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渐于陆》冷沧浪

18、冤家路窄

　　陆言坐在工作台前，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我要见你们江总。”陆言循声抬头，凝视了几秒，万分错愕。这不是？面前的女人也同样惊讶，但很快就得意地笑起来：“我当时谁呢，原来是老同学啊，你大三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上哪去了呢，原来是在做秘书啊！哈哈哈哈。”陆言尴尬不已，但没有理会周维维的挑衅，礼貌地问：“请问您找江总有什么事吗？”周维维趾高气昂地说：“我是鸿宇新请的代言人，我来找江总谈点事情。”然后陆言向江鸿渐如实禀报，将她请进了办公室。
　　周维维一见到江鸿渐，两眼放光，心旌荡漾，没想到这堂堂鸿宇的总经理不仅年轻有为，长得还如此英俊帅气，气宇轩昂。她理了理裙子，优雅地坐下，柔媚地说：“江总，您好，我是周维维。”
　　“你来找我，是对代言费不满吗？”
　　“哦，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来呢，就是想问问您对我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周维维原来是想来谈代言费的事情，但见到江鸿渐之后立刻改了主意，要是能钓到这条大鱼，几百万的代言费还算什么。
　　“很简单，在你的电视节目上帮我们做宣传，提高南川别院的关注度。正式开工以后，我们会把你的海报贴在施工工地外面。我希望你宣传的时候，特别注意强调我们这个别墅区的文化内涵，上海的有钱人比较注重格调。”
　　“那，文化内涵具体是指什么呢？不好意思啊，江总，我得把您的品牌理念理解透彻，这样宣传效果会更好嘛。我听说南川别院是您亲自命名的，您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和设计，广告部的人跟我说得不太清楚，恐怕他们也还没有理解透彻呢，所以我只能来打扰您了。”
　　“简单地讲，就是一种诗意的宁静。南川一词取自王维的诗句‘逶迤南川水，明灭青林端’，我们想要把南川别院打造成像王维的辋川别墅那样的园林式建筑区，有山有水，给人一种回归大自然的舒适和愉悦，现代人在城市中居住得太久，这种大自然的气息往往比繁华的装潢更具吸引力。”
　　“江总，没想到您不仅年轻有为，在文学上也这么有造诣，这个创意真是太好了。”
　　“呵。”江鸿渐微微一笑。
　　“江总，您可以把联系方式留给我吗？如果我有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您。”
　　“不用了，你有什么问题的话就联系我的秘书吧。”江鸿渐这么说，一来是因为确实不喜欢随便留电话给女人，二来是为了给陆言和老同学制造接触的机会，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陆言和这个老同学，不是朋友，而是冤家，当年的主持人大赛结束后，周维维来找陆言闹事的时候，江鸿渐的注意力都在陆言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大吵大闹的女人。
　　周维维只得再次来到了陆言面前，她的态度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你们江总说，让你把他的手机号留给我，方便随时联系。”陆言只想尽快把周维维打发走，毫不犹豫地在周维维递过来的手机里输入了江鸿渐的号码。

　　晚上回到家，陆言问：“周维维是你找来的？”
　　“不是。是广告部找的。怎么了？”
　　“没怎么，孽缘啊。”
　　江鸿渐的情商向来不高，完全没听出“孽缘”这两个字包含的不满和无奈，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又做了一件让陆言开心的事。“哦，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啊，不仅是同学，还是舍友。”
　　“那恭喜你啊，又找到一个老熟人。”
　　陆言并不想跟江鸿渐解释自己和周维维的关系，白天周维维的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她非常窝火，然而更加窝火的是，大学里认识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飞黄腾达了，而她自己却如此落魄，她甚至都怀疑周维维是江鸿渐故意找来寒碜她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周维维自从见了江鸿渐之后，一门心思扑到了他身上，开始做起了嫁入豪门的美梦。她买了一大堆奢侈的名牌衣物，站在穿衣镜前一件件地试，欲罢不能地欣赏自己的美貌。她拿出手机，选中江鸿渐的号码，想发一条短信邀江鸿渐共进晚餐。“江总，我是周维维，关于南川别院的代言，我还有很多具体的细节想和您一起探讨，不知您明晚有没有空？”她一字一句地斟酌，斟酌又迟疑，最后深吸一口气，按了发送键。江鸿渐收到短信，纳闷周维维怎么会有他的号码，转念一想，肯定是陆言给她的，既然她和陆言关系不一般，不妨去会会她。于是江鸿渐答应了周维维的邀约，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第二天晚上，周维维精心打扮，穿了一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披散着及腰长发，妆容不浓不淡，显得楚楚动人。江鸿渐穿着一身意大利手工定制的西装来赴约，华贵，冷峻，英气逼人。他远远地看见周维维，着实被惊艳到了，这种淡雅清新的感觉让他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七年前在迎新晚会上弹琴的陆言。
　　“江总，您好。”周维维笑涡浅漾，确实有一种迷人的气质。
　　“你好。”
　　“我这样邀您出来吃饭，太冒昧了吧。”
　　“不会。我很欣赏你敬业的态度。你说你有细节想和我探讨，什么细节？”
　　“哦，其实这细节呢，倒也不是关于代言的，而是关于南川别院本身。您也知道，我是学新闻出身的，南川别院这个主题让我很感兴趣，所以呢，我想从文化的角度给您提些意见，如果能被采纳的话当然最好了。”
　　“对了，你是北大的，对吧？”
　　“是，我和您还是同一届的校友呢。”
　　“嗯，那你认识陆言吗？”
　　“陆言……中文系的陆言？就是您的秘书？？哦，认识，不光认识，我们还是舍友呢。”周维维听到“陆言”这个名字，瞬间慌了神，生怕陆言在江鸿渐面前恶语中伤过自己。
　　“那你们关系很好咯？”
　　“呃，对，是挺好的，舍友嘛，能不好吗？不过小言哪，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也太自私了，我们之间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周维维口是心非地美化她和陆言的关系，陆言毕竟在江鸿渐身边做秘书，说她坏话对自己没什么好处，不如先把江鸿渐糊弄过去，过后再去拉拢陆言，“上大学的时候，我为了主持人大赛，每晚坚持练习，可是小言每天11点之前就要睡觉，我俩还为这事争吵过呢。哈哈。”
　　“11点之前睡觉，她上大学的时候睡那么早啊。”江鸿渐很惊讶，他记得他有好几次凌晨下楼拿东西，陆言房里的灯都是亮着的。
　　“是啊，江总，您和小言很熟吗？”
　　“是啊，她是我的秘书，当然熟了。你刚才说，你要提什么意见来着？”
　　“哦，是这样的……”周维维滔滔不绝地向江鸿渐阐述自己的想法，当然，她是做足了功课的，她提的那些内容虽然没有可操作性，但却在江鸿渐面前充分展示了她的才华。

　　晚餐结束后，江鸿渐提议送周维维回家。周维维坐在梦寐以求的豪车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充分享受这种奢侈的美感，她用手指偷偷摩挲腿边的真皮座椅，心里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非常平静，始终保持着她的高贵和优雅。江鸿渐并没有去注意她，而是一直在想心事。陆言大学时每天都11点睡觉，可在他家里，却总是熬夜，眼睛下面永远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想必是失眠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