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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第 2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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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御道上,只有玄烨一人缓步行来,不知为何,魏珠或梁九功都没有随侍在侧,他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一时竟没留神流素远远站着。
从预计着狩猎结束,流素便早早在此候着,已站了许久。为防着有人在不便说话,她仍是没有带冰鉴和容秀,左右这里是御营,安危倒不会有问题。
“臣妾给皇上请安。” 看着他走近,流素侧身请安,神色恭敬,眼底却有种无言的疏远。
营帐之间窄窄的道路无处可让,玄烨除非掉头便走,绕道而行,否则非得正面对上她。他微吸了口气,冷冷看着她,一言不发。
流素本来是在这里刻意候着他,真见着面时,却没想是这样的冷眼相对,打算好的说辞竟全忘了。
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愿先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玄烨才冷笑:“你是打算就这么跟朕耗下去,是考验朕的耐性么?”
流素面无表情,恭声答:“臣妾未听见皇上吩咐,自然不敢起身。”
玄烨一怔,才想起自己根本未曾让她平身。这在从前自然是不需要的,但是他们如今的关系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不复往日亲密,她的恭谨得度,未尝不带着底气。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平身。”
流素这才站起身来,未料沉着膝行礼过久,小腿发麻,一时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幸得玄烨及时抢上去扶住。
她咬了咬牙,欲待伸手推开他,却弄巧成拙,脚底步子一晃,几乎又摔下去。
玄烨将她搂着,拦腰抱起来。
流素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他脸色如铁,沉冷生硬,黑眸中更弥漫着无可名状的暗色烈焰,似有怒意燃烧。
“让臣妾下来,被人看见不好……”
他抬起脸不看她,理也不理,径直将她抱回御营去。
流素见是他的营帐,微挣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双臂如铁,勒得她生疼,全无从前的温柔体贴。
进了营帐,被他扔在床上,她抱膝坐着,低垂臻首,看着彷徨无助,凄楚可怜。他若不理她,仍像从前那样拂袖离去,她也一样能强撑到底,宁可咬碎银牙和血吞。但他如今态度不明,却又将她抱到他床上,想着他刚才的生硬冷漠,与从前种种温情恰成对比。她抑制不住心中的酸涩,泪水禁不住滑落下来。
玄烨躬身抬起她的脸,见她满面的泪痕,陡然间心一软,抬手替她拭去泪痕。原本再多少强硬姿态,见了她的泪水也都软化下来。
他此刻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情绪,似乎有百般滋味齐涌上心头,对她不知是恨是怜,是爱是憎。
“别哭了。”他抽出她襟上的帕子递给她,她却不接,偏过了头去不理他。
她这种态度勾起他心中无名的怒火,扳过她的脸,对上她的目光,见她虽泪流满面,却是一脸执拗神色,并不服软。
后宫嫔妃谁敢用这种姿态对他,唯独她会藐视帝王尊严,当面拂逆。
他胸中一时怒火中烧,抱着她强吻下去,将她压在床上,伸手便去解她的衣扣。
私下里他虽偶尔会不守礼矩,但大多数时候仍是遵礼守制,行止端方的,否则也难为人君了。木兰秋狝不是真正的度假,白日里他仍有政务要处理,还会不时接待外臣,这会儿青天白日在营帐里与她行这种亲昵之事,倘若正碰上了有紧急政务或外臣求见,实在是极为尴尬。他突然如此失去理智,她自然不明所以。
流素挣扎了几下,自然无果,换来的却是他更强硬的动作,连衣扣都扯掉了好几粒。
他向来对她怜爱有加,从不强求,今日却一反常态。她本就积郁难消,心中顿然生起一股陌生的违和感,不明的酸楚悲苦化作气流梗在喉间,几乎令她窒息。她想要推开他冲出营帐去,但挣扎与压制中,她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日来见他的目的,最终还是停止了动作,任其所为。
她的肌肤滑如凝脂,被他寸寸肆虐,酸痛难当,她眉头深蹙,却不能言语。
耳边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没有半句轻言蜜语,感觉他在自己身上宣泄的不仅是欲望,还有怒意。
尽管这种怒火不知从何而来,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甚至沿着他们身体毫无阻隔相贴的摩挲,传递到她的每一寸肌肤,那种灼热的温度令她疼痛。
两人之间似有默契,彼此间没有一句交流,除了呼吸没有任何声音。
流素紧紧抓着身边的锦被又松开,无助地看着帐顶,眼角的泪一滴滴渗入玉枕的缝隙。
她的身体柔软如一汪春水,方寸间暗香盈盈,他全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事毕,他自顾坐起身穿衣,并不再看她一眼。
“朕一会要与满蒙王公大臣会宴,你自己回营去。”
流素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窒痛,绝望的情绪点点涌上来,充斥在她胸臆之间。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也在竭力调整着什么情绪,扣钮扣的手顿了半晌,方冷冷道:“朕会以结党营私、贪污纳敛之罪下旨罢黜纳兰明珠大学士之职,酌情留用。”
“你记着,朕会做这样的决定,都是为了你。”
流素一颤,泛起一股莫名的屈辱感,仿佛他这样的决断是她刚才以身体取悦于他才换来的,一口气堵在心头,她捂着胸口喘息半晌。
他仍坐在那里不动,却感觉背后一个柔软冰凉的身子贴过来,她自背后搂住了他,泣道:“皇上,你是不是不要臣妾了?臣妾不敢替姨丈求任何情,只想问皇上一句,倘若你是真的不要臣妾,待你发落姨丈罪行,纳兰氏满门抄斩之时,连臣妾一块处斩了,也胜于如今,终日见不着你一面……”
“你今儿不是见着朕了么?”
流素惨然一笑:“就是这样见一面,然后将发落姨丈的结果恩赐似地告诉臣妾?皇上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那样说的时候,好像是臣妾以身体取悦于你,以求为姨丈减罪,臣妾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下贱么?”
他皱起了眉,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笑容惨淡,泪痕宛然,眼中的绝望一点点将他心中其他的情绪蚕食,最终只剩下心口一点疼痛和怜惜。
“胡说什么?朕从来没这样想过你,倘若觉得你下贱,朕还会碰你么”他伸臂搂住了她。
她双臂环在胸前,赤’裸的身子在空气中颤抖,木兰的八月凉气袭人,她不知是寒冷、恐惧、耻辱还是伤心,肌肤冰凉起栗。
她绝望的眼神之中似乎还深埋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情绪,仿佛是恨意,夺人心魄。他陡然间心悸,觉得有什么即将失去,不由得更拥紧了些。
“宫中人人都说,臣妾因纳兰氏兴盛而得宠,纳兰氏衰落而失宠,因此……皇上终于不要臣妾了,是么?”
“谁说的这种浑话?”他蹙着眉,有些恼怒。
“谁说的并不重要,人人都是这样以为的。”
“说。”他盯着她,黑眸沉黯,若是她不说出是谁说的,势必不肯罢休。
流素迟疑了一下,道:“宣贵人。”
“还说了些什么?”
“皇上不要再问了。”
“你不说,朕自己去问她。”
流素咬了咬下唇,低声道:“那日在慈宁宫外,皇上离去后,宣贵人说……”她本不想将宣贵人交代出来,免得传出去又成她饶舌告御状,但他的态度如此强硬,想要隐瞒也是不可能了。
他深吸了口气,沉思片刻:“宣和说不出这种话来,是谁教她的?”又道,“朕说什么你倒不信,别人说的,几句你就信了。”
“臣妾本也不信,可……那不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么?宣贵人还说了,宫中最了解皇上的不是臣妾,是太皇太后。”
“皇祖母不可能说那种话,更不可能对宣和那种蠢货说。”
流素听他骂宣贵人为蠢货,不由一愕。
他冷哼一声:“被人唆摆着当枪使,她不是蠢货是什么?”
流素默然,现在想来,当时宣贵人的话听起来是逻辑缜密,无懈可击,可仔细推敲,必是有人指使。
“以后不管谁说了什么,你都不要相信,除非是朕亲口说的,否则都是谎言。”
她幽幽道:“皇上那日不是也说了么?说素日对臣妾宠爱过了头,以至于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一时哑然,心中生出几分悔意。
“皇上对臣妾避而不见,一见面就说了那样绝情的话,然后离去……”她含泪看着他,“那该让臣妾怎么想?臣妾病了那么久,皇上连看都不看一眼……”
他无言以对,将她在怀里紧了紧,终于放缓了声调开口:“是朕的错,都过去了,你原谅朕好不好?”
流素呆怔,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他。他眼中有深重的悔意,甚至还有一丝不明的凄凉意味,隐约象惧意,只一掠而过,她想应是错觉。
他什么时候以这样低的姿态在她面前服过软?
他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怨朕刚才那样对你……”他明知道刚才她是不愿意的,仍是强迫了她,这是从所未有的事。
流素心中所有的委屈瞬间潮水般涌上来,伏在他胸前呜咽不止,越发不可收拾。
他的心跳剧烈而紊乱,律动的声音似乎都带着痛楚,仿佛刚才受伤害的并不是流素而是他。只听见他低喃着在她耳边轻声重复着“对不起”,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弥补对她的伤害。
什么都可以作假,情话可以假,面色可以假,但此刻他的心跳如此凌乱迅速,是作不了假的。
哭了好久,他才轻轻推开她,低笑道:“为何你每次哭完,朕的衣服就成了一团咸菜?”
流素抬起泪眼,看他胸前衣衫,白缎内衣绉褶成团,被泪水打得精湿,本来心情复杂抑郁,却也忍不住破涕一笑。
“皇上哄别的姐妹时,不也常用衣袖替人拭泪么?”
“若是每个嫔妃都像你这般,朕以后的衣料得要内务府斟酌着是不是要更换了。谁敢像你一样,一哭就拿朕的衣服当手帕用。”
流素越发笑得笑靥如花,他看着她的笑容,似乎有些痴了。托着她的下颏,轻叹道:“朕的小素儿真是好看,笑起来芳华绝代,所有的男人见了都会心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沉黯,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但是流素并没有发现,她环臂搂住他的颈项,柔声道:“我要那么多人心动做什么,只要有你一个,就够了。”不与他正面相对,她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眼神也一点点冷下去。
他说的是真是假,她早已难以分辨,伤透的心,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复原?
而他却是另一番心情,不管是真是假,她的情话总是那样动听,令他心底酥软。他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在不知不觉间就对她情根深种。
也许正如她曾经说过的话,爱上一个人,就是相见是欢喜,不见时思念,哪怕对方有再多错处,也能视而不见。
他现在,就是这样毫无理智地纵容她,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会这样为她一再放低底线。
“换身衣衫,跟联去会筵。”
“啊……臣妾不想去。”这会儿突兀地出现,所有嫔妃都会觉得她有种示威的姿态。
“乖,朕等你更衣梳妆。”他根本不容她拒绝。
流素仍是迟疑,他手往下滑,低笑:“你再不穿衣,朕可又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流素一声惊呼,推开他迅速穿上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