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字太丑

6、入梦来

　　妖力与修为的差距，使九头蛇弱不旋踵，每砍一个头，淩洛便会问她一句相同的问题：“令牌何在？”
　　直到最后，淩洛剑指于重化人形的几乎动弹不得的她：“把金银令交出来，我饶你命在。”
　　九头蛇抬起头，背部曾经长头的地方血肉模糊，她的嘴角扯了一扯：“好，我给你！”
　　淩洛轻轻点头，然后将墙壁上的金刚鼎吸过来，转过身去，竖立剑中，让它倒立着冲洗剑上的黑血。
　　“去死吧！”蛇女尖利的声音充满杀意破风而来。
　　并未抬头，只见剑尖上挑起了一粒点鼎中之水，水珠弹射而出，击穿了蛇女的眉心。
　　在击穿眉心的此刻，她的身子也向后倒了下去。
　　双眼睁地异常之大，表情上斥满了不甘。
　　蛇女眼仁睁得通亮，“咚”地倒在地上，散开的瞳孔下面掉出一块被彩绳穿过的金银令。
　　拾起金银令，摔门而出。身后，倒塌了千丈用妖力炼化的楼台，血气混着破败的妖力一股股地冲入鼻腔，走了许久，淩洛身后，那处早已不是千丈楼台，而是黝黑深邃的千人白骨与血肉组成的深坑。
　　生亦何欢，自始至终，九头蛇都没有悔过。
　　死亦何悲？自始至终，淩洛都想教她向善。
　　在他身后，万人坑中，一滴蛇血，正滴溜溜爬上陆地，又以他从未感觉到的姿态，滴溜溜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喧嚣，车水马龙的市里，淩洛走到武林总督处，把金银令压在官吏的案上。
　　办事的官吏一惊，收起金银令，赶忙恭敬道：“少侠，请稍后，我这就去请武林代管人——”
　　“不必了。”淩洛让他附耳过来，说了句什么。
　　“好，好。”那人附和着，然后掀开门帘去办淩洛说的事。

　　“喂，接着！”淩洛对立在那陡峭山崖上的红点叫道。
　　布袋在天空中下坠，红影跳起，布袋被一只纤细小手“嚯”地抓住，翻了个筋斗落到草地上。

　　没走多远，淩洛便听见那个人在身后“嘻嘻”地傻笑。
　　“千面葵的种子？这下有的玩了。”
　　晚上，淩洛牵起他的手，带他飞到山谷下面，妖童一手拿铁锹和一手拿锄，热情地将其中一个递给淩洛。的他们用细铲从泥土中铲出一抔一抔的土，把袋里的种子洒下，到了傍晚，他们扔进最后一块石头。
　　淩洛飞身而起，前往瀑布冲凉，原来，不用灵力种花种草是如此累地一件事。妖童没有灵力，为了让他种花，他竟然和和他一起像个农民一样开始锄地...
　　夜半三更，一层层闪耀的金光耀醒了凌落的眼，一袭白衣透过水帘，眼底穿透到谷底那一堆闪着金光的鬼画符上。他静静地扯帘看，只见有一枚红影正拿着石头飞快地笔划着什么，那人画了好久，直到画了几千个纹路才罢手。
　　那红影画完，把手里的石头一丢，飞快地飘走了，伴着一阵傻兮兮的大笑。淩洛飞下去看，只见围绕着一白一红两朵花的，是几千行汇灵阵。
　　汇灵阵能够保证阵内之物永不受灾害之侵，除施咒人身死，否则永世性命无忧。这阵法给人用尚且奢侈，他竟然会为了了两朵花……白衣摇了摇头，但内心却好像种香甜的气息蔓延开来。
　　妖童抬起绑袖擦了擦额上细汗。
　　清风吹来了花香，他们就势躺在草地上，枕着胳臂看月亮坠着漫天繁星。
　　红与白两种衣在树影下轻轻摇动，明月当空，淩洛撇头，便看到身后之人的发絮如海藻般狂舞在自己身侧。
　　他突然听见自己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声音极似安慰：“放心，”他拍拍红衣小人的肩膀，生怕吓到他似的，柔声说，“只要你心眼依旧，就一定会被收上山。”
　　“嗯？……嗯。”许久之后，身后传来了用气息发出的微弱的声音，像极了哼声。
　　他们一起抬头望着银星藏布，发与发对贴，对方脊背温度如火，在秋风中全然未冷。

　　星辰洞，
　　凌洛撑身而起，
　　一片白色静谧中，一盏白色孤灯在远处闪耀。
　　之前和妖童的种花种草，难道都是梦——
　　梦境？奇怪，自己从未入梦，今天这是怎么？淩洛摸了摸后脑勺，两指间有一点猩红。
　　难不成是自己太累了？淩洛想。这一路上干的事情太多了，诛恶人，缚灵兽，导致自己身心俱疲，现在整个脑壳分外沉重……
　　淩洛忽然眼神一亮，难不成自己要进阶了？！
　　习武之人惯于诛杀灵兽，为的是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修仙之人远离万物，因为他们实力太过强大，所以没有几人会稀罕吸取灵兽的内丹，他们所信奉的，是道义，清心寡欲，济世救人。在同世间行尸走肉的战斗中，心力累至极限，在极限中，寻求修炼的进步。
　　淩洛立刻盘腿打坐，看到这盏灯后面其余九盏迅速亮起，观察到第十重心灯的确结成，大喜过望。
　　此时淩洛身旁没有任何保护屏障，因为修炼时忌与外物牵扯。心灯自第五重之后便与从前不同，是中阶向上提升的关键，可是一旦踏错，极易入魔。即使手捻结界，也会使修炼时间减慢不少，这也是为何那些得道高人都需要护法的原因。
　　那滴蛇血，就轻松地贴上了他的后颈，转瞬之间，淩洛的丹田处上升出一股阴绿之气，缓缓凝结成了九个头。
　　化气时，总有一股气堵在脑补上升处化不开，淩洛冲了几次都化不开，最后蓄力一冲，转瞬间吐出一口鲜血来。“糟了，”淩洛心中一咯噔，立即手摸后颈，心眼观察到自己化不开的那处，有一只舞动的阴影。“蛇怪临死时，我故意保留了她作为人的心脏，让她能够作为人去转世轮回。可未想，她胸腔当中的咒怨凝成了人的精血，阴魂变成梦魇竟攀附到了我身上。”淩洛又吐出一口鲜血。
　　他心中极为后悔，竟没能早先发觉。此时，只能竭力将它赶出丹田。
　　几番争斗，九头蛇的阴影日渐壮大，即将侵入脑干。
　　心如死灰。
　　他从未想，仅仅化成人形一年的她，在汇集了上千人的精血和怨力后竟然修成梦靥。
　　梦靥之妖对于升阶之人没有丝毫保护的脆弱身体来说，在没有任何护法和旁人催毒的情况下，他在梦里的死亡，已成定局，他有些后悔，自己留她一命。
　　此刻，他陷入梦中，无法求救，也无法自救。
　　灵兽果然是灵兽，淩洛咬咬下唇，嘲讽地笑了笑。不仅一根筋，爱憎分明，一旦恨起人来连修炼之术都狠辣阴毒。梦靥，是入脑入梦术，是为人类所不齿的妖术。练成它的妖，会凝成一滴精血，从而进入而控制别人的潜意识，最终实现人身替化。
　　淩洛分开一半仙力在体外捻开咒语，企图以外力攻内，耗尽了仙力，等蛇精张开大口即将咬上他的脑干时，淩洛的咒力也在指尖积聚预备从后脑拍下。
　　不能让它进来，哪怕是同归于尽。
　　脑壳飞来一阵钻心的痛，淩洛头一沉，倒在了地上。

　　“咚！”
　　水帘洞内传出的声音让妖童瞬间睁开了眼睛。
　　平常就有兵器器物什么的掉在地上，不管它。
　　但他一转脖子，发现声音来处是淩洛的星辰洞。
　　一回来就去洞里睡觉，
　　什么鬼，这大半夜的？
　　“凌落？”没有回音。
　　“叮咚，叮咚？”努力地砸着石门，还是没有回音，大事不妙，妖童嗖地一下钻进了洞里。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傻了眼睛。淩洛的睡袍散在地上，整个人身下都是蜿蜒的血迹，蛛网样蔓延在地上。
　　“淩洛？你醒醒！！”
　　他把淩洛一把抱起来，跪坐起来，把他的头放在腿上，探了探鼻吸，还好，还没死，还没死透。
　　他盘膝而坐，试图用念力逼出金刚箍，金刚箍在他脖子上旋转，仿佛磁力一样，渐渐飘升，就是不像先前一样紧了。剩余的念力与淩洛指尖相接，指尖渗出丝丝血迹，像细线一样蜿蜒而下，钻进淩洛的血管里，血力探知到，他的脑海中有一个跟他的血力相同的血妖作祟。
　　血妖感受到强大的血力与怨力像潮水一样要把她淹没，娇懒的女声婉然变得颤抖：“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配知道。"
　　还未等回答，她就被潮水一般的血力压地灰飞烟灭。一滴被逼出的蛇血滴溜溜从淩洛的颈子后面滚落到妖童脚边。
　　将它掼在地上妖童几欲抬脚踩碎它，却被瞬间扬起的手扣住手腕：“别杀她。”
　　切，淩洛这个当口还想的是不要杀生。
　　呵呵，妖童拎起那滴蛇血，
　　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丢出了十三山外。

　　一个修士正在路上晃晃悠悠地挑水。
　　“喂，”破旧的红袍子，一脸不屑的神色。
　　修士眨了眨混沌的眼睛，呆愣半晌，旋即挥手：“走开走开。哪来的要饭的。”
　　“我说，”红衣霎时间窜到他眼前来。
　　修士一跳。
　　“叫你们玉视察或者元尊老者来一趟，他的徒弟受伤了。”
　　“什么伤了？受伤了？谁受伤了？你是说凌...凌师叔受伤了？？”
　　......修士连滚带爬地跑向鹡鸰主宫。
　　两个时辰后，玉视察接淩洛到了自己的寝殿。
　　“氿山妖物呢？”他收回源源不断输送的灵力，抽空问在殿外等候的修士。
　　“回掌门，已经回了山里。”
　　“你是说，他是出了山门才往外头通风报信的，是吧？”
　　“对。”
　　“那他是怎么出来的？”玉视察问。
　　“回...回掌门，听闻他...他在十三山挖了条地道......”
　　“地………地道？哼，我不信区区一个地道能破了十三山的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