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梁丘御冉 ...
-
“她做事没有底线,对规则不屑一顾,她什么都豁得出去,这个人要万分警惕,万分警惕……万分……”——梁丘御冉
梁丘御冉带着青一青二来到河对面时,立即就发现自己上当了。河的这边刚铺了新泥,如果有人从这里上岸一定会留下痕迹,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梁丘御冉心知,虽然自己派了青五青七追去东面,但他们所乘都是普通鬼马,能追到刘橙的可能性不高,这女子把自己骗到了河对岸,牵制了这么久,几乎相当于成功放走了刘橙。
梁丘御冉直接在河边下了马,把那女子也一把拽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他愤怒地问。
林初幕摔在地上,腰背一阵疼痛,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她不知道河这边竟铺了新泥。
“我、我不是自愿的!”林初幕举起双手挡在身前,“是那个人,他跟我说如果不这么骗你就杀了我,我才骗你的!”
“你!”梁丘御冉明知她又在说假话,却不知怎么反驳和戳穿她,急怒之下一把扣住了她的左手腕,“你还说谎!”
“我这次没说谎!”林初幕连忙说,“我一个平民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嘛帮他?”
“你是平民?那你怎么认得我?”
“也是那个人说的啊,他原话是‘梁丘御冉在追我你告诉他我把马留下游到对岸了不然我就杀了你!’”
“你!”梁丘御冉只觉荒唐至极但又无话可说,他恼怒地甩开林初幕的手,这一甩,却从林初幕的袖子里掉出一个东西。
林初幕反应极快,在梁丘御冉看清那物件之前,左脚一勾,便把那东西踢向了河,紧接着一个黑影一闪,梁丘御冉的侍从青二飞身而过,一把截住了那东西,他在地上滚了一滚,险些掉进河里,然后起身恭敬地将它呈给了梁丘御冉。
梁丘御冉拿在手中一看,是一个小而轻薄的草药荷包,上面简单地绣了一株竹子。梁丘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两只一起扔到了林初幕脚下,蓝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她:“这回你还怎么狡辩?”
林初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竹子荷包,是药店老板的妻子送给店里人的小礼物,店里人人都有,荷包里面是艾叶冰片沉香等物,驱蚊虫效果奇佳,荷包又轻又小,大家都随身带着。林初幕在荷包掉落的刹那,便想梁丘有没有可能见过刘橙的荷包,她怕这成为证明两人相识的证据,急于销毁却最终没有得逞,结果梁丘不止见过刘橙的荷包,还亲自带在身上。
“对不起,我刚才确实说谎了。”林初幕马上承认,她见梁丘眼里怒光一钝,立刻补充道,“我现在说实话,我确实认识那个人,他叫刘橙。”
梁丘紧盯着她,没有说话。
“我们一起在一家叫甘草坊的药店工作,这荷包是店里老板娘送的,很多人都有,”林初幕接着说,“我和刘橙仅仅是认识,没有别的关系……”
梁丘御冉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重复了一遍:“仅仅是认识?”
“是啊。”
“哼,你这般帮他,难道不是他的同伙?”
“真的不是,我也是今晚才知道他是术士,他在甘草坊当学徒的时候乖得很,话都不多说……”林初幕说,“我帮他是因为,好歹他也是熟人,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你,你问我的时候又那么没礼貌……所以就帮他不帮你啊。”
梁丘御冉沉默了一下,然后他抬步走近林初幕,直到面对面才停下,他轻声说:“只承认包庇不承认是同伙,这就想蒙混过关?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你说我和他同伙,你有什么证据?”林初幕在与梁丘御冉这几番对话中已经感觉出,这个人并不蛮横,而且好像也……不是很机灵。
“我……”梁丘眉头一皱,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荷包。
“我不是说这荷包是老板娘送的了吗?”林初幕挑起眉毛,底气十足,“你不信的话,甘草坊也不远,可以去问问呀。”
“……”
林初幕见他不说话,以为形势松动,想就此离开:“虽然我有点对不起你,但你和刘橙之间的恩怨确实和我无关,我在这儿给你道个歉,你扣着我也没什么用,就放我走吧?”
梁丘御冉一听此言,蓝眼重又盯住林初幕,冷笑道:“你以为我要抓他是为了我和他之间的私人恩怨?”
林初幕心中一凛:“不是吗?”
“哼,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装傻,也不用管你是不是他的同伙,”梁丘说道,“小姐,你放走了这个人,可不是对不起我这么简单。”
林初幕小心地问道:“他……犯罪了?”
“何止犯罪,”梁丘转过身,对青一稍稍示意了一下,青一立刻手持一条筋绳走了过来,“刘橙是仁夜的奸细,不管你是不是,你放走了他,本身便是重罪。”
林初幕大惊失色,她怎么也没猜到刘橙被追赶的原因竟与仁夜有关!在呈光,没有比勾结仁夜更大的罪了,青一已将她的双手用筋绳牢牢缚住,她情急之下又争辩道:“你别骗我,你不就是气不过我骗了你吗,什么重罪不重罪,这里离圣城区那么近,如果刘橙是仁夜的人,还不出动大家族的术师追捕他?怎么会只由你一个年纪轻轻的人负责追?你连长佑都没毕业吧!”
“那是因为事发突然,我还来不及向上禀报,”梁丘御冉十分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反正人也跑了,我这就去圣城区。青一青二,你们先把她送到留置塔。”
梁丘御冉吩咐完,便乘上鬼马,向圣城区奔去了。
梁丘御冉出身梁丘家,是陈家之下的贵族,梁丘家世代忠正居稳,行事既不怠惰也不冒进,且族中规矩甚严,族中子弟很少有行出格之事,所以平时显得格外低调,几乎从不入话题。正由于梁丘家这个特点,上层贵族常将一些隐秘的事交给他们办理,以保不受关注、不泄风声。四个月前,陈家承穆家的指令,要在仁夜安插一批新的内线,内线的人选都已由陈家定好,陈家将把这批内线安全转移到仁夜国界内的任务,交给了梁丘家。
梁丘接到上层的紧要任务,自是由族长和各个长老主持规划,梁丘御冉虽是家中第二子,但与大哥年纪相差十岁,自己尚在长佑修习,这般大事本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梁丘御冉性情内敛,不喜欢与别人打交道,但当遇上趣味相投的人,他也会不吝交往。
西城区距离圣城区很近的地方,有一家很小的棋社,安置在巷子里僻静的角落,很不显眼,客人多半都是与老板相熟的人。梁丘御冉曾有一次偶然进到这里,这家棋社的风格很合他的心意,既安静又清雅,梁丘御冉喜欢下棋,便成了这里的常客。不久前,他在这里结识了一位棋友。那人和他一般年轻,与这棋社其他上了一些岁数的客人不同,棋下得不太好,梁丘御冉只有和他下棋,才有可能赢个一两盘,所以只要在店里见到他,就会找他下棋。几次之后,两人互觉投机,便常常相约来棋社对弈,渐渐地,两人便成了朋友,梁丘御冉知道了他叫刘橙,家境贫寒,在药店做学徒,梁丘也把自己的贵族身份告诉了他,刘橙并没有因此畏于和他来往,还送给他一个草药荷包做礼物,这让梁丘御冉很是高兴。再后来,梁丘干脆邀请刘橙到府里来玩儿,梁丘府中的人知道他是二少爷的朋友,都对他恭敬有加。
在刘橙出入梁丘府邸半月后,陈家突然接到讯息,安插进仁夜不久的那新一批内线竟暴露了一部分,并已被仁夜处死,头颅装在巨大的玻璃瓶里飘洋过海。
暴露的内线只是部分而非全部,这证明泄露出现在梁丘这里——只有梁丘家习惯将重要名单拆分成几个部分放在不同地方由不同的人保管,以防出现叛徒导致全部折损。
梁丘家经查核,发现泄露的名单正是交由大少爷梁丘荣褚保管的那一部分,然而梁丘荣褚的名单仍在原处,并未丢失,由此可知,是有人偷看复制了名单,梁丘在族中一些有嫌疑的人中几经排查,却并无所获。
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全族都要受到上层的惩罚,尤其是大哥,面临着很大的麻烦,这让梁丘御冉有些郁郁,今天下午,他便邀请刘橙来府中陪他喝酒下棋。傍晚,御冉酒醉,在花园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夜风习习,四下无人。御冉以为刘橙自行回去了,也没多想,便回房间洗漱更衣,在换衣服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玉佩本系得很牢,但打结处被人用利器割断了。宛如触电般,梁丘御冉晕沉的头脑瞬时清醒了过来——那玉佩是开启族内书塔第八层的钥匙,书塔第八层有很多机密文卷,被哪位长老用来存放内线名单的可能性也极大,难道刘橙……
梁丘御冉立时赶去书塔,他刚到塔底,正撞见一个身影从八层直跃而下,落地便逃,梁丘急追,那人身法很快,梁丘一时竟追不上他,只见他赶至鬼马圈棚,骑上一匹鬼马向府邸大门奔去,梁丘连忙召上四个侍从,骑上鬼马追了过去。
如果能抓到刘橙,就可弥补梁丘家的过错,更重要的是,刘橙说不定已经弄到了新的一批名单,如果这批名单被他投递出去,那又是十几条人命。刘橙所乘是普通黑色鬼马,梁丘御冉本有信心追到他,结果被一莫名其妙的人给破坏了……
想到这儿,梁丘御冉忍不住咬紧了牙齿,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