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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囚笼尽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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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为星学院3马修x红叶同人(少量洛林)。
幻想古风仿明朝AU,成年向
OOCOOCOOC
不按原作私设超多流水账
??前方高亮!
众所周知(并没有)我主坑是搞宦官文的,终于在亲友的鼓励下我把喜欢的设定和修叶cp结合了……对,所以……
本篇马修初为东厂提督太监,道林为司礼监掌印。(是真宦官,我不可能写假的)
如果觉得很雷很创OK现在赶紧跑赶紧退出赶紧拉黑我不要往下滑了!!!
【已经提醒过了所以不要骂厨子哦!我对修叶洛林cp都很喜欢而且非常爱宦官,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不许攻击我XP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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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瑞朝差点上下翻了天。世人皆知,国师把持朝政已久,满朝文武皆以为他要篡权夺位,可谁曾想,他布下阵法,抽干龙脉,要的是大瑞亡国灭种,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黎民百姓,一个都别想逃。
万幸少年天子英明神断,慧眼识英雌,将那几位玄术天赋奇绝的贵女选入了北镇抚司,紧要关头力挽狂澜,才叫那逆贼功败垂成,没得了逞呐!
之后怎么样?当然是清算余党,肃清朝野啊。就先前提督东厂那个,在内廷和国师沆瀣一气,搅风搅雨的走狗阉竖,司礼监掌印太监马修,嗨呦,看见没?前头两条街左拐,大理寺狱,人啊,还搁里头关着呢……
幽暗阴冷的监牢中,一人衣囚服戴镣铐,仰躺在草垛上,干睁着满布血丝的眼,一动不动,任由蚁虫爬过,仿佛已成一具死尸。任谁能想到,这家伙几日前还是通身气派的权宦,一句话便能让冒犯者葬身狗腹,大瑞上下,谁人不知马公公的威名。
可惜,功名利禄凡尘过,荣华富贵一捧灰。如今他术法修为尽失,还被废了双腿,落得个锒铛入狱奄奄待毙的光景。
此时,牢外忽有异动,狱卒的脚步声伴着铁链碰撞的叮当作响,又有新的囚犯被押进来,马修见怪不怪,国师案牵涉甚广,若一一论罪,把诏狱塞满都塞不完。
只是这次不同,一行人向他这边走来,打开了隔壁监舍的门,马修终于扭动僵硬的脖子,向外瞥去。但他瘫在地上,这个视角只能看到腿脚,待看清那戴着沉重镣铐的是一双女人的赤足,他蓦地一怔。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一个糟糕的猜想。
他不禁挣扎着费力坐起来,双手用尽全力按在地上,支撑起仅有知觉的半拉身子,仅仅一会儿功夫,额角竟渗出冷汗来。
“哟,马公公……”领头的大理寺少卿看见他动静,不怀好意地笑笑,“看看谁来了?”说着,将那女囚狠狠推进囚室之中。女囚站稳了身子,便缓缓转过头看向马修,露出一张冷艳的姣好面容,那波澜不惊的样子一如从前。
真的是她。
马修一下子握紧了拳,眸中闪过复杂之色,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是红叶,原是东厂的贴刑官,掌刑千户,是他最得力的下属。
“马公公,看我对你多好,让你的老相好给你作伴。”大理寺少卿讥讽着,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转而冷哼,“男盗女娼,我等着你们凌迟示众的那一天。”
马修神情阴戾起来,差点没咬碎后槽牙。这大理寺少卿说是同门为他所害,如今自己落在他手里没少吃苦头,但可笑自己仇家多了,也记不得谁是他那个同门。
待那少卿与狱卒走远,监牢又是一片死寂。红叶隔着铁栏,静静望着他。马修顿了一会儿,还是先开了口:“你别听那人胡扯……就算凌迟,也没你的份儿。”
什么老相好,世人眼光龌龊,惯会胡编绯闻丑事,无非是想辱骂他阉人作恶,倒是连累红叶和他扯在一块,怪难听的。
却听红叶冷静地道:“我是国师的门徒,还能逃得过不成。”她席地坐下,靠在墙壁上。
马修蹙眉,想提醒她,那墙脏得很,不知溅了多少血腥,别弄脏她的头发。可转念又作罢,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乎这些吗。他心里一叹,也撑着身子极其缓慢地挪动到挨着隔壁的墙角,靠了上去,累得喘了半天。
他这些动作,红叶看了有好一会儿,此时两人已隔得极近了,她一伸手就能穿过铁栏空隙触碰到他。
“哈……很难看吧。”他自嘲一笑,理了理有些蓬乱的长发,别过脸去。
红叶先前见过他这副废物样子的,还是她亲手把他救了下来,当时他差点想一了百了,还是红叶给了他一线翻身的希望。可惜,被他浪费了。
显然,红叶也想起之前那一堆破事,她眯了眯眼,染上几分不快。
“你应得的。”她忍不住刺了一句。
若不是他中了锦衣卫指挥佥事小月的圈套,她为了救他,被害得骑虎难下,只得背水一战,最终还是败了。
她火气有些上来了,数落道:“同一个人的陷阱你能跳两次,能活到现在都是你命大。”
她本以为马修会像以前那样气急被坏地怼回来,可对面却沉默下来,她有些疑惑,探究的目光投过去,只见他还背着脸不知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马修确实被她的话伤到了,此时紧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露出软弱的姿态。他不想承认,穷途末路之时,红叶的出现竟给他带来一丝慰藉,而唯独她的冷言冷语,能中伤到他那颗层层包裹下千疮百孔的心脏。
对她,他当然是有愧的。她对他交托信任,信他能助她除掉前掌印道林,重获自由,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斗不过道林不说,竟还被那北镇抚司的阁老千金耍了两次,害她至此,实是奇耻大辱。
他想,他是欠她一句道歉和道谢的,可是他骄纵跋扈惯了,即便到穷途末路了,以他的性子,这口也怎么都开不了……
他这厢正在脑海里百般措辞,绞尽脑汁地想着说点什么能让她消消气,可眼前却一阵阵地发黑,脑袋也好,身上也好,哪里都疼得厉害。他掐着自己的手臂,极力地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收效甚微。
红叶只看到他因寒冷和身上伤痛,而颤抖得弓起的背脊,她忽然有些害怕。一颗冷硬的心徒然软了下来。
她伸出手去,勾到他一缕发丝轻轻扯了扯,缓言:“我没有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
偏偏认定了你。
*
红叶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宫宴上,那日他在小皇帝身侧为其斟酒布菜,一介宦官,除了长得有几分俊秀,本没什么值得注意之处。
只是离席之后,却在假山后听到他与国师的对话。他跪在国师跟前,极近谄媚地表明衷心,说愿为国师效力。原来他是刚刚升任的司礼监秉笔,他们司礼监掌印道林便是因与国师往来密切,才如此得势,便也想投效,谋个前程。
国师应下了。他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下,一转身得意忘形的样子却全然被她收进眼底。她心里嗤笑,便想吓他一吓,不再躲藏,从暗处现出身来,迎面堵他个正着。
他果真被骇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这番密谋被人发现,眼睛瞪得老大,转而露出阴毒之色,出手直朝她喉咙扼去,便想杀人灭口。她一闪身,他扑了个空。
“红叶,别为难他。”这时国师才发话。
而他又遭一骇,脸色煞白,惊异地看着她,连忙行礼请罪:“原是国师大人高徒,小人有眼无珠,请您勿怪。”
红叶不出声,只垂眸静立在国师身侧。国师道:“你先去吧,等本座吩咐就是。”他赔笑着告退。红叶目力好,还眯着眼看清他走远后掏出手帕拭了拭汗。
“红叶,此人如何。”国师幽幽问。
她摇了摇头。倒是有几分身手,可惜实在是……不太聪明。她不明白国师为何答应。
国师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庸才自有庸才的用处。”
那时的红叶,还并不知道她的师父在谋算什么。
她只知,国师命她把马修的生平履历事无巨细地查了个遍,确定此人可用,没过多久,在国师的运作下,马修得以提督东厂。至此批红票拟,缉查检校,内廷宦官的大权都掌握在国师手中。而她,则被国师安排调入东厂,美其名曰,协助督主办事。
自从道林取代自己成为师父的继承人,她就一再被师父冷落,还成了道林的下峰,而这个安排,便是地位更降一重,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马修应该比道林好应付。
道林,为道之林也,其名取自前朝名刹,本是将军家的公子,幼时便被送到国师门下修行,国师对他极为看重,但也对他更狠,让他忍极痛修炼瞳术,承受反噬,非紧要时平日里只得以轮椅代步。为了方便行事让他入内廷争权,他竟也毫无怨言地受了。有时她真不知,道林遭受这么多究竟图什么。
不过这个好师弟与她没有半点师门情谊,反倒背着师父对她下了瞳术,此生忠于他,她恨毒了道林。
相比来说,马修没有绝顶天资,没有深厚城府,若说意志坚韧……她想起道林修习瞳术时忍受的噬心之痛,而马修贪生怕死的模样,摇头,怕也难以赶上。
她查过马修的过去,他是个表里如一的小人物。幼时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家仆,后来主人家意外身亡,仆人们纷纷趁乱卷财逃跑,他亦在其中。可惜他年纪尚小,即便逃出来,也是小儿持金于闹市,任人宰割,况且他还是奴籍,面对歹人的惦记和主人家的追杀,也许是走投无路,又或是想明白了,只有权力才能让他免于欺辱,他一咬牙便入了宫去。为宦,是他这等奴仆唯一翻身的捷径。
在原先主人家中,他就曾偷习过玄术,也有几分天赋,入宫后选入内书堂,也是勤学不辍,熬了七八年,坐到了秉笔之位。
勤能补拙,马修和她一样,行事作风更相近些,都是争强好胜之人,得了差事,便付出十二分的上心,定要做到最好。比起道林的散漫怠惰,显然马修更顺她的眼。
*
初到东厂点卯的时候,马修还待她客客气气的,亲自沏了上好的罗芥给她递上,笑言望日后共事愉快。她接过来正抿着,却听他打探,“红叶大人能来东厂,鄙人不胜荣幸,只是不知国师大人调您来,掌印他老人家会否不悦?”
猝不及防被他的敬称语气激了一身鸡皮疙瘩,红叶不小心手抖了下,好巧不巧洒了他一身,见马修额角青筋直跳,又不得不假笑忍耐的样子,有些无奈。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自己这国师门徒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弃子,既调到东厂,只能任他拿捏。不过,她倒也不怕他,还能有什么手段,在道林手下她什么苦没吃过,早就习惯了。
她忽然起身上前去,马修不知她要做什么,目露警惕,坐得笔直,似是要拿出些气势威慑她。然而,红叶却低下身去,拿出手帕捧起他织着金线的曳撒袍摆擦了又擦,随后抬眸道:“督公无需待红叶如此,红叶以后只是您的下属,您尽管吩咐便是。”
她拿出了在道林跟前那副死气沉沉低眉顺眼的做派,哄她的新上官。
马修的神色五彩缤纷起来,半天憋不出回应来,红叶想:啊,看来又吓到他了。
她想,日子长了,马修就能习惯她的做派了,毕竟哪有人不享受被人恭恭敬敬服侍的感觉。然而,她却屡屡碰壁。
她给他端茶倒水,他蹙眉说“以后不用”;她给他打理直房,他道“不用做多余的事”;她给他捶肩捏腿,他吓得一退三尺,恼了,问“谁教你这么干的!”;那日他沐浴,正巧她听见吩咐要更衣,便为他递了进去,看清是她后,他彻底怒了,把接到手中的亵衣直接扔在她脸上,一直勉力维持的涵养消磨殆尽,指着她鼻子崩溃地吼道:“你是我东厂的贴刑官,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你知不知廉耻啊你!”
红叶很好奇他此刻的表情,可惜眼前蒙着他的衣服看不清,但她又不能摘下来看,毕竟那样做的话明天估计就得被督公以犯上之罪逐出东厂了。
一只冰凉的手攀上她的脖颈,她这次没有躲闪。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本督,究竟要作甚?很好玩儿吗?”阴冷尖锐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他如毒蛇一般慢慢用力绞紧。
当然,非常有趣。
“师父命我尽心辅佐您,红叶只是做分内之事。”她的语气依然平静,但内心却翻涌着极大的恶意。
没错,她就是在寻他开心。
马修其实并没有他自己想象得那样可怕,他在人前摆出督公的架子,确实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欠扁模样,可他待身边人并不严厉,手下办事不力,他至多是臭骂一通,也没见他故意打罚。他做事喜欢亲力亲为,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总会把自己拾掇得干净得体一丝不苟。他一心勤勉于公务,并非穷奢极欲之人,甚至常常宿在东厂,很少回他的私宅。
他唯独有一个逆鳞,就是别人嘲讽他的出身,骂他是阉奴,是奴颜婢膝低人一等的玩意儿。但是这样的骂声太多了,他已然练就了一身忍耐的功力,除了落到他手里囚犯会死得更惨点,倒也没见他单单因辱骂而出手报复。毕竟骨子里他不敢做太出格的事,他惜命,他还要留着命争更多的权。
在看清他色厉内荏的本色之后,她忽然觉得看他失态的样子非常有快感,也许是在国师和道林身边压抑得久了,她在东厂竟获得了一丝自由的感觉。而最让她觉得这日子还能有些生趣的,就是她的好督公了。
她发现自己毕恭毕敬的姿态会惹得马修浑身不适,于是他越不让她如此,她就偏偏要做,因为她知道马修对自己束手无策——她多久没有这么叛逆的时候了。
“分内之事?”他抽回了手,猛然拔高了音调,怒极反笑,“难道你也是这般服侍掌印的?”
怎么可能?
红叶伸手欲把衣服掀走,才听他喊“你别……”她已经去下了遮盖,看到眼前的马修,嗯,他裹了件外袍,许是看出了她眼中微妙的失望,马修又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冷笑:“怎么,很好奇?”
她不接茬,却说:“掌印比督公稍白一些。”
毕竟掌印“他老人家”深居简出,不像督公似的天天风吹日晒的。
“…………”
随后,她眼睁睁看着马修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又隐隐有黑脸的趋势。趁他还没暴起伤人之前,红叶赶紧道一声“属下告退”,迅速闪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她走以后,只听得身后屋子一阵器皿倾倒,瓷器碎裂之声。
“嘭……哗啦……”响声震天。
她脚步一滞,又快步离开了。
督公把浴桶炸碎了。
自那次以后,红叶没再干过这么刺激的事了。
后来,马修每每出门办差都要小宦给他撑把伞。对红叶也终于摆起了臭脸,端起了官架子。红叶想,这才是东厂该有的氛围。
*
天长日久,红叶和马修之间的相处固定在一种外人看来非常奇怪的状态。表面来看,马修颐指气使,红叶逆来顺受,可若用心观察,就不难发现红叶“以下犯上”的次数不要太多,而马修却从来没有责罚过她。
这很难不让红叶得寸进尺。不能用之前的方法捉弄他,红叶便另辟蹊径,时不时在言语上“不恭敬”一下,又能收获他生气的样子。尤其是涉及掌印的时候,马修简直跟吃了火药似的一点就炸。
马修很讨厌道林。按理说内官最好尊称道林为“老祖宗”,而称道林为掌印已经是马修最大的忍让了。一直以来,他都把将道林踹下掌印的位置作为追求,他斥责道林简直是尸位素餐,不明白为什么国师重用道林而看不到忠心耿耿的自己。正好,她也讨厌道林,所以,她在马修身边待着更觉得舒心了。
不过,他对自己也太有信心了。他每每把自己和道林相较时,她都要泼他冷水,可看着他充满野心的眼眸,听他信誓旦旦的说迟早会取代道林,她又会出隐隐的期盼来,如果他真的能呢?抱着这期盼,她将目光长久地投在他的身上。
在这里当差久了,红叶渐渐有了归属感。当得知皇帝新选了三位锦衣卫堂官,有扶持北镇抚司之意,红叶和马修同仇敌忾,不约而同地厌恶起来。历来北镇抚司受制于东厂,锦衣卫缇骑挤破头地想调进东厂来,小皇帝此举,要分东厂的权,无异与国师挑明了敌对。
新选那三人,一是将军养女,一是阁老千金,一是玄术宗师之女,身份实力,皆不可小觑。马修耀武扬威的日子到了头,三番五次与对方交锋,却频频失败。
公事不顺,竟至使红叶和马修吵起了架来。那日缉拿又被锦衣卫横插一脚,红叶追丢了嫌犯,本就不愉,马修姗姗来迟,还质问她“人呢”,红叶心头火起,搞的像都是她的错似的,她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跑了!”直接闪身消失,撂挑子不干了,回到东厂宿处闭门不出。
马修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却拉不下那脸敲她的门,又赶上晚上宫中有宴,他只得急匆匆进宫上值去。
入夜,小宦敲开红叶的房门,递上一提食盒,赔笑道:“千户大人,督公特意命小的给您送来宫中的御菜点心,您请笑纳。”
呵,弄点吃食就想打发我。红叶心里冷哼,面色却缓和了几分,问:“督公何时回来。”
小宦面露难色,低声说:“督公他还要面见国师大人……他叫您不必等……”
红叶一怔,是了,今日之事,国师少不了要兴师问罪,而且,道林应该也会在。等马修回来,估计又是受一肚子气。
也罢,先原谅他了。
直至半夜,东厂后院跌跌撞撞飘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人,一把摘了官帽扔出去,口中骂骂咧咧,不用细听也知道他在咒骂道林。
他要回卧房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差点栽倒,红叶终于现身搀了他一把,他迟钝地仰脸看她,辨认了一会儿,叫出了她的名字:“红叶……”
很好,还认得她是谁。
“督公,我扶你去休息。”
然而,醉酒地某人是听不懂人话的,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劲儿地向她控诉:“红叶!你说道林……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路都走不利索的……残废!他凭什么?”
红叶额角一跳,不管他说什么,直拉着他往床榻去。
直到被她按着坐在榻上,他还喋喋不休地问着:“他有我尽忠竭力吗?有我办事牢靠吗?有我风流倜傥吗?”
“……你是醉得不清。”红叶服了他了,不想跟醉鬼说话,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他拽住了衣袖。
她不耐地回头:“督公还有什么事……”待看清他的动作,红叶整个人都僵住了。
堂堂东厂督公竟然眯着那泛红的吊梢眼,一手扯开了一向裹得严严实实的领口,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来。
疯了啊。
“现在,他还比我白吗!”他咬牙切齿地问,泛着些许氤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看,似乎得不到答案就不许她走。
“…………”多久了怎么还惦记这茬呢。
红叶无话可说,用力一把推开他,只想赶紧走。
若是他明日清醒,记起她见到他这副德行,她怕是别想活着离开东厂了。
可榻上传来“嘶”的一声痛呼,惹得红叶又看过去,见他被推得仰躺在榻上,却疼得面目狰狞,脸色煞白,她心中一惊,忽然联想到什么,伸手将他拉起来,拽着他大敞的领口就往下扒,他呆呆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上身的袍子就褪到了腰间,她让他扭过身子,果然看见背上五道醒目的鞭痕。
她猛地咬唇,脸色难看起来。国师从来不体罚马修,因为他是外人,这鞭子,他是替她领的。
“我改日自会去领罚,你多管什么闲事。”红叶厉声斥他。
而平日里毒蛇一般的人物此时却委屈地低下头去,眼尾又红了一些,嘟囔:“若是早知你不领情,我才不替你呢!”
红叶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抚上他的头顶,语气缓和下来:“我不是已经收了你的吃食吗,督公不必如此……”
她其实挺好消气的,他不必……他这么做,反倒让她更难过。她一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不喜欢他这样。
红叶找来药油为他上了药,听他哼哼唧唧地喊疼还求她轻点,她愈发觉得自己会死于督公的暗杀。最终无奈给他施了个小法术,让他忘了今夜的一切。
凭马修的修为当然能在自己身上感知到被施法的痕迹,但此咒只有她能解。后来第二天,马修果然来兴师问罪,要她解咒。她摇头死活不肯,只说“督公若还留着红叶的命有用,那么红叶就不能解。”
马修束手无策,只得拂袖而去,其实他凭自己被处理过的鞭伤也能猜到大半,自己昨夜定是在红叶面前丢了大人。可是……哪里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因为这个要她的命,他有那么小心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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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红叶也不是真的这样想,而是在害怕她自己的心。
事后她亲自去向国师请罪,她素来对国师言听计从,不敢忤逆半分,可那次却破天荒地提出请求,自己揽下失职,恳请国师日后不要再因她牵连督公,国师听后,忽地笑了:“红叶,你怎么开始在乎起一个庸才了?”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红叶霎时怔住了,原来,这就是在乎……在乎一个人的感觉?
情之一字,她以为这辈子与她无缘。自小国师便教导她要抛弃一切情感,才可精进修为,只有完成任务,才有活的价值,□□桎梏于世间,灵魂却早就抛弃世人,她像个冷漠的过客,他人百态与她何干?
可现在,她竟也有了在乎的人吗?是,她喜欢观察马修,喜欢捉弄马修,喜欢和马修并肩而战,他讨厌的人她也讨厌,他想完成的事她也想帮他完成。他受了伤,像是痛在了自己身上,她会为此而感到愤怒,想要害他的人付出代价。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过这么多不同的情绪。
而她并不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喜欢自己在马修身边时的样子,这个样子,她才觉得自己真切地活着啊。
于是,红叶继续着她无声的情感。她觉得没有必要让马修知道,这只是她的事情,注视他会让她感到愉悦,让她更满意自己,所以与他无关。
而且她才不想承认呢……有生之年第一个感兴趣的男人竟然是个家伙,被他知道了他还不尾巴翘到天上去,说不定还要嘲笑她。
但是也不知怎的,坊间忽然流传起她和马修的绯闻,她第一次得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暴露了。
“千户大人,小的只是想买个闲书解闷儿,哪想到里面写的是……求您行行好,千万别告诉督公!”
被红叶夺了话本子的手下哭丧着脸求饶,红叶拿着那本《宦情密史》脸色黑得吓人,腰侧的绣春刀隐隐嗡鸣作响,杀气四溢。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狗东西胡编乱造的!
什么东厂阉竖色中恶鬼,他上司掌印的女人也要强取豪夺,辣手摧花,红叶俨然成了被两个权宦先后糟蹋的可怜女人。
这还不够,这马厂督还色胆包天,盯上了锦衣卫那几朵漂亮的姐妹花,天天找她们麻烦,就是要逼迫她们屈服于他的银威之下。也不瞅瞅人家都什么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编排她和督公有一腿就罢了,怎么还把督公和北镇抚司那几个烦人的大小姐扯在一起?甚至还有道林的戏份……
更可恶的是,这书流传极广,茶馆说书的口口相传,甚至这些看客还给里面的女角儿排上号了。
红叶戴着帷帽,坐在茶馆里竖着耳朵听着。
“这还用问?当然红姑娘是原配主角,开局两男争一女,红姑娘天天和那马公公形影不离,戏份最多,显然是原配!”
除开所谓两男争一女,其他还算中肯。
“哼,我看悬,男人最是喜新厌旧,得到了就不爱了,你看看,那马公公最近和那月锦衣卫打得火热,她最有戏。”
红叶青筋直跳,杯子捏紧,嗯,是打得火热,掐得差点你死我活了能不火热吗?
“此言差矣!月锦衣卫和那山族首领俩人好着呢,姓马的破坏不了。”
终于有个说的还算人话……红叶刚稍舒展眉头,就听此人继续道:
“依我看,他的目标应该是将军之女,你问为啥?你没看那掌印对这将军之女不一般呐,凡是掌印看上的,姓马的不都要抢?”
“…………”受够了。
红叶用尽平生最大的忍耐走出了大门。
翌日,客人们早早到了茶馆,还想继续听书呢,谁曾想好好的铺子竟然被查封了,一问说是“举办低俗演艺,诽谤朝廷命官”,市面上的《宦情密史》也通通消失,众人只得暗叹,大太监果然权势滔天,自己敢做这龌龊事,还不让人说了,就会欺压百姓。
事情闹这么大,终于还是瞒不过马修,不过看到他读那话本时面目扭曲的样子也挺好玩儿的。
“查,给我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写书的挖出来,什么屎盆子都往本督脑袋上扣,不叫他来东厂大狱里走一遭,都对不起我这欺男霸女的名声了不是!”马修把书撕个稀烂,气得眼睛里要喷火,心里憋屈透了,骂别的也就算了,竟然说他好色?这不是明晃晃的羞辱么?
竟还把红叶写成道林的女人,还说他强取豪夺?红叶明明就——挺喜欢待在东厂的……吧?
马修心里又拿不准了。仔细想想,她好像也确实没澄清过她和道林的关系,从她刚进东厂的时候,他就没试探出个所以然来。而且,马修怎么也忘不了红叶说他身子没有道林白……这回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终于憋不住了,他语气生硬地问:“红叶,道林真的、真的是你的……”
“是个屁。”红叶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别再恶心她了。多提道林一个字她都反胃,这么久了,马修还没发现吗?
不是就好……马修骤然松了一口气。对,他就说嘛,红叶这样高傲的女子怎么会委身于道林那个讨厌的家伙。不过……那话本子还说什么来着?道林看上那将军家的养女了?哈?
将军养女菲洛是个异族女子,是个难缠的对手。
马修忽然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之前菲洛有求于道林,特地跑到司礼监衙门拜访,当时马修也在一旁,本以为掌印定会向着内廷,不会帮一个锦衣卫,结果谁知掌印真的胳膊肘往外拐,说若是菲洛能陪他逛上元灯会,他就应下她的请求。
现在想来,原来如此!
“好你个道林,我兢兢业业办差,你当甩手掌柜也就罢了,竟然还和死对头搞在一起谈情说爱?最过分的是,这好色的恶名还被我担了!”
红叶默然:督公你……究竟是有多迟钝,才发现道林喜欢那个菲洛么。
晚膳桌上有道炒猪肝,马修一脸嫌弃,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干巴巴的东西了?”红叶夹了一筷子给他,淡淡道:“吃肝明目。”
他才反应过来,砰地一拍桌子,瞪眼:“红叶!你又骂我!”
之后又有一次追捕逃犯时与北镇抚司那三位狭路相逢,本来这种情况都是马修亲自上前和她们交手,红叶去追目标,可她刚要走,却被马修扯住了胳膊。
红叶不解地看向他,却见他昂着下巴啐道:“你上,本督可不想又遭人编排,呸,晦气!”
红叶没发现自己的嘴角莫名上扬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