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60、第六十章 初次登台

　　第二日，花凝被欧阳浔带到了香满楼的戏台后，花凝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戏台侧面正摆着那把花凝常用的古琴，台前是一袭巨大的白色流苏纱帐，挡住了台下的一切，虽然并不是十分清楚，花凝还是感觉到了，台下聚集了很多客人，鱼龙混杂，吵闹极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欧阳浔在一旁催促道。
　　“我不要。”花凝立刻拒绝，向来认生的他，怎么可能愿意做这种抛头露脸的事情。
　　“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欧阳浔有些不悦。
　　“你……你明明说我看不见人。”花凝有些委屈。
　　“那么厚的纱帐，你当然看不见，难道我说错了么？”欧阳浔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况且，你抚琴只是助兴，客人们都有姑娘们陪着，根本不会注意到你这边。”
　　“我不要。”
　　花凝感觉到自己被骗了，立刻拒绝，直接转身就走，欧阳浔一把拉住他，瞬间掐住他的脖子，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你在我手上，就得听我的话！”
　　欧阳浔逐渐发力，花凝感觉到呼吸困难，下意识地去抓欧阳浔的手，但都无济于事，一旁的璇儿看到这番场景，赶忙上前劝道：“少爷，不要这样，他受不了的……”
　　“你肯听话了么？”欧阳浔再次厉声问道。
　　花凝虽然非常痛苦，脸变得通红，但依然不肯，眸子里透出的倔强让欧阳浔更加恼火，同时也是阵阵心痛。
　　“少爷，求你放手……”璇儿眼见花凝支持不住，顿时心急如焚，苦苦哀求道，“少爷，你这样没用的，你会掐死他的！”
　　快点答应我，为何这么倔强！
　　你这样不是只有你难受，我更难受！
　　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你生命更重要的事情么！
　　欧阳浔的目光更加凌厉，语气和眼神中全是杀气，再次开口道：“你若是不听话，我现在就去涉花宫杀了花若离。”
　　花凝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瞪大了双眼，终于不再倔强，用尽全力，轻轻点了点头。
　　欧阳浔立刻放开了花凝，花凝一下子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和喘息，璇儿赶紧给花凝顺气。
　　“璇儿，别耽误时间了。”
　　欧阳浔再也没有看花凝一眼，便气冲冲地去了台下。
　　璇儿见花凝的脸色渐渐好转，终于松了一口气，柔声道：“以后千万别再自讨苦吃了，不要再违抗我家少爷，知道了么？”
　　花凝没有回答，感觉到终于缓过来之后，看着台上的那把古琴，紧紧握了握拳，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还是只得上前去，缓缓坐下，开始抚琴。
　　因为紧张和赌气，花凝弹得磕磕绊绊，完全失了往日的水准，虽然青楼内大多数客人都忙着跟女子们调情喝酒，并没有太在意一旁的奏乐，但欧阳浔还是看出来有些客人对这琴音不满，好在香满楼的姑娘们个个都懂得察言观色，全部都用尽全力讨好客人。
　　花凝越弹越生气，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欧阳浔心中更是激起一片怒火，冷冷地对璇儿说道：“好看不中用，再这样下去迟早砸了我的招牌，让他下去。”

　　欧阳浔拿来一瓶活血祛瘀的药，还有几块梨花酥，缓缓走进了花凝的房间。
　　花凝此时正躺在床榻上，见欧阳浔来了，两人对视一眼，花凝随即翻了个身，不想理睬欧阳浔。
　　“你发什么脾气？”欧阳浔冷笑道，“砸了我香满楼的招牌，还对我这个态度？”
　　花凝心中更气了，明明是你逼我，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如果能弹好，那才奇怪！
　　欧阳浔继续说道：“果真是好看不中用，空有副皮囊，什么都做不了……”
　　还没等欧阳浔说完，花凝一个枕头就砸向欧阳浔，男子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将枕头扔在一边，说道：“脾气还臭得很，留你有何用，明天你就给我离开，别在我这里蹭吃蹭喝。”
　　欧阳浔说到这里，就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他在意的是自己最后一句话，可花凝心里正在计较的却是那句“好看不中用，什么都做不了”。
　　记忆里，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什么都做不了，还总是给若离添麻烦……
　　花凝顿时有些失落，将头埋在膝盖里，自己默默地伤心。
　　气氛凝重又尴尬，欧阳浔对自己刚刚破口而出的话有些后悔，但心中又恼怒万分，于是便坐在一边喝茶，心想花凝也许会软下来，主动跟自己赔个不是，毕竟现在花凝除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但过了很久，花凝还是那副样子，坐在床榻上，将头埋在膝盖里，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小子，真是倔得很。
　　欧阳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坐在床边，轻声问道：“你还在生气？”
　　花凝一手撩起衾褥，将自己蒙了起来。
　　欧阳浔失笑，花凝还是像个小孩子。
　　孩子般惹人怜爱，即使有气，也全都消散了。
　　“我错了，花凝。”欧阳浔开口道，“你饿了吧，我带来了梨花酥。”
　　欧阳浔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花凝吓了一跳，再听到有梨花酥，不禁探出头来，用好看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
　　欧阳浔顺势将花凝拉起来揽在怀里，还没等花凝反应过来就打开药瓶，将药膏涂在花凝的脖子上，顿时一股凉凉的感觉袭来，很舒服，花凝瞬间就忘了抵抗。
　　欧阳浔看着花凝脖子上自己留下的掐痕，很是心疼，只得慢慢给少年上药，温柔无比。
　　“疼么？”欧阳浔轻声问道。
　　“疼。”花凝毫不迟疑地回答。
　　“谁让你不听我的话。”欧阳浔顿了顿，“你看，不过就是抚琴，又不会有人伤到你，也没人看得到你，你何苦这般强硬？而且今日你的表现也太差了，身为你的老师，我难道还要夸奖你不成？”
　　“我……我只是……”花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莫不是第一次登台，紧张了？”欧阳浔笑道。
　　花凝愣了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也许是把你看得太紧了。”欧阳浔思索了一阵，继续说道，“正巧，明日就是中秋节，带你出去散散心如何？无论如何，你该学会成长。”
　　“……”花凝皱眉，似乎并不是很愿意。
　　“你就这么喜欢足不出户，一辈子让人护着？”欧阳浔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你没得选，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可不是开玩笑。”
　　花凝身体一僵，知道欧阳浔说的事什么意思，顿时猛地点了点头。
　　绝对不可以让若离有危险，绝对不可以！
　　只要是为了若离，无论什么事，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愿意！
　　欧阳说得没错，我该学会成长，我该学会保护若离，即使……即使他讨厌我，已经不需要我……
　　欧阳浔苦笑，想让花凝屈服，看来只能利用花若离。
　　这花若离，在他心中就这么重要？
　　欧阳浔带花凝出门的话，并不是开玩笑和临时兴起，他是个生意人，如果不从花凝身上汲取些价值，心里总是不甘心，男子并未意识到，自己对花凝的感情，正在逐渐超过自己的预想。
　　花凝倒不是不喜欢出门，只是因为不是花若离陪自己，所以心里多少缺乏一些安全感。虽然自己对欧阳浔非常依赖，但男子动不动就变脸的举动也让花凝不自觉地害怕起来。
　　温柔的时候，让人不自觉地想亲近，发怒的时候，却也是可怕万分。

　　次日，欧阳浔带花凝出门，从身上取出一块面纱，给花凝戴上，说道：“把这个戴好。”
　　花凝看着欧阳浔温柔的脸色和轻柔的动作，突然想起了花若离给他带面纱时候的样子，不禁有些伤心，眉头都皱起来了。
　　欧阳浔却只以为花凝是不喜欢带面纱，劝道：“你样貌太特别了，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比较好。”
　　欧阳浔有的时候真的很像花若离，可是花若离是花若离，无论谁，都替代不了。
　　花凝收回思绪，不再去想。
　　欧阳浔带花凝来到马厩，本想与花凝同乘一匹马，却不想花凝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你会骑马？”欧阳浔有些惊讶，“还算有点用处。”
　　花凝最不喜欢别人说他一无是处，有些赌气般地瞪了欧阳浔一眼，随即就迅速上了马，立刻冲了出去。
　　“喂！”欧阳浔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心急如焚，“那匹马性子烈得很，你慢点！”
　　出乎欧阳浔的意料，那原本属于自己的桀骜不驯的白马，居然十分听花凝的话，而花凝的马术出奇地好。
　　一瞬间，花凝似乎变了个人，没有原来的纤弱柔美，倒是变得英姿飒爽起来。
　　这小子，究竟隐藏了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欧阳浔刚忙骑上马，追着花凝而去，两人出了城，来到郊外的山林里。
　　出城之后，欧阳浔明显感觉到花凝的心情好了很多，居然会时不时露出笑容，两人渐渐放慢了速度，感受这独有的静谧与安详。
　　“你的马术倒是相当了得。”欧阳浔赞许道，“看来你除了脸好看，还有点用处。”
　　花凝听到这般赞许，瞬间露出了一种小孩子得到表扬的得意之情。
　　这一刻，被欧阳浔敏感地捕捉到了。
　　这少年，实在是可爱极了。
　　欧阳浔又问道：“骑马也是花若离教你的？”
　　“嗯。”花凝应道。
　　“教得不错，不过，还有地方需要精进……”
　　欧阳浔说着，便下了马，骑上了花凝的马，从背后将少年圈住。
　　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度，花凝的身体明显僵了。
　　“你抓缰绳的用力点不对，应该在这里……”
　　欧阳浔表面是在教花凝骑马，实际上只是想与他亲近，花凝倒是没想太多，照着欧阳浔的话做了起来。
　　看着花凝认真学习的模样，欧阳浔不禁想笑，却又只能忍住。而花凝一直在僵着身体，与欧阳浔保持距离，许久，欧阳浔一把揽过花凝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的身后，在少年耳边轻声说道：“觉得累就靠着。”
　　花凝还想挣脱，但欧阳浔却更用力了，笑道：“你究竟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花凝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欧阳浔，有些不满地说道：“放开……”
　　“居然怕成这样，你就这点胆量？”欧阳浔笑道，“你应该学得坚强一些。”
　　花凝听到这里，思索片刻，竟然觉得欧阳浔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便不再挣扎，全身放松靠在欧阳浔怀中，欧阳浔轻笑，扬起马鞭，开始在林中策马奔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