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40、第四十章 曾忆当初

　　叶紫萱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气愤还是哀伤，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道明一切。
　　“我本来是我爹的独女，我爹待我非常好，可自从那个死丫头来到合阳派之后，我爹待我就不似从前了。”叶紫萱沉默了一阵，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的，我爹并不中意我娘，但我爹却从没亏待过我娘，没想到……没想到十几年前在外面的一段露水姻缘，竟然留下个孽种。”
　　“叶姑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这么称呼她们……”花若离皱眉，他并不希望听到这样的称呼。
　　叶紫萱心里不悦，但也没有反驳，继续说道：“三年前，有人来合阳派传信，我爹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女儿，于是便把方紫嫣接回合阳派，对方紫嫣好的不得了，对我和我娘却是越来越冷淡，简直要把方紫嫣捧上天了。”
　　“……失而复得，本应如此。”花若离淡淡地说了一句。
　　“若真是如此，我还能忍耐。”叶紫萱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开始激动起来，“我爹知道我和方紫嫣不和，居然为了方紫嫣，想把我提早嫁出去，所以我才被迫嫁到了沥山派！”
　　“……叶姑娘，究竟是你们不和，还是你处处为难她？”花若离心里并不服气，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
　　“是，我和江风的婚事是早就说定的，更是为了两门派之间的利益，更何况沥山派傍上了我合阳派，自然也是想早早娶我过门，反正迟早都要嫁过来，我可以忍耐。”说道这里，叶紫萱的语气又变得哀伤起来，“哪位女子不想嫁个如意郎君，可是江风偏偏风流成性，成亲前些日子还尚且佯装深情，没过多久就开始原形毕露，到处寻花问柳，这城内的青楼女子，他哪个没碰过！”
　　花若离是听说过江风的，沥山派上一任掌门过世得早，江风便成了沥山派的掌门，但江湖传言江风却是风流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公子。
　　“若不是他爹死得早，还有人能治治他，没了他爹的管教，他更是变本加厉，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和方紫嫣搞到一起！”叶紫萱突然拍案而起，顿时满腔怒火，瞪目哆口，大声吼道，“自己的夫君和妹妹搞在一起，你让我如何忍耐！”
　　听到这里，花若离一愣，转而又有些忿忿不平，说道：“就因为这样，你就打她……”
　　“你只看到她身上的伤痕，你有看见我的么！”叶紫萱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扯开了衣襟，大半个肩膀全部暴露在花若离面前。
　　伤痕，淤青，简直和方紫嫣身上如出一辙。
　　“这……”花若离惊呆了。
　　“这就是那畜生打的。”叶紫萱低声说道，眸光黯淡，“他爱喝酒，而且一喝醉了，就打我……”
　　突然门外传来声响，叶紫萱警觉地大喝一声：“谁！？”
　　只见翠儿一个没站稳将门推了开，眼前的一幕让女子吓了一跳，看到自家夫人光着上身和别的男子在一起，翠儿吓得赶紧转过身去，颤颤巍巍地说道：“夫……夫人……奴婢去给夫人准备今天的汤药……”
　　“站住！”叶紫萱在背后冷冷地说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需要我再教你一遍么？”
　　“……奴婢……奴婢明白，请夫人放心。”翠儿用力地点头，赶紧出门，将门紧紧关上。
　　见翠儿已经离开，花若离才回过神来，上前一把将叶紫萱扯下来的衣服整理好，眼睛看向别处，低声说道：“叶姑娘，小心着凉。”
　　叶紫萱看着花若离目不斜视的样子，从他的眼睛里，没有看到半分情-欲，甚至都没有一丝羞涩。
　　这个花若离，果真跟传闻一样，虽然颇有女人缘，但对女子却都是以礼相待，是个十足的正人君子。
　　好漂亮的脸，好温暖的感觉。
　　叶紫萱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花若离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花若离一下子躲开，淡淡地说道：“叶姑娘，麻烦你安排一位姑娘照顾方姑娘。”
　　“……她有什么好？让你时时刻刻都想着她？”叶紫萱已经习惯了花若离对方紫嫣过于关心的态度，所以已经气不起来，只是深深的无奈。
　　“就算你不喜欢他，也没有必要伤害她吧。”花若离皱眉，眼神里满是不满，“你们难道就不能和平共处么？”
　　“和平共处？”叶紫萱无奈地笑了笑，突然幽幽地说道，“花宫主，你怎么不能和你哥哥和平共处？”
　　花若离听到这里，心里凉了一大截。
　　没想到叶紫萱会说出这样的话，花若离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尴尬地看向别处，低声道：“我和你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叶紫萱冷笑道，“当年你离开株花宫自立门户，不就是因为你们兄弟不和么？”
　　“你……为何会知道……”花若离更尴尬了。
　　“株花宫宫主冷血无情，杀人无数，你却心地善良，行侠仗义，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和平共处呢？”叶紫萱冷笑一声，“更何况像你和你哥哥这种大人物，消息又怎么可能传不出来？”
　　“……叶姑娘，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花若离不喜欢别人提他的往事，于是转身就要走。
　　“我的病，你不管了？”叶紫萱突然大声喊道，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哀求。
　　“自然会管，叶姑娘放心。”花若离停住，末了又回过头来，也用哀求的目光说道，“叶姑娘，请你快些找人照顾方姑娘吧。”
　　叶紫萱幽幽地说道：“倘若我不肯照顾她，你就不肯给我治病是么？”
　　花若离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叶姑娘放心，在下必定不会见死不救。”
　　说完这番话，花若离便赶忙离开了。
　　叶紫萱的脑子里顿时全是花若离的身影，她呆呆地坐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经过这些日子，对于花若离，他已经不能完全将他当作是自己的大夫。
　　而被揭到痛处的花若离，也是呆呆地向前走去，脑海中那曾经的一切，也开始渐渐开始浮现出来。
　　“娘，哥哥为何那么冷血，总要用那些小动物试毒？”花若离抬起头，不满地向姚楚楚抱怨。
　　“那是身为株花宫的继承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姚楚楚神色严肃，“但是若离，你要答应娘，你不可以那样做，你要爱护这些小生命，知道么？”

　　“娘，哥哥和姐姐今天又杀人了。”花若离有些胆怯地对姚楚楚说道。
　　“若离，那是他们的事，你应该做的，是如何救人。”姚楚楚将花若离带到书房，拿起医书，柔声对他说道，“来，我们今天继续学习医术。”

　　“爹，自从那个女人来到株花宫以后，你对娘就不似从前了。”花琰月冷冷地说道。
　　“琰月，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花远摇了摇头，“你还小，这些事……”
　　“爹，你对娘无情无义，我也无可奈何。”花琰月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大声吼道，“花若离他身为株花宫的少宫主，居然整天探究些那些无用的医术药理，专门同我和姐姐对着干，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琰月，他是你弟弟……”
　　“够了！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还没等花远说完，花琰月就打断了他，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花若离真真切切地听到了。

　　“这畜生偷吃了百年花！！！”
　　“百年花还会再有，小霜却只有一只！把它还给我！！！”
　　“宫内多的是狐狸，你大可再抓一只！百年花一百年才能开一次，今生唯一一次有机会可以见到它开花，却被这畜生破坏了！那可是百年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小霜是特别的，它是有灵性的！我只要它！！！”
　　时间突然静止了。
　　小霜被花琰月扔下了悬崖。
　　一秒，坠落，再也没有了身影。
　　小霜……
　　小霜？
　　凝儿……
　　凝儿！
　　花若离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心急如焚，立刻朝客栈飞奔而去。
　　“凝儿！”
　　花若离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男子急匆匆地上楼，一把打开房门，发现花凝已经躺在了床榻上，背对着他，似乎是睡着了。
　　花若离对自己刚才把花凝忘得一干二净的事情懊悔不已，自己居然如此疏忽，竟然把花凝一个人忘在客栈！
　　谢天谢地，没出什么事……你还在……
　　花若离轻手轻脚地走近花凝，悄悄坐在了床榻上，花凝钻进衾褥里，看不到表情。
　　“凝儿？”花若离轻声唤道。
　　花凝似乎真的睡着了，并没有回答花若离。
　　花若离见状，刚想要起身，花凝却突然坐起来，扑进花若离怀里。
　　“凝儿，什么时候学会装睡了？”花若离回抱住花凝，轻轻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发丝。
　　花若离对花凝了如指掌，方才，他就已经知道了花凝是在装睡，还以为花凝生他的气了。
　　“……好困。”花凝轻声呢喃了一句。
　　“嗯，该睡觉了。”花若离点点头。
　　花凝放开了花若离，背过身去，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脸来，花若离将外衣褪去，躺了下来，想要将花凝抱在怀里，花凝却抗拒地甩开，一个人背对着花若离躺下。
　　花若离敏感地察觉到花凝有些不对劲，探过身去，轻轻叫了声：“凝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有……”花凝将自己缩成一团。
　　“凝儿！”
　　花若离以为花凝不舒服，想要把他扳正，可是花凝无论如都不肯转身，花若离一急，抓住花凝的手腕将他按在了床上，看到花凝表情的那一刻，瞬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