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王志[GL]》黎赛桃红

6、SEC 6 世界集市

　　越海而来的信使将阿奇尔·伊夫利·莱昂的死讯传来的时间已是事件发生后的一周以后，此刻，雷斯蒂亚王国的二王子詹姆斯·费歇尔·莱昂正在西兰登城市联邦的国都菲斯城做客。

　　巧就巧在他正是于他老哥被刺的那日凌晨抵达了这个号称“世界集市”的最大贸易港口——菲斯港。一直听闻菲斯城的富庶与繁华，作为整个东西大陆的贸易集散地与财富中心，这里充斥着全世界都找不见的奇珍异品与各色人种，各国的货币在这里自由流通，城市里甚至有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的神庙与祠堂……

　　……自由民……

　　他在心底暗暗的咀嚼着这三个字的意味，仍然难以想象没有奴隶的生活会是怎样一副场景，更何况，除了劳动力与娱乐性他们也是重要的商品，战争所能带来的巨大财富，他此行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奴隶贸易而来，真是讽刺，这个宣称自由高于一切的国度却也正是全世界奴隶贸易的中枢……

　　他有些不屑的轻哼一声，

　　这块富饶的土地，缺少战争和暴力的洗礼，表面的繁华下还不知暗藏了多少垂涎的影子，不过说到战争嘛，整个城市联邦雇佣最好的佣兵军团做防卫，更是和佣兵会联系紧密，更有传言指出，近年来，联邦已经在西大陆内陆地区开始培养城市常备驻军……这些便都是财富的好处……

　　他颇花了些时间在城中各处游荡，港口被人工砌筑的堤坝分隔成内港与外港两部分，只有联邦直属船只可以进入内港停靠，外来船只按照国别被安排在外港，其间更有频密水兵排查与巡视……繁华的集市区沿着港口分布在城区底部，山体中部便是成片的住宅石屋、官署馆驿以及贵族的府邸，再往上，山体陡然变成峭壁，足有数十丈之高，峭壁上草木不生，光滑平整，显然为人工打磨之痕，成为天然的防卫屏障，峭壁两侧单开两列丈余的石梯上山，山道两旁更有列队整齐的卫士，而联邦最为重要的议事厅及行政大厅等公共建筑便设于山顶的平台之上……

　　好一座易守难攻之城……

　　他受邀参与了一场于议事厅举行的议政大会，那热闹的场面让他印象尤为深刻，且不论参会的议员元老就有不下百号人，那些兴致勃勃涌进会议厅来旁听的公职人员与贵胄更是把偌大的一间厅堂挤了个水泄不通，议事厅门外的广场还聚满了普通的民众和外国人，好一副全民议政的大场面……

　　会议的过程也极其有趣，除了不同派系议员的演讲和评论，与会者都可以自由发言，其间有慷慨激昂的陈述也有尖刻刺耳的反驳，更有在辩驳精彩之处博得满堂的喝彩和掌声，而最后的决议由参会议员集体投票产生。

　　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对于出生王室的詹姆斯·费歇尔·莱昂来说，能做决定的由来只有国王一人，虽然也少不了大臣们的谏言与奏议，不过都是些配菜，只有王意才是神旨，普世凡人又怎可妄测……

　　好在詹姆斯·费歇尔·莱昂尚有些游学国外的经历，他对世界的认知也远比他那顽固的父亲更为灵便，彼之所长为我所用就好，也因着如此，他对这异国异邦异文化总有着浓浓的兴趣，毕竟只满足于坐井观天的一方豪强可远远达不到他对世界的抱负呐……

　　于是，那日晚间，他兴致勃勃的受邀参加了当地一位显赫官员在自家宅院举办的小型宴会，和一众官员贵胄耳鬓厮磨侃侃谈欢，当然，他原本期待拜会的那位传奇人物此刻恰巧不在城内着实让他有几分失落不假，不过，当晚在场的诸多位也堪称联邦柱石，谈笑间他已把需要联络处理的奴隶贸易问题理出了头绪，并约定下来几个明日要拜会的关键人物……

　　正在满心舒畅之时，他的随行仆役带来了这个让他胃口全无的消息。

　　他那远在千里之外，常以彪炳功勋见称，和他分享同一份血缘，他却无法说得上喜欢的亲兄弟，雷斯蒂亚王国的第一王位继承人，阿奇尔·伊夫利·莱昂，死了……

　　谈不上晴天霹雳，也不在他意料之外，至于是怎么死的，他倒没太大兴趣，那人行事向来张狂无度，残暴的习性更是与父亲如出一辙啊……

　　无论如何，他迟早也是要死的……只是，时机上，稍微提前了些……

　　此刻，国内想必是……乱象丛生了吧……

　　……

　　他的仆役还在等着他的吩咐，然而此刻便神色慌张的往回赶，无论如何也是于事无补了……于是，他沉吟片刻，将仆役遣返，宴饮照常，只是要打听疏通的事务又多了几件……

　　那日深夜，当他终究珊珊回到贵宾馆驿，他的仆役随即送上另一份刚刚送达的书简，来自他最为信赖的朋友和心腹——博德尔·佛伦，无非催促他尽速返回，以防变故云云……

　　听听这死因，被家中豢养女奴刺杀身故……我的好哥哥啊……看看你都给自己招来了些什么祸端……

　　他有些愤愤，倒不是兄长故去的悲痛，全因着这突发的事态打乱了他接下来的全盘计划……

　　看来明日约会必须调整，虽然此刻她不在城中，也难免要先去她府上叨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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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妮塔·克拉伦斯·裴瑞度过了一个异常忙碌的早上，日头还没有完全露脸便起身，处理信函与消息，晨钟敲响后到元老院参加早会，从数不清的议题中挑出她特别需要留意的那几个细细记录在案，会议后照常与同僚周旋一番，多听听多侃侃，哪怕不过是一些蜚短流长，

　　这年头信息的流向往往便注定了一件事的结局……

　　她不意间忽又忆起老友常常挂在嘴边的箴言，不觉一笑，

　　唉，这时刻，不知依她的秉性又闯到哪个地方去了……

　　她本该一同前往的，她从来都是跟随在她左右，她早已习惯了做她的副官，脑海中闪过那人不无狡黠的笑颜，

　　“我亲爱的博妮塔，作为新进元老议员，你的战场本就该在这里，再说，我若离开，还得仰仗你帮我盯着那群俯视眈眈的旧党，别让他们转头就把我给吞了才好……”

　　听听她说的，明明被留下的可不是她，却仿佛她才是万分为难的那一个。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她早知是说不过她的，她的辩才早在元老院里被打磨得圆润光滑又暗藏锋芒……

　　她忽又忆起今晨才刚刚收到的消息，说是在海面上遇到些小事故……

　　小事故？……嗯哼……

　　她才不会相信那人口中的轻描淡写，既然值得被提起，必然事出有因，所以在早会前她便转去军营处将发兵的时间敲死在明天凌晨，虽然提前了整整一周多少会显得仓促无理，不过好在这次调派的都是她过去的旧部，事情才会顺利的被施行吧……

　　当她与几位同僚一起用过午膳回到宅邸已是日头偏西了，可惜此刻她仍无法安然回家休息，她日间的另外一项工作便是为她的旧上司兼老朋友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接待访客、整理账目以及……打发仰慕者。

　　唉……

　　她有些闷闷的想，

　　她在的时候吧，人们都喜欢围着她转；这会儿人不在这儿了吧，还不死心的围着她的影子转，而且还老想从她嘴里头掏出点消息来……

　　诸神在上啊，赶紧的派个什么人或者神之类的来把她收了吧，省得在这儿给我招蜂引蝶的惹事儿……

　　她兀自想得出神，以至于她刚抬脚踏进院门，仆役便一头迎上来，小声通传早有贵客久候时，嘴角还挂着笑意，

　　“哪一位？”她一边将外袍退下递给一旁的婢女，一边发问。

　　“蕾斯蒂亚王国的二王子，詹姆斯·费歇尔·莱昂殿下。”

　　“噢？”

　　她狐疑了一声，这个名字不算陌生，有点耳熟却无确切记忆可考，她迅速的将早有预约的商政名流与仰慕者名姓过了一遍，并无重叠。然而蕾斯蒂亚她自然是知道了，根据今早传来的消息，国内政局不算稳定，目前又有王室血案发生，这位王子此刻没有赶着回家奔丧却是在这里等着与她会面着实有几分蹊跷……对于来自国外的朋友她向来会多留上一分心思，于是她接过婢女递过来的舒适短袍披上，又在腰间系上会客时常用的银质宽腰带，理了理妆容，这才在仆役带领之下进了会客厅。

　　詹姆斯·费歇尔·莱昂从容的从舒适卧榻上站起身来。

　　一张轮廓清晰又不失温和的脸，身形算不得魁梧倒也有武将的壮实，柔顺的深褐色头发，蓝眼睛里带着满满的笑意……

　　不错，这男人还算得上英俊……却不知，来意为何，待我来好好鉴定一番……

　　她打定主意，便扬起官式的微笑，深深一躬身，

　　“让殿下久候，恕我失礼了。”

　　对方毫不介怀的摆了摆手，

　　“哪里，是我冒昧来访，请问阁下便是博妮塔·克拉伦斯·裴瑞大人吧？”

　　“正是区区在下。”

　　……

　　她俩又寒暄一阵，终究在软榻上安坐下来，婢女端来水果与佳酿，詹姆斯这才微微正了身形，

　　“是这样，我原本是要来拜会艾瑞斯……艾瑞斯·斯瓦希尔德·拜伦大人的……”

　　绕来绕去的总算是进入正题了……可谁不知道你们都是来找她的呢？……

　　“艾瑞斯大人日前因着……贸易问题刚刚去了南方，对此我实感万分抱歉。” 博妮塔啜了口红色酒液慢悠悠的道。

　　这可算不得谎言，她确实是南下了……不过是去打架的……

　　男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我知道，不过，你看……我和她……我们也算得上半个同窗……”

　　男人的一句人让博妮塔猛然醒悟，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艾瑞斯于数年前确实曾在蕾斯蒂亚的王室图书馆待过半年，那里有世界上最丰富最古老的藏书和抄本，这男人的名字便是在那时出现过……

　　那么，便让我来好好瞧瞧，这个昔日同窗，到底是又一个不知好歹的仰慕者还是别有用心的王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