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从容》树下有霜

1、第一章

　　天佑七年，秋。
　　秋风淡淡，默容微眯着眼看着指间漏过的阳光，怔怔地出了神。
　　“姑娘，起风了，奴婢扶您进屋去吧。”彩绸将一件绣菊夹丝的淡蓝色披风轻柔地披在她的身上，又小心地将带子系了个蝴蝶结，又低垂着头将褶皱细心地抚平。
　　“彩绸，你说，幼幼在那边能看得到这么美的秋天吗？”良久，轻轻柔柔地嗓音响起，让人感觉随时都会消散在风里，抓也抓不住。
　　彩绸红了眼眶，声音中带着哽咽“姑娘.......您别这样.......。”
　　“彩绸，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她。白天黑夜，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她。她就站在那里，笑着叫我娘亲，叫的我恨不得把心掏给她。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怎么不是我，怎么不是我？”默容喃喃地说着，曾经灵动的眼现如今死水一片，天生带笑的嘴角也死死地抿着，那抹笑不知何时消散在远去的时光中，连带着她的心，一起埋葬在岁月的尘埃下。
　　彩绸终于抑制不住，痛哭出声。曾经的娇小姐，曾经的娇皇妃，曾经的娇皇后，如今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姑娘，小小姐肯定也希望您好好的，还有太子殿下和奴婢，您这样，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此刻紧紧地揪住默容的衣角，抬头哀求地望着她，盼着她的姑娘能像以前一样笑着嗔她一句傻姑娘。
　　然而默容还是一动不动，身上的青色长裙此刻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脸色白的似乎阳光能从其中穿过，那双修长柔美的手也不复往日光泽。此刻的默容很是憔悴，但是也不可否认的是，这种病态，用在默容身上，她还是有着一种惹人怜爱的美，不是那么惊心动魄，却还是让人移不开眼。彩绸忍不住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默容似是终于回过了神，低头，嘴角漾出一抹笑，极轻而淡。她伸手摸了摸彩绸的发，“太子。。。。。我不是个好娘亲，独自留他一人在那个地方。你也跟了我十年，想不到，到最后，身边也只有你了。”是啊，十年，至从彩绸五岁被卖进府里，到她身边伺候再到如今，十年一晃而过。这十年来，都发生过什么呢？十年来，如烟如尘，细想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默容微微摇了头，算了，还想什么呢？留不住的，再想也回不来。“彩绸，我想睡会儿。”
　　“那奴婢扶您进屋去。”
　　“不了，难得今日天气这么好，我就在这躺椅上睡会吧。”
　　“那奴婢给您拿张毯子遮一遮。”
　　默容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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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绸坐在小凳子上，低头做着刺绣，安静地守在默容身边，时不时地给默容掖了掖毯子。当彩绸第三次将她的手轻轻塞进毯底的时候，默容慢慢睁开了眼。“姑娘，你还没睡着？”
　　默容笑“想和你说说话。”
　　“姑娘先睡会儿吧，睡好了，才有精力。”
　　默容还是笑，但这个笑却仿佛是一朵莲般，静谧灿烂，却又带着点夏季的热烈皎洁，仿佛还是年少时期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彩绸很久都没有看见过了，此刻见了，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主仆二人相笑而视。
　　“彩绸，你说，世上真的会有鬼魂吗？”
　　“奴婢也不清楚，但想来也应该是有的吧。”
　　“我也希望有，那样的话，也就能到处走走，看看山水，那样............或许我还能看见幼幼，我们一起去，那样多好。”
　　“姑娘..........。”
　　“好，不说了，傻孩子，别光顾着我了，也要多顾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默容声音渐低，缓缓合上眼帘。
　　彩绸看她熟睡，复又轻轻地坐着继续刺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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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斜，空气也携带着微凉的气息。彩绸锤了锤颈子，悄悄走到躺椅旁，想将默容叫醒。手轻轻搭上去，忽而触到默容的手，一片冰凉。霎那间，彩绸心里如坠冰窟，手中的绣帕上面绣着的彩蝶就如断翅了一般翻飞坠地。少顷，彩绸直直跪下，那声姑娘如同被噎在嗓子里，怎么也喊不出来，泪珠却如断了线般掉落。她木愣愣地瞧着自家姑娘嘴边的笑，心无所依，脑子里回荡着都是默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连在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也听不见，被人从榻前踢开，她也只是一动不动。
　　皇帝从宫中日夜赶至此，一进入望见的却是如斯情景，只觉得目眦欲裂。快步上前，手却迟迟不敢落在默容脸上。这是梦吗？皇帝只希望自己快快醒来，逃离这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