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奈提格的海》西方的东东弗

2、幼稚戏

　　谭梦碣觉得自己可能是下午红酒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要不怎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赵哲带他买衣服补偿他的请求呢？
　　“红酒风波”过去后，他跟在座的生意伙伴为自己的失陪道歉，然后就准备提前回到家里，把这件膈应人的衬衫扔掉，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再靠在沙发上给自己倒杯真正的红酒，听着英文广播，一扫刚才的不快，舒舒服服地享受这真正属于自己的下午时光。老实说，现在衣服弄得他真不舒服，托赵哲的福，本来舒服柔软的纯棉布料在沾到红酒的一刻好像一瞬间变了面孔，湿湿嗒嗒地紧粘在身上，搞得他下一秒就想飞回家里，可是他还是得在这里跟一堆老头子赔笑。
　　好容易脱身出了饭店门，竟然被阴影中的小子紧贴了上来，低声道歉，并且请他先换上自己的衣服。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谭梦碣记得自己皱了下眉，可是抵不住小子恳求的眼睛，竟然心软就答应了下来。
　　天，在外面换衣服，尽管是室内，这也是谭梦碣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要知道，即使是平时去商场买衣服，谭梦碣也绝对不会在商场的更衣室试穿的。
　　可是现在，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成功人士，竟然穿着小孩子的休闲衣服，跟赵哲并肩站在商场里。好吧，虽然这小子品味还不错。
　　谭梦碣看了看眼前的半大小伙子，几不可觉地叹了口气。可是赵哲还是察觉到了，从刚才起，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的鲁莽。也许应该先留张名片？他以前是绝对不会这么冲动地把人约出来，一定是要准备万全才好。他一向是男女都ok的，也对漂亮的男孩感兴趣，只不过还没有交过男朋友就是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见过谭梦碣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非得把他留下，非得和他发生点什么才好。他总觉得以前是见过谭梦碣的，他们应该已经认识很久，就像老朋友一样。就像此刻，他手心已出了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们以前见过吗？”他试探地问。
　　看着身边的谭梦碣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他，他就知道自己是又说傻话了。连忙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亲切，好像我的哥哥一样。”
　　“你还有个哥哥？”
　　“是啊……不过我们很久没见了。”青年低着头，抽了抽鼻子。谭梦碣摸了摸他的脑袋，细碎的头发在他的手上留下温柔的痕迹。
　　“小小年纪，勤工俭学，没办法回家，很不容易吧。”“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知道挣钱有多难，也知道钱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听着谭梦碣陷入了回忆，赵哲把刚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已而夕阳在山。两个人溜达在火烧的云彩之下，一次美妙的谈话，一个再美好不过的黄昏。赵哲不由得祈祷从shopping MALL到康奈提格的路再长一些，因为过了今天，他不知道还要怎么才能见到这个妙人儿。
　　临走的时候，谭梦碣摸了摸青年的脑袋，轻声说：“谢谢你的衣服。很高兴遇见你。”其实他对于这个低产阶级的年轻人会给他买GUCCI的衣服还是有些惊讶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也够可以了。不过，为了维护青年的自尊，谭梦碣笑着接受了。
　　看着谭梦碣的车子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赵哲禁不住有点失落。他并没有把名片给自己……也没有说再联系之类的话，这是以后不想再见面的节奏吗？赵哲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表现，怀疑谭梦碣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开心，他对这个下午的感受也许和自己是不一样的。是啊……毕竟，是自己莽莽撞撞把红酒洒在人家身上，又冒失地要求别人和自己一起去买衣服。还是他不喜欢那个牌子呢……他对自己的人格魅力产生了疑惑，可是又深信和自己交流过的人都会对自己留下很深的印象。
　　年轻，英俊，幽默，多金。一直是赵哲的代名词。一个漂亮的富二代，聪明上进，又不摆架子。从小到大，赵哲的人生路从来都是那么地一帆风顺。他又想到谭梦碣。赵哲感觉谭梦碣其实是个很安静的人，很少说自己的事。可是这一路都没有让赵哲感到尴尬。赵哲给他讲室友在大学做过的那些傻逼事儿，还有哪个老师上课爱放屁，等等等等。有时候赵哲觉得谭梦碣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可能根本没在听，可是每次赵哲说话的空闲，谭梦碣都能适时地补上一两句评论，精妙并且恰到好处，并且他一转头，就能看到谭梦碣幽深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他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简直像吞了100斤兴奋剂，甚至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谭梦碣把车开到楼下，揉了揉太阳穴。他有点头疼，昨天晚上他想到了一些事，一些过去发生的、非常不好的事，做了很多噩梦，就有点睡眠不足。今天下午的应酬特意选在康奈提格，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是他发小开的餐厅，干净、舒服。他本以为这次商务性的应酬最多持续到下午4点，自己就还可以赶着回来补觉，中间的插曲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谭梦碣向来是个善于和别人打交道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一步一步变为公司的总经理。可是精于此道的人不一定乐于此道，相反，谭梦碣其实很厌恶跟人打交道，有的时候他听到“人”这个词就觉得烦，他深觉每个人都应该一个人待着，至少他自己一个人就过得挺好。可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做这些事，因为从小开始他就在任何方面都要求自己做到优秀，与人打交道也不例外。不过比起研究“交往经”，他更喜欢自己强迫自己，因为除了强迫自己去做这样那样的事，他实在找不到活着的目的和意义。
　　可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竟然无法阻止自己回想今天这个下午，简直就像个梦境，帅气但生活窘迫的年轻人，身上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朝气蓬勃的气息，简直……就像个移动的荷尔蒙一样。谭梦碣不禁拿被子蒙住了脑袋，想着如果能够包养他就好了。可是……又想想自己如同腐朽老木一般的生活，又慢慢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整理衣服的时候，谭梦碣发现裤子兜里有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写着：赵哲 186xxxxxxxx。谭梦碣不由得龙心大悦，从鼻腔里哼出了一声：“幼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