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将军宠妻记》于隐

25、混账东西

　　傅应嘉和林檬、郑顺宏足足准备了七日，也练了七日，终于可以出摊了。

　　每日从泉州少林寺出入的俗家弟子估摸有近百人，都得从安民巷旁的那条大路走过，绝大多数人都住在安民巷和抚民巷，傅应嘉觉得在这里支摊应该有人直接买饼回去吃。

　　另外，附近几个乡的村民们进城或是城里的有些百姓出城都会从此路过，来往行人可不少。

　　这一日卯时之前，他们三人已在路边支好了摊，首先做出了三大张酥油千层饼给他们自己当早饭，然后再做几张饼放在刷得干干净净的小竹筐里。林檬朝傅应嘉竖起了大拇指，“少爷终于出师了，吃着这香喷喷热乎乎的千层饼，我可是一身干劲！”

　　傅应嘉不太相信地觑着她，“真的假的？你不是不赞成卖饼么，难得你也有干劲啊。”

　　林檬呵呵一笑，“或许等我吃腻歪了，就没干劲了。”

　　郑顺宏撸着袖子往高脚炉子里塞柴火，然后津津有味地吃着饼，这时他瞧见有三人相伴着从这路过，他想让人家来买又不好意思，只好扭头瞧着傅应嘉和林檬。

　　此时天还是黑乎乎的，路过的那三人定是去寺里的，紧接着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摊前走过。路过的人对他们的摊挺好奇，可能是头一回见有人在这里支摊，他们竟然没想到要过来买，都朝这边瞧着。

　　林檬知道，以傅应嘉和郑顺宏的性子是不好意思叫卖的，他们以前是书生，抹不开那个面子。林檬寻思这个时候只有自己出马了，她朝路过的人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想吃饼么，香喷喷热乎乎的酥油千层饼味道可好了，价钱也便宜！”

　　有很多人都是没吃早饭的，因为去寺里的时辰太早，他们只不过带些干粮，譬如干巴巴的馒头或窝窝头，都是头一日吃晚饭时特意留下准备次日吃的。毕竟这些干粮都是凉的，哪有眼前瞧见的冒着热气的酥油千层饼诱惑人，特别是远远就闻着香气，有三人实在忍不住就过来了。

　　“多少钱一张？”

　　“大饼三文钱一张，小饼两文钱一张。”林檬用筷子夹起一块饼给他们看，“瞧，这饼好多层呢，里面还有香葱和芝麻！”

　　这三人哪里禁得住诱惑，都掏钱出来买，一人买小饼，两人买大饼，林檬端出小木匣收钱。买饼的三人一路走着一路吃，其他人见了便问味道如何，他们三人都直点头，嘴里吃着饼还不忘夸饼又酥又香。

　　得到这三人的肯定，便有不少人跑了过来，这下傅应嘉和郑顺宏手忙脚乱起来，因为饼不够，还得让顾客们等一等。

　　待忙了一阵，时辰不早了，路过去寺里的人越来越少，傅应嘉也不能耽搁得去寺里。

　　此时天仍没亮，也没有顾客了，林檬和郑顺宏便数起钱来。

　　林檬拿条细绳，把铜板往上串起来，她串一个铜板，在旁的郑顺宏便和她一齐数一下，令他们惊喜的是，足足穿了五十二文钱！

　　郑顺宏兴奋地说：“小檬你瞧见没，半个时辰都不到，咱们就卖了五十二文钱！你之前还瞧不上呢，若中午和晚上还能卖出这些，那可是一日的功夫就挣出了咱们一个月的房屋赁钱啊！”

　　林檬不可思议地瞧着他，“亏你还是读过几年书的，怎么连这点账都算不明白，咱们是卖出五十二文，不是挣了五十二文，哪能一日就挣出一个月的房屋赁钱，你当面粉、油、柴等这些是大风刮来的呀？我家少爷早算过了，刨去本钱，咱们只能挣一半钱，这还不算咱们费时费力的工钱呢。”

　　“能挣一半也不错呀，刨去本钱咱们这会子的功夫也挣了二十六文钱，还有中午和晚上呢。至于工钱就不必算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嘛，做小买卖哪还能算计工钱。”

　　郑顺宏把这串钱数了又数，然后系紧了，交到林檬手里，“你是小管家，钱就交给你保管。”

　　“那是自然。”林檬笑着接过钱，小心地放进木匣里。

　　现在天还没亮，也没顾客，郑顺宏就跑回去搬来两把小凳子来坐，林檬觉得干坐太无聊，她还跑回去拿来针线缝制新袜。

　　他们就这样坐在大路上边上，旁边摆着一个高脚炉子，还放着一担柴火和一小袋面、油壶、盐、香葱、芝麻等小杂物，郑顺宏坐在那儿无聊地瞧风景，林檬则低头做针线，他们这般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了。

　　过了一会儿，郑顺宏没兴趣再瞧风景了，而是盯着林檬瞧。忽然，他好奇起来，“小檬，你虽为侍童，但你好歹也是男儿，怎么还做起针线来了？”

　　林檬手一僵，抬头干笑，道：“这都是婶婶教我的，她说我在外在侍候少爷，怎能一点针线都不会？她只教我几回，我便学得有模有样，我脑袋瓜子好使吧？”

　　郑顺宏讪讪笑了笑，“好使，好使。小檬，你今年多大了，声音咋还那么细，娇滴滴的跟小姑娘似的。”

　　林檬不自觉地红了脸，辩白道：“我才十二岁，还没到变声的年纪呢，你和我家少爷估摸着也就这一两年声音才变粗的吧，得瑟啥！”

　　郑顺宏摸着脑袋想了想，“嗯，也是，你年纪还小，不过以你这般瘦弱的身板，还有这般矮个头，真不像个男儿，浑身没一点男子气嘛。”

　　林檬狠瞪他一眼，“我这是内秀，你懂不懂？”还拿针尖对着郑顺宏，似乎他再说些不中听的话惹她，她便要扎他似的。

　　郑顺宏身子往后仰着，躲开她的针尖，咧着嘴直笑。

　　这时天色已亮，陆续有人来来往往了，这些都是赶早出入城的老百姓，有些也是没吃早饭的。林檬又吆喝起来，满脸笑容，谁都愿意凑过来瞧一瞧。

　　老百姓花钱都仔细着呢，买饼的人不算多，卖了一个时辰后便极少有人买了，都是匆忙赶路的。虽是如此，他们俩数了数铜板，也卖出了二十四个铜板呢。

　　郑顺宏把余火弄灭，高兴地说：“收摊喽，午时再出摊！”

　　林檬把钱串好，然后把小杂物都收进篮子里，再把篮子和小凳子、面粉之类的放进那担承柴火的箩里，因为柴火只剩几根了。

　　林檬挑着不算重的担子走进巷子，郑顺宏则一头挑着高脚火炉一头挑着锅跟在后面，还用手扶着两端，因为炉子和铁锅不一般重。

　　家就在巷子里，实在是太近便，他们俩还没感觉出担子有多重就到家了。

　　林檬看了一眼漏壶，还没到巳时呢，以林檬来说就是还没到九点，还早着呢。林檬想起这个点是程大娘做早饭的时间，赶紧把剩下的一块还热乎的大饼给了程大娘，程大娘笑呵呵地说她省得做早饭了。

　　接下来，林檬翻出一个自己用草纸粘成的小本子，上面记着账：二月二十一，早入七十六，利三十八。

　　她这个小本子发挥的作用可不小，前面清楚地记着这些日子所花费的本钱，还有他们吃饭伙食的开销，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还画了表格汇总呢，只不过用的都是繁体字，为了就是怕傅应嘉和郑顺宏瞧出什么端倪来。

　　记完账，她觉得闲，就去挖了一阵菜地，累了又回来缝制新袜。郑顺宏则在院子里劈柴，其实院角已经堆了不少劈好的柴，但他就是闲不下来，顶多累了看会儿书。

　　快到午时，他们俩就忙着做饭，林檬看着灶下烧火的是郑顺宏而不是傅应嘉，她还有些不习惯呢。大多时候是郑顺宏找她说话，反正不是嫌她切菜慢就是笑她太娘气，林檬要么嘟着嘴要么翻白眼，都不愿理他。

　　午时一到，他们俩匆匆吃了饭便挑着担子去出摊了。郑顺宏才刚做出第一张饼，傅应嘉便回来了，他第一件事自然是问早上卖饼收获如何。林檬本想说少一些逗逗他，郑顺宏却抢着将实数告诉傅应嘉了。

　　林檬不乐意地说：“郑家少爷，你这人也太没趣了，干嘛急着告诉他，让他猜去呗。”

　　郑顺宏却道：“嘉弟急着想知道，你却想耍他玩，你这也太不厚道了。”

　　傅应嘉听说挣了这么些钱，心里无比欢喜，说：“你们也真是，挣大钱了还吵。”

　　林檬哼了哼，“这也叫大钱，我发现你们俩还真是都没见过钱的。少爷，你赶紧先回家吃饭吧，别让饭菜凉了。”

　　傅应嘉急着想在这儿卖饼，但饿着肚子不能不吃饭呀，也不能一直吃饼，所以赶紧跑回去先吃饭。

　　他一走，寺里不少俗家弟子成群结伴地出来，林檬和郑顺宏又忙活起来。傅应嘉吃饭很快，没一会儿便过来帮忙了。

　　看着买卖不错，他们三人再忙也不觉得累，见有人来买就开心。卖了一阵子人少了，他们三人歇了下来，正准备数钱呢，这时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上次那个矮胖中年男子！他像上回一样又是瞧着林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林檬被他瞧得浑身发毛，赶紧盖好木匣子交给傅应嘉，心想就这么点钱，人家不至于来打劫吧。

　　忽然，她又不害怕了，有傅应嘉这位高手在，她有啥好怕的。

　　果然，傅应嘉上前两步，绷着脸问那矮胖中年男子，“你是何人，为何盯着我家侍童看？”

　　矮胖男子听不懂傅应嘉在说什么，但他感觉到傅应嘉不高兴的语气，不过他并不知道傅应嘉身怀武艺，以为傅应嘉只不过是在耍横。

　　他瞟了傅应嘉并不理会，而是绕到林檬面前，正要说什么，林檬往后退了几步，大声质问：“你想干嘛？”

　　矮胖男子笑着喊了林檬一句，“けいこ！”(发音：keiko，译：惠子)

　　他上回没开口问林檬一句话，他回家后久久难以忘记这件事，总感觉林檬和他要找的人太相像，必须要仔细证实才行。

　　林檬虽听不懂意思，却听得出来这里哪国的语言，她大惊失色，这人果然是倭寇啊！她吼道：“你……你闪开，我不认识你！”

　　倭寇被林檬吼恼了，他也觉得林檬这样子不太可能是他要找的人，因为他要找的人是他的侄女，他侄女怎么可能不认识他还对他凶巴巴的呢。

　　但他不放过任何机会，竟然伸手抓林檬的袖子，还要撂起袖子想瞧林檬手腕。

　　林檬哪里知道他要瞧啥，像被触了电似的扯过袖子往后一跳，“你……你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林檬骂一半忽然闭嘴了，她现在是女扮男装，可不能说什么调戏民女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傅应嘉黑着脸，走过来就朝矮胖男人猛揍一拳，骂道：“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