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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第 209 章 ...

  •   “流素……”他唤着她的名字,轻吻她的面颊,额头,樱唇,每一寸肌肤。
      “冬郎,我会尽力让皇上改变主意,不让纳兰氏满门抄斩的。”她终于想起今日来要对他说的话,本来以为这句话才是最重要的,待见了他时,才发现其实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唯有见他这一面,才是她最想做的。
      “不,你不要对他说任何求情的话,哪怕我真的全家被问罪抄斩,你也不能这样做,答应我。”
      “为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问罪处斩,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的唇被他堵住,瞬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回应他的吻,抵死缠绵,心魂俱醉。
      好半晌,他才放过她,微喘了几下,道:“如果一切都是雯月告诉你的,那她必定是我阿玛安排入宫的,他的目的如何,你我都清楚,你要真求了情,就会将自己置于险地。”有句话他说不出口,那个能主宰他全家生死的人,是抢走他心上人的人,要她去献身为他求情,他宁愿去死。
      流素默然。已经晚了,她早已尝试过,只不过借此事看清了皇帝的心而已。
      “流素,要好好活下去,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从前你答应过我的。”
      “不……我不答应你,以前我都听你的,现在我不要听你的,你若死了,我也陪你一起。”她抵着他的额头,哽声饮泣。
      “从前我不敢死,因为害怕皇上会问罪纳兰氏,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你被满门抄斩,我还用顾忌谁?我死了,他就不能拆散我们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一时无言,只能拥紧了她,伤感与哀戚,旖旎与缱绻,诸般气息都在帐幕中静默地流淌,一点一滴消耗着漫长的秋夜。
      “我要走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再逗留下去,只怕外头会出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件件替她穿上衣衫,手停留在她最后一粒钮扣上。
      她拿过他散落在旁的中衣,颜色蔽旧,上面还有缝补的痕迹,大约是雯月的手工。陡然一阵心酸,低声道:“你……你居然还穿着它。”那年她为他做了两件中衣,他竟穿了十三年。
      他微微一笑:“是你做的,手艺好差。”
      “是……我如今的手艺好多了。”她将自己的帕子放在他掌心,“我身上的东西都是宫中之物,只有这帕子是我自己绣的,此生……我没有机会再为你做件衣衫了。”
      “没有关系。”她连人都给了他,哪还用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你的寒疾……还好么?时常发作?”
      “没事,偶尔发作而已,也不过与风湿一般,并没有大碍。”
      “可郎子骞说你至少折寿二十年。”她想到这件事就心痛如绞,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每个字在心上辗过去,忍不住又抚着他的眉眼,似乎要将他的每一寸每一分都镂刻在心中。
      “也许我本该活到九十,那折寿二十也有七十。”他笑了一下,笑容淡得能在风中瞬间飘散。没有她的日子,生不如死,能活多少年有什么关系。
      “不管你能活多久,都要在奈何桥上等着我,不要喝孟婆汤,不要忘了我。”
      “嗯。”他本不信这些,但为了她,他情愿相信会有轮回。
      流素踟蹰着走了几步,忽又奔回,扑进他怀里,紧搂着他不肯放手:“我不想走了,我们一起死吧,让他将我们都处斩了好了!”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强忍心中的痛楚,轻声道:“快走吧,天要亮了,不要再来看我了。回去后我会以寒疾为由,不再殿前轮值,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不……我不要,为什么你不再殿前轮值?难道我只连远远看你一眼都不可以了吗?”
      他凄然一笑:“我们已经逾矩,倘若再相见,必定会被人看出端倪来,以你的性子,是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他清楚,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见一面,就会想有第二面、第三面,见了第二面、三面,就会奢求更多的,甚至想要相守一生,但是他给不了她这些。
      与其勾起她这些无望的念想,不如早早了断。
      流素失声哭道:“不要对我这样狠心……哪怕只是偶尔看你一下……我不想此生都再见不到你了!”
      “流素!”他也情愿就这样抱着她死去,但是终究舍不得,还是咬牙狠心推开了她。
      “我们不会等太久的,你不是说过,死后在奈何桥就能相见了吗?”他牵出一丝笑容,只是眼底的悲痛漫延到绝望,如此清淡的笑容如何掩盖得住。
      他只是在袖底攥紧了那张绣着鸳鸯并蒂的帕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一枚锋锐而清寒的绣针,将相思绣在他心头,每一个针脚都痛彻心扉,用他心头渗出的血,染红了那朵并蒂莲。
      流素踉跄着步出营帐,容秀已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见着她如获大赦,轻唿了一声鸟鸣,跟着没多久阳笑便现身在前,低声道:“快走,怎么进去了那么久……” 跟着一顿,看流素失魂落魄的神情,心头一震。
      容秀来不及跟他话别,拉着流素便跑。
      流素几乎是被她牵着回到营帐的,放下帐幕,冰鉴脸色苍白地从床上跳下来迎着她们,满额的冷汗,显见这半夜里她不知是怎样担心吊胆度过的。
      “主子,展颜,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底……”她突然住了口,眼神异样地看着流素。
      流素一直一语不发,两眼失神,脸上犹有泪痕,但她领上的颈间,白嫩的肌肤上红痕宛然,冰鉴并不陌生。
      皇帝如今早不理她了,她这半夜难道真的是……
      容秀看着也是皱眉:“好在这几日不用出去,倘若被人瞧见,可就麻烦大了。”
      冰鉴颤声道:“你……你们究竟干什么去了?”
      容秀横了她一眼:“这种话还用再问?自然是去见你们家那位爷了。”
      冰鉴跌坐在床上,脸色煞白:“你……你真的带她去……这可是滔天的大罪……展颜,你这不是在帮她,你是要害死她呀!”
      “她自己想死,我有什么法子?快给她换件衣衫,这一身褶子的,怎么见人?”
      流素也不动,由着她们摆布,更衣擦身,仿佛真的失了魂一般。
      她身上肌肤娇嫩,白得耀眼,更衬得散落的红痕如花一般怵目,点点开在她完美无瑕的胴体上。
      容秀叹了口气:“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别忘了,你到底是皇帝的女人。”
      流素突然哭出声来:“我做了又怎么了?我是他的女人,他又是谁的男人?凭什么要我三贞九烈为他守着?他将我弃如秋扇,我为什么不能去找别的男人?我爱的是冬郎,是他拆散我们在先,不是我背叛他在先!冬郎……冬郎……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说以后不再殿前轮值,他……以后都不再见我了……”她前半段的他是玄烨,后半段的他却是纳兰性德。
      冰鉴抱住她哭:“你不要再想他了,你这样很危险的,看看你这一身,若是皇上这两天来看你,可怎么办?”
      流素一阵心烦:“他不会来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不来的,你以后可怎么面对他?”
      “入宫的时候,我怎么面对他,以后还怎么面对他。”流素终于收了泪,眼神渐渐变冷。皇帝么,他需要的是谎言,他喜欢的是一个能讨他欢心,善解人意,处处逢迎的嫔妃。要做到这一点,比要她付出真心容易得太多。他既然不在意她的心,那给他一个完美的躯壳,也就够了。

      不能出去狩猎,在木兰的日子就与南苑差不多,每日除了御营内,哪里也不能去。
      流素每日看得最多的,就是北方的侍卫营,但那顶营帐门口,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或者是去随驾狩猎了,或者是在帐内避而不见她,但她清楚,他们真的缘尽今生了。
      如果眼泪也可以流尽,那这些日子,她真的为他倾尽了这一生的泪,却终究只能遥遥望着他的营帐而已。
      玄烨每日早出晚归,在御营的时候总是夜晚,若不是接见各文武大臣,蒙古王公,就一定有嫔妃被召幸,不知他究竟是刻意如此,还是真的寂寞无聊,流素从未见他这么频繁地宣召过嫔妃,她有时不免会疑心,他这样做是不是为了避免她私下里求见。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到木兰已半月有余,流素想到纳兰明珠正在狱中罪名待定,不禁心烦意乱,生怕哪日便听到一道满门抄斩的召令。
      “主子,良贵人来了。”冰鉴入帐禀道。
      也只有冰瞳不时来看她了,因她不会驰猎,也时常被晾在营房中。
      冰瞳见了安坐下,见流素神情寡淡,容色消瘦,不禁叹了口气:“敏贵妃,你别这样……嫔妾昨儿晚上见着了皇上,想跟他提一下你,结果他当时就冷下了脸……也许等纳兰明珠的处决下了,他慢慢会对你好起来。”
      流素心中一揪,等纳兰明珠的处决下了,那还要他对她好做什么?冬郎若是被处斩,她也唯有追随他于黄泉,皇帝对她好不好,已经全然不重要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皇上么?”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再去找他,但是想到上次在御营外遇着他搂着柔真的那一幕,便不由自主地气窒心痛,下意识地不想去面对。她想当时即便是不顾尴尬地上前求见,也不过落得与慈宁宫外一般下场,徒然多一次令她心寒的羞辱而已。
      冰瞳又叹气,她也想过很多法子,但她本来就不善智计,此刻更是一筹莫展。
      流素忽听见轻微的声音:“敏贵妃,奴才有个法子,不知道有没有用。”她抬头看去,见是清文。
      清文自从纳兰贵人死后,便被僖嫔所弃,不知怎地被发落到冰瞳身边伺候,因她平素就寡言少语,并不引人注目。
      流素知道这丫头工于心计,出的主意也不知是何目的,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说。”
      “皇上每日自外城处理政务回来,总是从固定的营帐之间穿过的……”
      这个流素也知道,因皇帝走的道总要铺上红毯,总不会在各营帐之间胡乱穿梭。
      “两座营帐之间道路甚窄,敏贵妃若拦在他从外城回来的道上,他必然是避无可避。”他也可以退回绕道,从别的营帐之间穿过,但那岂非有失身份?尤其是为了避让一名嫔妃,传出去会引人话柄。
      木兰毕竟不同于后宫,只要对她视而不见便可以擦身而过,宫里道路那么宽,不存在避无可避的问题。
      “您有什么话,便可以向他说,他再不高兴,也只能听着。”
      流素扫了她一眼,这丫头果然诡计多端,只要开口,必定不会随意说话。
      “多谢你了,清文。”
      清文微微一笑:“奴才不敢居功,只盼敏贵妃能见着皇上,说出想说的话。”
      流素想起她留在宫中的目的是要对付赫舍里家族,借纳兰明珠之手,本是最好不过,只是纳兰氏如今失势,打击赫舍里氏已成泡影,但若纳兰明珠不死,或许还有东山再起之日,至少对索额图会是一个打击。
      清文帮她,其实是帮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9章 第 2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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