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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订亲之事 ...

  •   傅应嘉赶到县城已过了凌晨,幸好县里不大,他四处跑着终于见着人了,几位妇人蹲在角落里哭。

      原来,来卖粮的不止李氏和傅修,一些不明情况的其他村村民也来卖粮,指望着卖出些钱好买年货过年。没想到粮没卖掉多少,却连车带粮一起被衙役们给收走了,男人们也被带走了,只剩下妇人在这里哭。

      傅应嘉跑过来一瞧,见他娘也在!

      “娘!娘!”看到娘,傅应嘉心里好受了些,至少他娘没受多少罪。

      李氏见儿子趁夜寻来,顿时泪如泉涌,啥都说不出来了。

      傅应嘉为他娘擦了好一阵子的泪,他娘才镇定下来能开口说话了。“衙役们大概是把粮和人都带到城西去了,当时这些妇人都跟着追,那些衙役抽出刀来吓唬人,我们只好在原地等了,也不知衙们多久能放人。”

      傅应嘉心里清楚,要等衙门放人还不知要等到哪一日呢,他们会故意拖着,因为就要过年了谁都想平平安安地回家去,这些家属越等越心焦,对粮食上的损失就看得越轻了,觉得只要人能平安回家就成。衙门到时候就可以没收粮,或是把粮价降到最低收上去,再开一笔罚款,然后放人,这样大家还高高兴兴地回家去呢。

      如此一来,连民怨都没有了。

      傅应嘉不想家里受这么大的损失,也不忍心他爹一直被关着。他安慰他娘在这里等着,他去找他的先生帮忙。甄老先生能办私塾就是与衙门有点干系,傅应嘉虽然感叹连教书先生都不能落一身干净,但他为了家里还是得厚着脸皮求一次。

      李氏知道这样为难儿子了,可她觉得向来耿直的儿子若能迈出这一步,将来走仕途应该也不是难事。

      傅应嘉跑到私塾,敲响了甄老先生的房门。甄老先生得知是他并没起身来开门,而是口齿不清地问他半夜敲门有何重要之事。

      傅应嘉便在门外将爹娘来县里私自卖粮的事说了,说完后等了一阵,甄老先生才叫他先回去,明早他会帮着去衙门问问,这大半夜干着急也没用。

      傅应嘉知道先生说得有道理,可他也不好回去,便倚在门口等着,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次日,甄老先生一开门,见傅应嘉浑身缩在门口还没醒,他心里生怜没有叫醒傅应嘉,可对傅应嘉这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他教了这么些学生,自然对个个都了如指掌,他觉得傅应嘉不是走仕途的料,即便再努力个四五年或是七八年能中举入仕,但迟早在仕途上也是会吃亏或遭殃的。

      现在这个世道他这个教书先生怎能不懂,以前他教出的那些已经入仕的学生也会经常来看望他,会跟他说说官场上的事,可说是各有各的苦衷。若是像傅应傅这性子的,不是一直被压抑得难以施展自己的本事,就是政见与人相左被打压,有的本是家境殷实可走上仕途却被贬到荒蛮之地,过得苦不堪言。

      以傅应嘉的性子,是忍受不了这些的,何况要等到中举还不知要让他爹娘辛苦多少年。

      甄老先生忽然转身回屋,取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拿出被褥到门口给傅应嘉小心盖上,再把那张纸轻轻夹在被褥里。

      待太阳升起,阳光照射到傅应嘉的眼睛,他猛地醒来,见门开着,身上盖着被褥,甄老人已不见。

      他惊得赶紧起身,搂着被褥放进屋里,准备跑去衙门,却见地上落下一张纸。他捡起来一看,是甄老先生写给他的。

      “德弼,与其让父母辛苦劳累拼其所有且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为汝搏到一席是非之地,不如另辟蹊径,或许能隔岸生花。”

      “德弼”二字是先生为他取的字,平时也只有先生这么称呼他。傅应嘉看完后双手一抖,纸掉落在地。他恍恍惚惚将纸拾起,并塞进怀里,然后朝衙门跑去。

      衙门岂是随随便便能进的,若不打锣报案或申冤,就只能在门外候着。甄老先生已进,傅应嘉觉得还是有盼头的。

      果然,等了一个多时辰,甄老先生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傅修,只不过他现在拉的是一辆空板车。

      傅应嘉跪下来向先生道谢,甄老先生却连忙将他扶起,然后拍拍他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德弼,你好自为之吧。”

      傅应嘉跟其身后要送先生一程,甄老先生却摆手阻止,“你还是赶紧带你爹去吃早饭,然后回家过年去吧。”

      傅应嘉觉得先生说得有理,便弯腰深深鞠躬。

      甄老先生转身走了,走出几步,他忽然回头道:“德弼,后年春,不只是考文举还可以考武举。”说完便走了再无回头。

      傅应嘉怔愣原地,傅修拉着板车过来,“嘉儿,你先生刚才跟你说啥了?”

      傅应嘉摇头,“没……没什么,咱赶紧去寻娘,然后找个地方吃顿饱饭,高高兴兴回家。”

      傅修笑了笑,“要不是有你先生帮忙,我今儿个哪能出来,衙门刚才还按收官粮的价钱给我结了账,虽然只抵得上私自卖粮四成的钱,但那些粮至少没打水漂。”

      看样子,傅修一点儿也不恨衙门,还因自己能提前出来而觉得庆幸。

      傅应嘉却恨恨地道:“爹,你说这衙门也太黑心了,不许百姓私自卖粮也就罢了,他们收粮也不能以市面上的四成价来收啊!他们只花两文钱一斤来收粮,却卖给老百姓六文钱一斤!本来缺粮的百姓能花五文钱就能买到一斤粮,现在却只能花六文钱买官粮,衙门这是坑了卖家坑买家,啥都不必干一斤粮就挣四文钱,相当于收价的两番啊!这些钱最后到底落在谁的手里?”

      傅修紧张地看着左右,冲儿子小声恼道:“你休得胡说,这种话也是在大街上能说的?这钱最后肯定是上交到朝廷的,近来听说好几个地方在打战哩,各地都在筹备军粮和军饷。”

      傅应嘉道:“衙门敛的那些钱财能上交一成就不错了。”

      他怕他爹又恼,赶紧道:“好好好,不扯这些与咱家无关的事了,咱们赶紧找娘去,她在那儿还不知等得多焦急呢。”

      他们拉着空板车来到昨儿个他们卖粮的地方,此时其他妇人都走了,估摸着不是找人就是凑钱去了,知道在这儿哭或是干等都没用。

      只有李氏一人在那儿焦急地望着,她远远见到儿子和夫君便开心地挥着手跑了过来。听说还拿回四成的粮钱,她喜极而泣,道:“有了这点钱,再把家里的猪杀了卖,然后再问亲戚借些,束脩应该能备齐了。”

      傅应嘉听到这些十分心痛,他娘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竟是他的束脩!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不中听的话让他娘难过,只好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拉着爹娘去吃早饭。

      不远的地方就有卖包子、油条和豆汁的地方,他们一家三口坐下来喝着热乎乎的豆汁,吃着香喷喷的包子,傅修和李氏都满足得很,虽然损失了六成的粮钱,但他们昨晚还以为整车粮都会打水漂的,所以这会子可谓是心满意足,顶多会在心里寻思着该向哪位亲戚借钱,能不能借得到。

      傅修却在心里想着先生跟他说的话,还有那张纸条。他自然清楚,先生是劝他不要再想靠读书走仕途,因为先生知道他意不在仕,文举不成可走武举,这就是所谓的隔岸生花吧。

      傅应嘉吃饭较快,他吃完便看着爹娘吃,然后嬉皮笑脸以玩笑般的语气试探地说:“爹说近来有好几处打战,若我是一名大将军该多好,可以为国建功立业,这可是功成名就啊,比走仕途当一地方小官要牛气多了!”

      李氏笑了,“儿啊,你这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咱小老百姓若能中举走仕途就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了,还想当什么大将军,你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当得上将军?”

      傅应嘉立马接话道:“那也不是没可能嘛,每隔三年不仅可以考文举还可以考武举的,连蒋春都败在我手下,或许对我来说……中武举更容易些。”

      傅修一怔,筷子也悬在半空中,怔了半响道:“你别以为打败蒋春就有多了不得,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听说泉州南少林寺可是高手如云,要是中武举那么容易,南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岂不个个都能中了?再说了,打战出生入死的,每日都活在刀尖上,哪有当文官安稳。”

      李氏觉得夫君这话说得特别好,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帮腔道:“你爹说得是,还是当文官安稳。”

      傅应嘉有些扫兴,低头道:“那也未必,每年被陷害被砍头被贬荒蛮之地的文官多着呢。”

      李氏和傅修脸色有些僵,傅应嘉立马又乐了起来,“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快吃快吃,都要凉了。”

      直到午时,他们才回到家。林檬和志儿一上午都在院子里玩,动不动就来门口张望。虽说越张望越是失望,林檬还是准备了五个人的饭菜,到了午时,她灰心地喊志儿过来吃饭,没想到竟然瞧见傅应嘉他们了。

      志儿飞奔过去,林檬也是满脸笑盈盈的快步迎上来,见叔叔婶婶状态都不错,想必没受多少损失也没遭多大的罪。

      他们正准备回屋吃午饭,季盛秋又过来了,问了一番情况,得知傅修没遭啥罪还拿回四成的粮钱,季盛秋才放心地回去了。他的女儿季元迎自然会仔细盘问,她匆匆吃过饭便来傅家。

      这会子傅家人才刚放下碗,林檬正在收拾着碗准备洗,季元迎过来与叔叔婶婶打了招呼,还叫了她的嘉哥哥,或许是当着长辈的面她不好缠着傅应嘉多说什么,便跑灶屋与林檬一起洗碗。

      “小檬,你学会织布了么?”季元迎没话找话。

      林檬摇头,“还没呢,要不等会儿你再多费心指教指教?”

      季元迎巴不得多在傅家呆一会儿呢,连忙点头道:“好啊。”

      她才点完头,她哥季元楷便跑了过来,“元迎,温大人家的那位管家又来了,他说明日他们就要回福州了,你若想去当绣娘明日就跟着一起去。”

      季元迎慌得直摇头,“他怎么又来了,两个月前我不是拒绝过了么?”

      “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当真不去?”楷子并不是真心希望妹妹去,他只是觉得嘉子对他妹妹无意,他妹妹要是一直呆在村里看着嘉子往年另娶她人肯定会伤心。

      季元迎恼道:“不去不去,你叫爹娘回了他!”

      “哦,好吧。”楷子转身出去了。

      下午,傅修出去找屠夫了,他想问屠夫收不收猪,若是不收整猪,他就请屠夫后日来杀猪,到时候有些人家家里没杀猪,就会过来买猪肉过年。他今日问清此事,明日好抽空通知各村各户后日来买肉。

      李氏在家里为志儿缝制棉袄,其实就是把傅应嘉小时候穿过的棉袄缝缝补补,到时候再洗一洗晒一晒。

      季元迎教了林檬一下午也累了,正要回家准备晚饭,却见她娘过来了。她娘并未跟她说话,而是和李氏进了房里说俏俏话。

      此时林檬去灶屋准备晚饭,季元迎也出了堂屋,她走在院子里突然又回了头,贴着耳朵听东房里她娘和李氏说话。

      “元迎不想当绣娘就让她在家吧,我喜欢元迎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嫌弃她,她要是能与嘉儿定亲,我和他爹就不必担心他将来娶不上婆娘了……”

      这是李氏的声音。李氏心里确实愿意让儿子和元迎定亲,可她还是担心儿子会不同意,当着元迎她娘的面,李氏又不好说出自己的担忧,便先出自己的意愿,然后再说要听听她男人和儿子的意思。

      季元迎只是觉得她娘和婶婶和正事商量,没想到却听到让她和傅应嘉定亲的话,她又羞又喜,没好意思再听下去,赶紧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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