，和卢微远对视，“你好，”谢峰微笑着，“我叫谢峰，是老爷的家臣，今年16岁，你呢？”
　　“我……我叫卢微远，父亲的小儿子，我今年7岁。”卢微远微微歪着脑袋说道，“你跟谢城哥哥有点像，但是和他不一样。”
　　“谢城是我哥哥，我们的父亲是老爷的家臣，所以我们也是，哥哥把你的事都说了。”他伸手，“以后你就是我侍奉的少爷。”
　　“请多多关照，谢峰哥哥。”卢微远非常乖巧的和谢峰握手。
　　“带她去母亲那里请安，母亲急着见她。”卢肃河对谢峰说。
　　谢峰带着卢微远去拜见老祖母，卢肃河的母亲，卢微远的奶奶，刚走进堂屋，远远的不仅看到老祖母，还看到另一个女人，身着华贵的衣服，裙面上都是用同色的丝线绣成的暗纹，头上穿着金色的流苏簪子，略为丰满且白的脸，看起来有点像卢微远早餐吃的馒头，但是没发的那么严重。而老祖母也穿着一件加绒的外罩，头上带着抹额，正中镶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
　　“先给老祖母请安，然后问旁边的大夫人安。”谢峰在旁边轻轻的提醒，然后把卢微远带入厅里，就退出去等在门外。
　　卢微远低头跪拜，“孙儿给奶奶请安了。”接着又换个方向朝大夫人的方向，“孩子给母亲请安。”
　　老祖母看起来很高兴，“来，”她向卢微远招手，“到奶奶这里来。”她起身走向老祖母，“奶奶，”他显得十分乖巧。老祖母拉着她的手，“瞧你瘦的啊，在奶奶这要好好养着啊。”
　　“好的。”他顺从的回答。
　　“如果你父亲凶你，要和奶奶说，知道吗？”
　　“好。”他答应，但是肯定不会做到。
　　“母亲也太惯着微远了。”一旁的大夫人说道。
　　“微远这么小，还是家里的幼子，”老祖母摸着卢微远的头，“微琥和微古都大了，都能帮助他们的父亲，一年能回几次家啊，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事，也不可爱了。”
　　“孩子都是要长大的，微琥和微古能帮助他们的父亲，卢家的未来要靠他们。”
　　“父亲教育的孩子都是十分优秀的，我在虽在别馆，也听人说两位哥哥十分优秀，微远也希望能向哥哥们学习，为家里增光。”卢微远笑着对大夫人说。
　　“哥哥们可不是想学就能学的，你还小，在奶奶膝下侍奉奶奶，替你的哥哥让奶奶高兴最重要。”大夫人端坐着，眼神却不善。
　　“无论是我还是哥哥们都有自己的方法孝顺父亲母亲和奶奶，”她对老祖母乖巧的笑着，“哥哥没办法常在双亲下尽孝，微远作为幼子有责任替哥哥们分担。”
　　“微远虽然小，真是懂事，我觉得啊，微远长大也不比他的哥哥们差。”老祖母笑的说，还把桌子上的糕点拿起一块，塞进卢微远的手里。
　　卢微远偷偷看大夫人一眼，大夫人的头转向外边，想必十分不屑。
　　卢微远简单讨好老祖母和大夫人几句从房里退出来，谢峰等在外面，外面的阳光洒在庭院的植物上，金色的晚菊在微风中微微摇曳，“谢峰哥哥，跟着我后悔吗？”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