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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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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es猜想自己这次突如其来的晕眩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站在墓碑前,Hank正扶着他,在他耳边焦躁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Charles自己站稳后摆摆手,“只是有点累了。”
Charles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他有点疑惑地抬起头,Hank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让他感觉有一丝心慌。
“Hank,我真的——”
“Charles,”Hank打断了他,“我们得谈谈。”
Charles避开他的目光,这种消极不合作的态度让Hank有点没辙,他思忖了一下,然后说:“那姑且不说你自己。你知道的吧,如果你出了什么状况,我们的学生可能会第一个受到影响。”
这句话像利箭一样正中靶心,Hank满意地看着Charles缴械投降:“好吧,你说得对。过两天吧,等我把Logan的事情处理完。叫上Jean,我可能需要她的帮助。”
Charles缓步向外走去,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在Hank的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涟漪——Charles作为心灵系变种人中的无冕之王,他很少会主动地在自己所熟悉的领域向别人求助。除非有什么问题发展到了他不得不求助于别人的程度,而这能让Charles如此严肃的通常不会是什么小问题。
Charles Xavier,正如世人所知的那样,是Xavier天赋少年学校的创始人和校长,无论是人类还是变种人,无论是支持他的还是反对他的,都不得不承认,他拥有高于常人的能力和道德水平。随着变种人话题的越来越热,很多学者对这位温和派的变种人领袖抱有浓厚的兴趣,但很少有人确切地知道,Charles对于饱受困扰的变种人乃至人类——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属于弱势群体——的关爱,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他们遭遇的共情。
心理学者们普遍认为童年期父母的缺失有可能会让一个人在情绪、感知、自我价值等方面产生问题,甚至会导致抑郁和成瘾一类的症状,当然这只是可能而已。作为一个能感知和控制别人内心的变种人,Charles的情况可以说更加复杂,他不但没有出现类似的问题,反而在毫无外界帮助和可供参考经验的情况下自己摸索出了控制自己的方法,对人类,对变种人,对他自己,从任何层面而言这都是一个幸运的奇迹。
而凡事总有两面,Hank深知,即便Charles身边有着深爱他的家人、朋友、学生,仍意味着在面对意识层面的某些问题时,Charles很难找到合适的求助对象。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孤军奋战。
“Charles,”在Hank意识到自己要说什么之前他就已经开口了,“一切都会好的,你不是一个人。”
Charles的脚步停下来,他回头看着Hank,看向他那双饱含坚持与关心的眼睛,确信自己理解了Hank想表达的感情,然后微微抿着嘴笑起来:“当然,你不会放弃我的,对吗?”
“永远不会。”Hank说。
大洋彼岸,波兰。
Erik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床头放着他的头盔。他盯着那个头盔,他的脸在粗糙的表面上映出一团模糊的白色影子。楼下的钟已经敲响了十二声,新近招募到的那几个变种人经过了半个晚上的折腾,终于Erik展现出即将发怒的征兆时及时收敛,乖乖在楼下睡下了。
Erik得以清净下来,享受一段只属于自己的时间。应付那帮能力出身性格各异的愣头青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过去的半年多或者更长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时不时地发生内部摩擦,旧的人离去新的人补充进来,这帮家伙好像总有解决不完的矛盾。
当然这对年轻人来说很正常,但人类朋友之间的打闹总不至于轰掉半间房子或者烧焦整片草坪,他们总是动静太大,以至于Erik不得不带着他们换了好几个落脚的地方。这时候Erik才意识到Charles耐心是多么的无穷无尽,他有一整座宅子的学生需要对付(也许Charles不赞同用“对付”这个词),而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要发疯的征兆,反而乐在其中。
大概也正因如此,Charles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Erik,虽然那些不见得都是他的错,Erik想。
既然想到了Charles,他索性就放任自己顺着思绪继续想下去。他离开Charles的时候,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Charles看上去状态就不是特别好。
Charles从昏迷中醒来是一个深夜,Raven发现这一最新事态后响彻走廊的欢呼惊醒了Erik和静谧中的Xavier庄园。匆匆冲向Charles卧室的Erik甚至都没能挤到前面,Charles的床前挤满了学校的师生,有几个年纪小的甚至边大哭着向Charles诉说自己的想念和害怕边往他床上爬——这幅光景大大地拯救了Erik,他该跟Charles谈谈,但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谈,而眼下绝不是一个适合正经交流的时机。
而第二天早上他再去找Charles的时候,他敏锐地发现Charles的精神不是很好,他一度以为那是刚苏醒不久的病人的正常症状,但他后来才从Hank那里知道,Charles在那之后便时不时会被噩梦所困扰。Apocalypse对Charles带来的冲击比他想象中要大,意识到这一点的Erik内心几乎被愧疚所占满,而面对他的歉意,Charles只是笑着说,“没关系,Erik,那不是你的错,是Apocalypse利用了你的愤怒”。
瞧,Erik可知道这个心灵能力者是多么狡猾了,要是Charles给他一拳倒还能让他心里好受些,而这会Erik只能带着这份找不到出口宣泄的酸涩和内疚铭记Charles一辈子。他才不会上当——他一定不会上这个当的。
搬家的时候Erik总带着副象棋,是离开西彻斯特时候Charles送给他的。那是他的珍爱之物,但它在Erik手里一次都没有发挥过作用。下棋总得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才玩得下去,而那个对手远距重洋。
每次在要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Erik才允许自己联系一下Charles,他从那副象棋里拿出一枚棋子,然后寄到Xavier天赋少年学校。Charles会认得它的,它在前一任主人长年累月的使用下散发着一种温润柔和的光泽,正如那人本人一样。
眼下Charles在变种人乃至人类之中的威望很高,Erik偶尔会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关于他的消息,例如出席演讲,发表论文之类。但平和的水面之下有时候也会隐藏着暗流,Charles暴露在公众的视野里越多,认同他的人越多,想算计他的人就会越多。Erik一度想要写封信提醒他,但他进度最靠近完成的时候是写了一半,另外几次都是刚下笔被他团成一团丢掉了。他觉得这个主意蠢透了,就好像他有多担心Charles似的。
Erik挑了一枚白车——那是小小的城堡的形状,但愿Charles能保护好自己——像以前一样寄了出去,依旧不带只言片语。而在不久之后,他几乎要为自己当时这个决定后悔一生。
Erik不知道Charles有没有按照寄出棋子的地址回复过或者找过他,他也不太在意,反正无论有没有回复,他都收不到。收不到最好,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坐标暴露给Charles。
自从他把硬币作为复仇的武器,用它穿透了SebastianShaw的脑袋之后,他就成了另一个Shaw,一个Charles不会认同的人。勇士杀死恶龙不见得总是能够救出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他们中的很多人慢慢长出鳞片、角和尾巴,最终成为了恶龙本身。
这简直是种讽刺。
自他离开西彻斯特起已经有一年了,这中间Charles从未与他主动联系过,或者更准确地说,Charles无法联系到他。
Charles知道他憎恶他进入自己的意识里,在过去的十多年来Charles也一直恪守了自己的承诺,直到Erik的妻女死在那场意外里。
“意外”只是Charles的说法,而Erik从来未把树林中那场埋葬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的死亡看作是一次意外,只要Erik还是一个变种人,这个结局就注定会到来,或早或晚。
他不后悔离开西彻斯特,离开Charles,一年前在Xavier庄园的日子如同他们第一次生活在那里的时候一样充满快乐和宁静,他理解Charles的学生们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们的X教授,谈到他的时候那帮孩子的语气充满了信任和依恋。
这让Erik心里有些苦涩,他也许永远不会从别人那里得到这样的感情,也永远不会为别人付出这样的感情。
即便是Charles也不能,Erik悲哀地想。
在万磁王的生命里,感情从来就不是全部。他跟Charles是朋友,Charles会遵守承诺不随便进到他的脑子里干涉他,他也不会想要去伤害Charles。但在他们心中,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比这更重要的,当这些东西被摆上天平权衡的时候,抉择和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年来每次Erik戴上他的头盔走上自己的战场,他都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这说出去可能没人会相信,但是他确实害怕看到Charles。但谢天谢地,每次都是Charles身边那帮孩子,待在学校的那几个月里Erik常常看到他们的面孔,他们中有的一直害怕他,有的在跟他接触之后放松了不少,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万磁王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是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那个银灰色头发动作快得像闪电的小子更糟,每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点烦人,”Erik想,“好像我抢走了他们什么东西一样。”Erik焦躁地把那帮孩子打包圈在钢铁的牢笼里,隔绝了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他不知道这种恼人的过家家式的争斗能持续多久,终有一天他和Charles的阵营之间会不得不充斥着流血和死亡。
尽管他们都在尽力推迟这一天的到来。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Erik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的头盔。夜色渐浓,是时候休息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在下次他去做那些Charles肯定不会乐于看到的事情时——
他依然会戴上那个丑陋的、可笑的头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