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由我再定天》字太丑

43、自作曲

　　凄厉之音，鹰飞戾天，骤然破空。
　　全诗围绕着一个情字，可他的曲子中却有晨钟和暮鼓一样的弦音，不，月拉贡攥紧了拳头，这不是弦音，这像是一种感情，是浓烈到可以让人仰头窒息的情。他突然感觉脸上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一抹竟然是泪。
　　然而他的心，竟会心甘情愿为此沉沦——
　　“别急，还没完。”上官玖玖拍了拍他的肩膀，闭上双眼，霎时间童音响彻天空：
　　“生亦苦，死亦苦，白发童颜当是时，君不见为情所困者数死悲，又不见对此空心者有几人乐得自在！倒不如呼朋唤友去，踏雪弄香来。”
　　“倒不如呼朋唤友去，踏雪弄香来...”他呢喃着。
　　上官玖玖唱罢仰头，树上全是鸟儿，黑压压一片，正低头沉默地盯着他。
　　把上官玖玖吓了一个趔趄。
　　“音雀，音雀全过来了——”月拉贡抬头，惊讶地说。
　　“音雀？”
　　“哪来的怪物？看我把它们灭个干净！”他迈开马步，二指成锋，瞬间起势。
　　“不会啦，它们是喜音之雀，听到好听的声音就会过来的，我养了一群，总是用它们练声，可今日这种数量，还是头一次见，看样子是四四方方的都来了。”
　　“哦。管他是音什么雀，是否颠覆了你的认知？”上官玖玖很臭屁地开门见山，论九州之声，眼前的温柔少年是佼佼，可对于存在于二十一世纪的他来讲，他们的感情无疑都——太不强烈了。
　　“教琴的师傅曾说，腐败堕落，为情所困，是修仙者的大忌。”少年笑道。
　　“那九州乐师们是不是还说要‘以曲愈人，以心化人？’”
　　“你怎么知道？”
　　“鄙人不才，曾耳濡目染过好些年，可乐曲若不能动人，该如何化人？”
　　“不能动人，如何化人...”
　　师父说，抚琴者应家国优于自己，天下优于家国，应当造出和谐世间，振奋人心的乐曲出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首曲子会使人上瘾，情不自禁地还想听一回呢？
　　月拉贡他捂住脸颊，深吸了一口气：“可这是九州乐谱上说的......”
　　“可若是循着乐谱，你造不出来自己的曲子的。”
　　看着少年依旧掩面，“额，我是说，你的曲子虽然好听，但我觉得倒有些过度空淡了，将人引向正途的愿望很美好，但一味地引导人淡化情感，超脱于世俗之外，又有什么用呢？修仙者们超脱于世俗，追逐着空灵的心境，可他们多少人也拥有着凡尘俗世的感情啊？”又有多少人免去不了俗欲——
　　尔虞我诈、包藏祸心，全部掩藏在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外表下。每每想到，他都想对那些诛杀了他的人啐上一口。
　　他看着少年似是有些头痛，他捏了捏少年的肩膀，关心地问：“喂，你没事吧？”
　　“我错了，我不该教训你！你原谅我吧，好不好？”他的确是听他曲子好听，想作词来着，可没想到，把他给吓着了，“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他眼睛笑成了一个弯弯的月牙。
　　说完俞伯牙与钟子期的故事后，他皓齿尖尖，月牙弯弯：“你的典故很新颖，我还从未听说。”
　　“那没什么，你现在不就知道了？”他也皓面朱唇，眉眼澄澈。
　　月拉贡一个翻身从地上起来，把上官玖玖吓了一跳，眉眼之间，还有未干的泪滴。
　　“你给我听好了，”月拉贡吸了吸鼻子，“我姓月，名字是拉贡，是月国的圣子，我，我喜欢音乐，看你对音乐造诣颇深，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他斜视这玖玖，说完这些，他就抱着琴起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什么情况？上官玖及摸了摸鼻头，他不就是不小心教训了他一下么？摇了摇头，唉，孩子啊，果真是孩子，一个故事就哄高兴喽。

　　“婆婆，”一个侍女恭敬地在一个金顶房间外立着。
　　“刚才，月色山上为何出现了那么大的响动啊？”
　　“婆婆，是歌声，但听着声音，应该不是圣子大人的。”
　　“哦？是吗？”
　　“还有，婆婆，现在月色山上有很多喜鹊盘旋着，它们鸣叫地十分凄厉，不知是从何处飞来的。”
　　“百年一见的喜鹊奇观...”老妇人喃喃着，向内厅走去。

　　“天尊——天尊——不好啦！！！“天命慌慌张张地跑到大殿上，快到天尊的坐台下时才反应过来，戛然而止地停住自己，双膝仆地，带起一片暗尘，他用双手停止住自己，脑门差点没磕到坐台下面的首级台阶上。
　　“何事慌张？”天尊正端起一只高脚纹凤杯，转回头来，皱着眉头去看他。
　　“启，启禀天尊，南，南有国嵩山出现了罕闻一见的‘蚀雨’！“
　　“‘蚀雨’算什么？难道这几年下的蚀雨还不够多么？”天尊抿了抿酒，轻缓地把酒放在红木桌几上。
　　“可是......今年还没到二月二......”
　　“你说什么？！”还没到二月二就下了？天尊霎时间反应过来，灰丝袍墨蟒履，看面容正是一千年前在氿山涯底降妖的夜视查。
　　“竟有这等事？”
　　“回，回天尊，此时确凿，还有南有国大军，在三日之内倾灭——”说着他将袖中的鹡鸰鸟放了出来，随之掉出去的还有几只羽毛，原来，他忙着给天尊送信，竟紧张地连鹡鸰鸟都一起抓了来。他从鸟口中取出一枚竹签，把竹签中的纸递给天尊。
　　这是鹡鸰宇道士们的新发明，是将竹子打到竹签那样细，再剖开它，其中凿洞，用来藏匿书卷。仔细一看，这些竹子不是签子，而是一个个细细的竹筒。将它塞到鸟嘴里，便不用畏惧旁人盗书了，再将竹签施上法，不论鸟儿喝水吃食亦伤不到它。
　　天尊看后说：“你且退下，我去一趟藏书阁。”
　　谁让他年少不知趣，曾：
　　辛苦遭逢起飞升，遇见元尊把道同；
　　只因尊老复爱幼，万千大事揽身旁；
　　造庭阁，排席筵，率众人，开山水；
　　曾下九海觅护材，也修树植草嗅鹅梅；
　　统计部部仙，调遣司司人，
　　最终心老黄花瘦，被人笑作科傻误道修！
　　没看几眼书的他，遇到不解之事，只得日日往藏书阁跑。
　　翻罢史册，他一拍合上书，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南无国的人，出现了有’蚀雨‘灵力的人？那里的人的灵力都非同一般，却不是正轨，万一真的如此，不妙，实乃不妙！”
　　天尊点了十五名封灵士前往南有国：“你们先进宫面圣，然后协助国王调查此事，快去！”

　　他们身高相仿，年龄，即使有差别，表面也看不出什么差别。于是两人在一起，就像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可是，上官玖玖知道，他与凌落不同，凌落曾与花草为伴，都自得其乐；而月拉贡，他多数都是淡然，可一到紧要关头上，却藏不住寂寥、暴怒、深情。他不由地感叹九州教师，如利爪般遏制住了小孩子的灵性。
　　他在这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可以埋藏血力的东西，此地清幽至极，也许真的是自己醉酒爬错了地方。
　　三天了，只得休息休息再作打算。
　　因为这个人很有趣，上官玖玖便多留了几天。
　　某一天，玖玖看着他，突然说：“其实在我面前，你不用掩藏的。”
　　“可是我习惯了。”月拉贡看着他，虽席地而坐，竹袍上却干净如绸。
　　“这个习惯可不怎么好，想想是音乐对你来说重要，亦或是师傅的教导。”
　　“......阁下之言，深入肺腑。“这次他虽然外表恭敬，但表情上却漾开了一抹笑颜。
　　“哎呦！”上官玖玖一拍大腿，“完了，锅糊了！”
　　说罢一瞬间跑没了影儿。
　　月拉贡看着像气球一样的他飞上天空，感叹道：“好厉害的轻功。”
　　再来时，月拉贡看他提了一篮草编的食盒，从山的那头蹦蹦跳跳地过来，九岁的年纪，身高却像个十来岁的少年，却倦梳着头，用白玉簪束了个蒿草一样的小丘，乱发四散着，月拉贡看到这里扑哧笑了。
　　要不是他的模样长得还可以，目光清澈着，若是出去了，傻颠颠地，指不定会被别人误认为是个小叫花子。
　　“话说你三天没吃东西，不饿吗？我看着你三天，都快饿疯了。“小叫花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月拉贡眉毛一抖，三天，他来神寨有三天了！却在今早上他唱歌自己才发现！
　　“修仙者辟谷，不用吃东西。”月拉贡低低地反抗。连自己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不知道神婆婆是否能发觉。
　　“虽然是这样，但是，我是人，还是忘不掉事物的滋味。”他低头打开饭笼的草盖，才开了一半，香气便满满地飘了出来，不多时，甜糯之气已经四散到了半个竹林。
　　“你的侍女们呢？”
　　“无事，便让她们在四角守候了。”
　　“那就好。”
　　“你是否怕她们会发现你？没事，没有我的吩咐，她们不会妄动。”
　　“不，不，不我只是怕她们来抢吃的。”
　　“......”
　　看人吃饭的确是件不怎么舒服的事情，看着他边说着边咬开冰面，顿时汁水迸溅，他将汁水吸入嘴中，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看了他许久，月拉贡看了看食盒，半晌，问：“你做的食物，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那是当然。”上官玖玖手伸进篮子里，拿出了一块和篮子极为不符的糕点来。
　　月拉贡看着那个晶莹剔透，有棱有角的华丽冰玉里面紫色珠子样的点心，被他给拿出来“喏，给你。用山下老伯废弃的铁锅做的，只能做成这样。”
　　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心神，噙了他一粒点心放在嘴里：“喔，好吃！”
　　“这是什么？”
　　“葡萄冰果，是拿紫玉海棠花和绝地森林峰上的的玄冰做的。”外加二十一世纪的厨技。上官玖玖没有说出口。
　　“紫玉海棠和千年玄冰？”月拉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北夏国的紫玉海棠和北冬国的千年玄冰，这不是比一品灵药更加难寻的稀有药材，他竟然拿他们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