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凝若》竺岚

34、第三十四章 端倪可查

　　“吵死了！”
　　花若离和花凝刚刚到沥山派，被小厮引进了派内，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尖锐的女声，两人都是一愣，看到一女子正气冲冲地朝两人走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头发乱糟糟的，面色苍白，似乎是刚从床上爬下来。
　　“夫人！夫人！请回去歇息吧！”后面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急急地跟了上来。
　　“闭嘴！”只见那女子一转身，反手就给了那丫鬟一巴掌。
　　巴掌打得很用力，那丫鬟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很快眼眶也红了起来，看得花若离和花凝都是一惊。
　　那女子本想再给那丫鬟一巴掌，花若离见状，立刻上前，不禁又偷偷扬起嘴角，同时低下头去，拱手作揖加以掩饰，说道：“江夫人，在下花若离，受叶掌门的嘱托，专程前来为江夫人诊病。”
　　花若离猜得没错，此人正是叶苍寒的女儿，叶紫萱。
　　“我爹请来的人就是你？”叶紫萱冷哼一声，有些不屑一顾，同时又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
　　“在下并非有意冒犯。”花若离见自己刚才的失态被拆穿了，赶忙抬起头，露出一贯的迷人笑容，“江夫人随意打扮便已经让人惊叹不已，若是再稍加点缀，必定光彩照人，艳惊四座。”
　　“油嘴滑舌，不安好心。”叶紫萱冷笑，随即转身道，“多说无益，走吧。”
　　叶紫萱表面上对花若离的话反感至极，心里却暗自窃喜，表情稍稍有些缓和，一向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花若离自然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一幕，总算安心下来，虽然听叶掌门说过，他这位女儿性子非常固执，刁钻任性，因此花若离便有心讨好她，现在看来，自己的讨好还是起了作用，至少，这叶紫萱应该不会不配合自己。
　　叶紫萱带着花若离和花凝朝卧房走去，一路上不停地回头用余光看着身后的花若离和少年，只见花若离紧紧握着那少年的手，好像生怕他丢了一般，眼神里全是宠溺和怜爱。
　　花若离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不过并未因为花若离在江湖上的美名而对他有任何好感，在他看来，这些男子不过是仗着自己一副好看的皮囊，再加上平时做了些善事才有了现在的江湖地位的，其实不过是些虚有其表的伪君子罢了，就跟自己的夫君一样。
　　更何况，这花若离对这名少年的眼神和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叶紫萱带着花若离和花凝进了卧房，赌气般地纵身躺在床上，拿出一旁的迎枕，手臂一伸，厉声道：“看吧。”
　　花若离并未直接坐下，而是将窗前的凳子让给了花凝，示意他坐下，随后又环视周围，想再找一张凳子。
　　这时挂在墙上的一幅书法作品映入眼帘，署名江风二字，花若离匆匆看了一眼，并未太在意。
　　叶紫萱看到花若离磨磨蹭蹭又细心的样子，更是不耐烦了，于是拍拍床边，说道：“你坐我床边就好。”
　　“得罪了。”花若离随即坐下，开始为叶紫萱把脉。
　　叶紫萱的脉象很是奇怪，时而急促，时而轻缓，花若离把了一阵子，不禁有些疑虑，静静地合上了眼睛。
　　花若离有两个姿态，是非常吸引人的，一个是笑容，另一个睡颜，也就是合上眼睛的那一刻。
　　叶紫萱看着花若离此刻的样子，突然有些着迷，曾经自己也看过了不少名医，可他们一试脉象，便知自己治不了，要么摇着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要么就想尽办法敷衍，花若离是唯一一个能如此静下心来对待自己的大夫。
　　难怪江湖上的人都说花若离不仅容貌出众，而且精通医术药理，平日时常为他人诊病施药，无论对方是穷困还是富有，出身高贵还是卑贱，他都能一视同仁，是真心地、一心一意地在为别人考虑。
　　从这一刻，叶紫萱感觉到了花若离与他夫君的不同。
　　过了很久，花若离才打开眼帘，神色复杂地盯着叶紫萱，开口道：“江夫人，请问……”
　　“别叫我江夫人。”叶紫萱冷冷地打断了花若离。
　　“……那在下是称呼您？”花若离愣了一下，叶紫萱既然已经嫁到沥山派，理应被称呼为江夫人才是，为何叶紫萱会对这个称呼如此反感？
　　“我姓叶，你该知道的。”叶紫萱的语气依然冰冷，随即又补充道，“叫我叶姑娘就好。”
　　“是，叶姑娘。”花若离从叶紫萱的眼神和态度，已经能猜到大半，看来这位合阳派掌门的女儿，在江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气氛渐渐冷了下来，花若离和叶紫萱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互相看着对方，各怀心思。
　　“……”花凝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些别扭，不自觉地起身，走到窗边，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花凝起身的动静一下子让叶紫萱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自己还盯着花若离看，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头转向一边，将手收回，冷声道：“该看完了吧。”
　　“叶姑娘……”花若离突然倾身向前，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叶紫萱的头发。
　　“你做什么！”叶紫萱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一把打掉了花若离的手。
　　“叶姑娘，好大的脾气。”花若离并没有因为叶紫萱的动作而生气，拿着刚才不小心从叶紫萱头上取下的头发，笑道，“从头发上，也可以看出很多病症。”
　　“……那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叶紫萱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红云，也不知道究竟是被花若离盯着看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为刚才自己有些莽撞的行为感到懊悔。
　　“你的病，有办法。”花若离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
　　“真的！？”叶紫萱一听，整个人都来了精神，随后又敏感地捕捉到了重点，又有些丧气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有些麻烦。”花若离缓缓说道，“我涉花宫内有可以医好你病的药丸，我这就飞鸽传书，让下属送来。”
　　“既然可以医治，那直接把方告诉我不就好了。我找下人去配。”叶紫萱并不想劳烦花若离。
　　“不……这不是普通的药丸可以医好的。”花若离摇了摇头，又神情复杂地看向叶紫萱，说道，“不知叶姑娘平时都服什么药？可否借在下药方一看？”
　　“翠儿。”
　　叶紫萱唤了一声，随即一名女子走进来，就是方才那个被打的丫鬟，容貌平平，但却给人非常温和的感觉。
　　“夫人有何吩咐？”翠儿怯生生地问道。
　　“带他下去，他想看什么，给他看便是。”叶紫萱说完便转过身去躺了下来，低声道，“我要休息了。”
　　“江夫人，请恕在下直言，夫人的病，最忌心浮气躁，急火攻心，还请夫人不要太过苛求，凡事淡然处之才好。”
　　花若离说完，便看到叶紫萱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随即便拉起花凝的手，与那翠儿一起出了门。
　　这个花若离，会读心么……
　　叶紫萱不愿意再想，将头蒙了起来，强迫自己睡下。

　　“花……花宫主，想……想看什么？”翠儿战战兢兢地说道。
　　“姑娘，不必介意，在下只是想了解一下江夫人日常所用的汤药。”花若离淡淡地说道。
　　“是……请跟我来。”
　　翠儿将花若离和花凝进了药炉，花若离见有几个丫鬟正在蹲在药炉旁熬药，便上前问其中一个丫鬟：“姑娘，可否借在下药方一看？”
　　“这……这……”那丫鬟一抬头就看见花若离温和的笑脸，一下子红了脸，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位是涉花宫宫主，是专门替夫人诊病的。”翠儿缓缓上前解释道，“把药方拿给他吧。”
　　那丫鬟听了，便赶忙起身，跑到药房内取出一张字条，满脸羞红地递给花若离，便又匆匆下去熬药了。
　　花若离看了看药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便将字条又还给了那丫鬟，转身离开。
　　“花……花宫主……”翠儿快步跟上去，轻声问道，“有何不妥？”
　　“不妥？”花若离皱眉，“姑娘你……”
　　“不不，我……我的意思是……”翠儿赶忙摇了摇头，似乎有些着急，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其实夫人之前看过不少名医，但却丝毫没有起色，我是怕是不是……药不对症？”
　　“既是名医，理应不会有错。”花若离笑了笑，“姑娘放心，药还是按时服下就好。”
　　“是是。”翠儿点了点头，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
　　“姑娘，进贵派之前，我看见不远处有座高山，不知姑娘可否带路？”花若离突然问道。
　　“……这……花宫主还是不要去比较好。”翠儿一听，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为何？”花若离有些好奇地问道。
　　“最近那边不太平，有好些从西边来的难民。”翠儿再次劝说道，“花宫主还是不要去的好。”
　　“原来如此。”花若离笑了笑，“我知道了。”
　　翠儿本想再劝花若离几句，可是花若离没有再提，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打算前往，也不再多话，便带着花若离和花凝走向事先安排好的客房。
　　“姑娘，冒昧地问一句，你家主人呢？”花若离突然开口问道。
　　“他……他出门了。”翠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是么？”花若离表情淡然，看不出在想什么。
　　“花宫主，这边请。”
　　翠儿似乎很是着急，低着头，步履迅速，很快就到了客房门口，正打算引着花若离和花凝进去，却和一同赶来的另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撞了个正着，只听“啊”的一声，一盆水全洒在翠儿胸前，翠儿一个不小心向后倒去，花若离一个健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姑娘，小心。”
　　花若离维持了一贯温柔迷人的笑容，目光竟不自觉地放在了女子打湿的胸前，那曲线若隐若现，翠儿先是一愣，很快意识到了花若离的目光，慌乱之中赶忙推开男子，道了句谢，就匆匆离开了。而那另外一个丫鬟，看到这一幕，不免得也有些呆住了。
　　“姑娘，你的盆。”
　　花若离立刻顷身去捡起了盆，递给还愣在一旁的丫鬟，那丫鬟本来就被花若离出众的外貌吸引，这下面对着花若离放大的面庞，还有谦逊的态度和温和的笑容，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两朵红云，接过盆，道了谢，便羞答答地退下了。
　　花若离下意识地去拉花凝的手，花凝却避开，两人同时一愣，都看向彼此，花凝很快便回过神来，又用手轻轻拉了拉花若离的手指，花若离便也又重新拉起花凝的手，继续向前走。
　　花凝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要甩开花若离，他只知道，花若离对着叶紫萱面露笑意和摸头发那些暧昧不清的动作，还有方才对那两个丫鬟的态度，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刚刚略微表达了一下他心里的不满。
　　如今的花凝并不知道这些不舒服究竟代表什么，他只知道，从他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和花若离在一起，自己极少接触外人，花若离就是他的全部。
　　或者说，从他来到这个世上开始，花若离就是他的全部。
　　“凝儿，不要出声，跟我来。”
　　花若离并没有意识到花凝的反常，如今，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