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书童言》咖喱花带鱼

9、记忆

　　寝宫里夜深人静，太后再次来探望新皇。
　　杜苏把头枕在苏荷的腿上，苏荷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像是在安慰他。
　　杜苏直直盯着窗外的黑暗，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话。
　　“母后，谢卓是不是不要我了。”
　　“别着急，会找到他的，禁卫军大部分都被我派出去了。我已经疾书城外设下层层关卡，他不会走太远。”
　　杜苏只是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他还是逃走了。我还是没能留住他。
　　“那你要吃点东西，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不要任性，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已经走了这么远，不能在这停下。”
　　“我会吃的，现在没有胃口。母后，您早点休息。”
　　等苏荷走后，杜苏摇摇晃晃站起来，把桌上的碗筷都打落在地，脚一软跪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脸，忍耐两天的情绪终于在深夜里爆发，指缝中漏出他的眼泪。
　　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只是身份变了，卓卓就不要我了吗？
　　门外的宫女听见响声敲门询问，杜苏吼了一声”滚“，流干眼泪倒回床上。

　　杜苏梦见了往事。在他两三岁的时候，苏荷就一直教育他，如果想亲近一个人，就要尽力对他好，这样就能把他留在身边。他当时问了一个问题，但是因为年纪小不记得了。之后他由于种种原因，身体保持在四岁，记忆永远不会消退。他还记得谢卓，谢卓却不记得他了。他也就再也忘不了他最喜欢的宫女姐姐见他咽下“毒药”的时候狂喜的表情，和被打入地牢时候狰狞的扭曲的脸；他忘不了危素把他放在乡间小道上亲切又无耐的表情，说是女皇的指示；他忘不了看着马车远去的无助，和对母后的思念。现在他在梦里突然记起了他所遗忘的问题。两三岁的他残忍地问苏荷：“为什么你留不住父皇呢？”那时候，先皇刚战死沙场。苏荷没有责怪杜苏，把他抱到怀里回答道：“即使留不住，也不会后悔了。”
　　杜苏噩梦连连醒醒睡睡，第二天睁眼时，发现房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苏荷满脸担忧地坐在床边，看着麻木地坐在床头的杜苏。太后尝试着和他说话没有回应，就试着喂了他一口桂花粥。
　　杜苏突然捂住嘴翻下床，动作快得苏荷都没有拉住，她急忙在后面追着。杜苏撞开一扇扇门，推开挡路的宫女，被一个个门槛绊倒又爬起，不顾庭院里竹枝在脸上划出血痕，推开御膳房窄窄的门。
　　门缝里的光照在靠着灶台上，炉子上煮着一个小砂锅。
　　煮粥的人已经不在，御膳房里的厨子和宫女仿佛没有看见杜苏一样，自顾自办着自己的事。
　　杜苏重重锤了一下门，血从他指缝流出，他们才从走神中苏醒过来，战战兢兢向皇帝赔罪。
　　杜苏却突然笑了，自言自语道：“卓卓，你真是冷静，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但你煮的粥，四年了，我怎么会尝不出来呢。”
　　他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残忍的惩罚，舔了舔嘴唇，吓得跪在地上的厨子和宫女直打哆嗦。
　　然而他却袖子一拂，回了主殿，开始学着接管起这个表面光鲜内里都是破洞的国家。

作者有话说

　　第一部分完啦。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