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字太丑

85、对不起

　　上官玖玖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攥拳、期待地看着她。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心下想着，口唇微张，可是发不出声音，只有聋哑人的哈气声，吱吱啦啦地，谁知骷髅一般的手指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把他推了出去。“滚！都滚！你们都给我滚！”女子惊恐道。
　　“母亲，他们是——”
　　“我不管他们是做什么的，都给我出去，出去！”
　　上官玖玖站的微微弯着腰，他擦了一把脸：“胧雨，是我啊！”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女人的眼睛由空洞转为疑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个和儿子一样的凤眸，然后转为机械：“你，你是上官玖玖，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怎么会？”
　　“上官玖玖？”上官玖玖哑然道，“我是......邹可燃啊！！”
　　“邹...可燃？”她的眼神由惊讶转为惊恐。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说着，她就要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可她瘦骨嶙峋的双手哪还使得上力？
　　上官玖玖想上去扶她，却被她一胳膊抡开：“你给我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她的声音沙哑又苦涩，像八十岁的老妪。
　　“为什么？”上官玖玖半张着双臂，堪堪停滞在那里。
　　“哼哼哼，我之前不想见到你，现在更不想，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
　　青年的脸在他们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似乎是分外疑惑，自己出生十四年都从未见过此人，为什么母亲见过？
　　“为什么？”上官玖玖僵硬着脖子，又问了一句。
　　上官玖玖突然暴怒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你，直到那一天——”
　　“是啊，是啊，直到那一天——”
　　“呵呵。”闫胧雨干涸的嘴唇突然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这些年时怎么过来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当初那些年是怎么过的日子！”
　　上官玖玖眼神惊冽。
　　“我被人欺，被人伤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远走高飞，你在异国他乡，我找不到你，一点消息也没有，你让我怎么找你？呵呵，你让我如何去找你！我小时候被你们家族的下人强迫凌辱的时候你在哪里？被人动手动脚、欺凌唾骂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本身，我从小就无父无母，不受人待见，是，你把我接回家里，可你的家人呢？他们又何曾善待过我？”她干涸的老眼浑然泪花，“从来只把我当空气一样，没有聚会，没有朋友，我每天唯一能做的是就是去算着钟表算准你哪一天回来！我够了！腻了！我需要过有人陪伴的生活，欧舒刚，他就是在那时陪伴到我身边的，他比你强，可以保护我！！！但是在那一天，那一天，世界也全毁了，我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还突然身怀六甲，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自称是孩子他爹的人半死不活的来到我身边，说我怀了一个儿子，是他的孩子，让我以后给他取名叫上官玖玖。“
　　上官玖玖倒退两步，眼眶睁地大大的：“这不可能。”
　　她不可能受尽欺凌，自己待她那么好，还放话说让家里人保护她的，
　　自己也不能，更不可能是她这一世的孩子！
　　这太荒谬了！！！
　　“当然不可能。”她狰狞的嘴角突然漾开慈母般的笑容：“我怎么可能再让他蒙受一个家族的苦难？我丈夫跟我说，家族里凶险万分，灵力被封的长老必须要培养一个后人，为他报仇，”她说着抱紧了那个青年，“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儿子去赴汤蹈火呢？”突然，她眼神一亮，“我丈夫后来领回来一个孩子，你猜他是谁？”
　　“谁。”
　　“他眉眼眉梢都像极了我的孩子，于是，我收了他，还未给他取过名字，同样的丹凤眼，他们应该会分辨不出来的吧。”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邹可燃也穿越了进来，还穿越到一个极似自己孩子的婴儿身上。
　　“什么？”上官玖玖退后一大步，震惊地看着他，这些消息，对他来说都太过虚幻。
　　“这就是你永远也逃不开的，被人利用的魔咒。”她看着那对和儿子独一无二的丹凤眼，笑了。笑得万分猖狂。
　　“......你怎么能那么做？”风虽然糊里糊涂，可狸猫换太子这节，他还是听懂了的。
　　“但是，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的，是吧？”女人眼神中溢满温柔，仿佛下一步她就要摸上邹可燃的脑袋。
　　邹可燃咽了一口唾沫，满口酸涩。
　　“你什么都会不是吗？可他不是，他是我亲生的孩子，如果是你，你不会让他跳入火坑的是吗？”
　　是，如果是他的话，不会。
　　可风却瞪大了眼睛，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那现在——”邹可燃哞声沙哑，却脑子清醒。
　　“我就要死了，想带他认认家门——”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上官玖玖的袖子，“你替他说，你告诉他们，我才是他的母亲，他才是上官家族正正经经的继承人！！”
　　上官玖玖忽略她抓袖子的手臂，哞声温柔，要点不在这里：“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我可以救你。”哪怕搭上性命，返老还童也在所不惜。
　　他不知道她被羞辱盘剥的一面，还固执地以为家族将她保护地很好，却忽略了家族众人的糟践脾性，狼子野心，舔肉长大的人怎么会按抐住自己不对一个如花似玉的稚嫩少女下此毒手，是他的错，他来赎。
　　“没必要，活着，太痛苦了。”闫胧雨扭过枯朽的脑袋，回头看了看：“这是他的家，我要在死之前，让他看两眼——”
　　“你一定要让他进门，把少主之位传给他，哦，对了，他有虬枝印，帮他扫平道路，好不好？”她浑浊的眸子突然清澈起来，捏着他的手腕，仿佛间，又回到了那时候，闫胧雨朝他撒娇，握着他的手，来回晃动的时候。
　　不，这不是重点。
　　“答应我！”她美目一瞪。
　　邹可燃点点头，她拉着他的手蓦然放松，仰望天空：“这样，你欠我的，也都还清了。”一句深沉的叹息，却把邹可燃拉入更深的地狱。
　　上官玖玖抬起头，眼神分外迷茫，风发现他的眼球外凸，血丝漫布，几乎有点像鱼眼，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到青年跟前，问：“她中的是什么毒？”
　　事已至此，你还问他这个女人中的是什么毒？风纳闷了，狂扇着扇子，你莫不是中邪了吧？
　　“是——”青年看了看母亲，“三个月前，母亲误食了一位僧人给的丹药后深中奇毒，大夫说我母亲活不过三十四岁，在死前七天，身体会从内部会慢慢腐烂——”
　　上官玖玖缓慢后退着，最后退到墙边，缓缓滑落了下来，他慢慢蹲到地上，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霎时间千经万册都翻遍。
　　毒，能让人七天腐烂的毒药，种类，没有，根本没有，要么是这孩子骗他，要么，是他也未曾见过的一种毒药。
　　他竟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让人七天之内尽数腐烂的毒的名字。
　　！怎么可能？他可是十三山的千百种医书都看过，在脑海中狂乱地翻着，却未曾找到丝毫蛛丝马迹。
　　不要——他不要——
　　他不要再失去谁，他再也不要谁离开，他爱过的，哪怕不爱他，都要找回来！！！
　　“你就不想在死之前让你儿子有一个新的□□吗？敲开上官家族的大门，说你的儿子是上官家的后人，他就可以在你去世之后有一个舒适安逸的环境，说不定还能当个掌门人。所以，活下去啊！”他大喊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儿子的能力，我自己清楚，完全可以不受那帮子人的压制！但是——那帮人不识好歹，看不清真龙假凤——”
　　“于是你就在外面建了一所房子，事不成，就不罢休，对吗？那你别死，撑着点，我这就取你的血，去炮制解药。”虽然他不清楚，会花费到何年何月。想到这，他眼角挂满了泪珠。
　　“我累了。”闫胧雨轻声回答他，笑了，目光望着儿子，满是和蔼，与他从不曾看到过的深爱，嘴角吐出鲜血，像两股小溪，从嘴角缓缓流出，最终是——没了生机。
　　“母亲——”
　　上官玖玖没有发声。突然疯了一般跃起，扯开青年人，“快告诉我你中了什么毒！”上官玖玖双眼泛红，燃起了窜动的火焰。
　　一把搂住闫胧雨干枯的身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快点告诉我——”被上前大力阻拦的风和年轻人扯了出去还一直疯了般拽着袍子和被子不放。
　　矗立在上官家门口的众人和黑白二少听着这撕心裂肺之声都不禁胆寒，毕竟就隔了一条街，还没甚结界，所以刺耳的魔音听得一清二楚。
　　白又蠢蠢欲动，被他哥哥一把拉住。
　　“哥哥？”
　　“你别忘了，风阁的那位大人的徒弟也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但是我很担心玖玖大人。”
　　“我们按兵不动最好，这样能少让人发现我们。”南无栀安慰道。

　　前方上官家族还久久没有看门，许多大人都蹲回了轿里。
　　风看看远处看不见的上官家未开的大门，又瞅瞅后面原地蹲着愣神儿的师父，感到欲哭无泪，这宝，究竟是寻也不寻了？
　　青年人在含泪掩了母亲的失身之后想询问上官玖玖一些事却被风一把给揪了出去。
　　终于，棚子里传出了些许哭声，嘶吼声，动物的哞声。
　　风在外面心焦火燎地，他怕师父万一情绪激动，弄了个真失语该怎么办。他碾盘一样打着转，旁边带泪的青年被他命令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准动，来等候师父发落。
　　闫胧雨死了，为什么？？！他早该想到的，上官庙堂里的牌位并不是玩笑话，她是真的，也跟着他一起穿越过来了。并且，为了掩藏他们的身份，上官通达故意弄了个灵位，上官老儿，该死，该死，都该死！他用拳头砸着地面，砸碎了好几张石板，展开手来，琢磨自己的拳头，却丝毫没碎，没有血流，只沾了些许沙子和浮沉。
　　他慢慢地蹲起，弓着腰，一步一步挪到粗制滥造架起来的床边，闫胧雨，在破败棉絮里面，还呈着将头扭向里面的姿势，她，再也没有转过来，她，再也没有看他。
　　我们都心心想着要为对方做些什么，可是，却忘记了对方心里真正想要的东西。他想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可以让两人共度一生的身份与地位，他在沙土里抗争着，心心念念着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做梦都在远离着家族的纷争，可是，哪曾想，她恨他。
　　恨他不伴她吗，恨他躲着她，恨他在自己又万千种需要他的时候没有立即来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他真的不知道，他以为，她的心是向着他的，至少，应该是快乐的，可是，连她内心想什么他都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若是能回过，他一定办得到，管他什么任务纷争，管他什么亲爹娘舅，管他什么绑架火拼，他都不要，都不过去，只存在在她身边，就好了，就好了！
　　能不能重来？他既然都已经历经三世了，可以的，他一定能够回去，在回一世！一定的，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