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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SEC 22 新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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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特·思科齐·莱昂被母亲艾蕾娜·思科齐·莱昂拖着手行进在狮子宫侧院的长长檐廊中,廊外日头正好,时值深秋,庭院中铺了层金黄落叶,间或有几株从异国移植过来的常绿树漾着不合时节的绿意。他低着头数着自己轮番交替的左右脚尖,她们一路往国王塔的方向而去……
国王塔的哀嚎声已于数日前止歇,算算时日,哀嚎声也不过持续了十日左右,狮子宫的夜晚便再次恢复宁静……赛特终于可以在宁静深夜沉沉睡去,而后被恶梦中再次响起的悲鸣声惊醒……
这日午后,他的母亲特意来找他,只说要带他去见父亲,内心里被遮掩的恐惧在长久发酵后终究被拖拽而出,但他不敢忤逆母亲之意,只得强压心头的颤意带着彷徨无助的脚步而来……
孤傲的国王塔耸立在狮子宫内庭院的西北角,塔身为三个紧靠在一起的圆形,塔身往上形成三个高矮错落的圆柱,最高塔身上的塔尖于暴雨袭击中断裂还未曾修复,逆光下的剪影像极了一截指向天空的断指……一身黑袍的将军在入口处等待他们的到来……
约瑟夫·雷诺特·思科齐对艾蕾娜微微躬身示意,而后一只粗糙大手按上了赛特单薄的肩头,赛特怯怯抬起双眼,小声唤了他,
“约瑟夫舅舅……”
冷硬的男人对他点点头,转向他的母亲,
“我们这便去吧……此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安排。”
“你确定……已经结束了?”
守卫的兵士将国王塔的大门往里推开,他们一行三人鱼贯而入,一股恶臭夹杂着凝滞空气中的粉尘扑面而来,赛特赶紧掩上口鼻,
“已有半月了,常人都挨不住,何况一个垂死的老东西……”
他们沿着螺旋的楼梯拾级而上,最终在一扇雕有雄狮图案的木门前停下脚步,门边的兵士对黑袍将军立正行礼,随后恭敬转身推开了木门……
随之而来的恶臭让赛特胃部一阵翻腾,他在门边站定片刻,将胃部涌起的呕意强压回腹内,他迈开麻木的双腿往门后走,仅从母亲与舅舅身后的空隙瞄到满室的狼藉……
父亲位于国王塔的书房由来是个庄重肃穆让赛特尤为尊重的处所,年幼时他因为贪玩曾溜进去过一次,事后被父亲狠狠抽打了掌心,他跪坐在父亲宽大的书桌前啜泣……而此处桌椅翻倒、杯碟凌乱,书卷与图册被抛得到处都是,窗帘的布幔成了破碎的布条,用以休憩的卧榻也早已面目全非……
他们在墙角的书架后寻到了恶臭的来源……那个蜷缩成一团的物体在宽大的衣袍中尤为突兀,他曾经的父亲,那位征战四方不可一世的科里亚·菲尔德·莱昂国王,圆睁着一双灰白眼瞳,他张开的口中塞满了残书皮册甚至布碎,他枯槁的手指犹自伸向口中填塞着,蛆虫在他干枯的皮肉间蠕动……
赛特那刚刚平息的胃又刮起了狂澜,他紧紧咬住下唇将视线固定在自己颤抖的脚尖……
“哈,哈哈,哈哈哈……” 艾蕾娜终于开怀大笑起来,她附身拾起早已滚落一旁的金色王冠,在璀璨宝石间寻到自己恣意洋洋的倒影,
“老东西,活该如此……想当年,你为了得到我将切斯特家族的飞龙骑士团遣去北疆御敌,却不增派援兵,让他们困死在普利索斯山……我就是要让你好好记住这挨饿的滋味……”
约瑟夫轻轻拍了拍妹妹颤抖的肩头,
“我思科齐家被远调西境这许多年也总算是得偿所愿了……”他随后转向身后的赛特,
“王子殿下,到这里来,好好的看清楚一个失败王者的下场……”
赛特这才抬起迟疑视线,他飘忽的目光再次与那扭曲狰狞的物体接触,而后,胃里那翻腾的激流便再也不受控制的一股脑冲上了喉咙……
约瑟夫拧着眉心转身走开,艾蕾娜蹲下身来轻轻抚着他的后背,赛特张着口任凭一阵阵带着恶臭的液体冲出自己的嘴巴,直至再也没有东西可吐,他这才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艾蕾娜轻轻捧起他的脸颊,将他额头渗出的汗水轻轻抹去,又将手中皇冠往他头顶一放,
“噢,我的赛特宝贝儿,从现在起,你便是这雷斯蒂亚的新国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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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莱雅·安塔尔·雷文被眼前漫山遍野的火光与浓烟炙烤得一阵燥热,她抬起手臂微微护住双眼勉强行进几步,断裂的树枝不断从空中与左右袭下,她躲过几处差点被一截断木压倒,无奈便又赶紧退回洞内,
“大家别出去,山火太大很危险!”
她大声呼喊着阻拦不断外涌的人群,跟在她身后的几人被她又拉回洞内,不过仍有几个走得远的,已消失在火海中……
她跑回达内尔与雅各布身旁,
“外面火势已蔓延开来,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
达内尔沮丧的一摇头,
“今次,我们真的是走到头了,塞姆大人……”
“先别急,我看这洞内开阔,又有水源,我们先把洞口封起来,说不定能寻到别的出路。”
达内尔与雅各布互看一眼,而后点点头,赶紧招呼众人去洞内搬来石块往洞口堵。洞口堵到一半时,洞外传来一阵人声与凌乱脚步声,随后是几个人的高声叫骂声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叫……
“奶奶的……居然放火烧山……想烧死你爷爷,爷爷我今天就不活了,这就杀下山去……”
“山下全是伏兵,下一个死一个,你是想去当人肉靶子吧……”
“……管他爷爷的,战死好过活活当烧鸡……好歹拖几个垫背的……”
……
达内尔赶紧在佛莱雅耳边低语,
“搞不好这便是那群山贼,咱们赶紧堵住洞口,不然我们也得遭殃……”
佛莱雅竖起耳朵又凝听片刻,总觉得那把粗哑声线极其耳熟,只听那人又嚷了一句,
“他爷爷的……想不到今日便是我阿泰斯部族的亡族之日……是勇士的就跟我来……”
佛莱雅瞬间瞳孔放大,她一跃身已从半人高的石头墙后翻身而后,抛下一句,
“先别封洞口……”
她在浓烟中寻到声音的方向,而后在离洞口不远处的一小块林间空地中找到一群穿着兽皮手执各式武器的男女,她的突然闯入让人群一阵骚动,靠她较近的四五人很快用武器将她团团围住,中央一位短须白发的长者在漫山的火光中对她眯起了眼睛,而后那老人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三步并作两步向她奔过来,
“乖乖,他爷爷的……”
老人拨开周边举着武器的几人,一把抱住佛莱雅的肩膀,
“佛莱雅?是阿泰斯的佛莱雅吗?!哦……我是不是被这大火烤得老眼昏花了……”
“凯尔爷爷,是我,佛莱雅·安塔尔·雷文,我没有死……”
“噢,天,感谢诸神!”老人紧紧的拥抱了她,而后转身对众人高声笑道,
“这位便是我阿泰斯部族的少主佛莱雅大小姐。”
人群中有不少阿泰斯旧众也认出她来,大家均围拢过来,凯尔仍然有些激动,
“大小姐你这些年被带去哪里了?我们这些逃出来的人寻了你好久……”正说话间空地边的树木又纷纷被烧断倒地,此刻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佛莱雅一抬手安抚住众人,
“先不说这些,你们先跟我来,火势快蔓过来了……”她转向凯尔,
“凯尔爷爷,你叫上大家跟我去一处洞窟,那里有地下河,我们想办法出去……”
“遵命,大小姐……”
……
于是,守在洞口的达内尔与雅各布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佛莱雅领着一群服饰野蛮,手持武器,模样狰狞的山贼极其有序的入了山洞,
“我的塞姆大人,我不知道您除了会驯马还有这等驯服山贼的本事?”
佛莱雅无奈瞪了他一眼,
“稍后再同你们解释,反正都是自己人……”
众人很快将洞口堵住,火势暂时被阻拦在外,佛莱雅指示大家将身体浸泡在水中,凯尔已安排了一位熟悉水性的部下潜下河去寻找出路,片刻后,那人钻出水面,
“水底东北面有一处深洞,那处水流很急,应该是流向别处的通路,不过水流太急,过去了就回不来了……也不知洞的那一头到底通向何处……”
大家商议片刻,决定冒险一试,不过奴隶中有几个受了伤又不熟水性的希望留在洞中等待火势过去再行下山,佛莱雅也不阻拦,大家各自准备必需品,又将皮水袋放空了水充作水下气袋之用,佛莱雅寻到艾薇儿,
“你伤了脚还是留在洞内,我若活着出去必返来寻你,我若没回来……你便待山火过去自行寻安全路径下山……而后寻一处……”
“什么活着死了的!”红发女子细长的眉尾一挑,她利落的将脚上还染着血的布带解下,将布条的一头往佛莱雅手腕一缠打了个死结,而后另一条牢牢绑在自己的右手腕上,
“如此,我们便一起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