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依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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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仪紧紧地抱着那奏章，就一直抱在怀里，踩着高高的花盆鞋，脸色很是苍白。眼神也很是呆滞。
“主子。您小心点。”紫琚轻声安慰着芳仪。
走进乾清宫，宫灯高高地挂着，一片雾一般地迷惘。芳仪只呆呆地站着。
“梁公公。快进去通传一下皇上吧！”紫琚看着芳仪的沉默，很是心疼。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梁九功在门外朝屋里喊着。
“皇上！”是惠妃的娇嗔，有些大声，仿佛故意示威，芳仪不禁皱了皱眉，然而还是一脸恍惚的样子。
“……”玄烨立马起身，披了一件衣服，皱着眉头思索着为什么这么晚了她居然会主动来找她。
“就说朕已经歇下了。请她明天再来吧。”玄烨突然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自从那次相拥而眠，后玄烨除了除夕和元宵的家宴倒真的没再见过芳仪，而今，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见。
“万岁爷！！”梁九功皱着眉头劝道。
“……”玄烨又是一阵沉默，熟久才下定决心，穿好了衣服，将那榻上的帘帐拉下，坐到了书案后，“那请她进来吧！”，他脸有些红，仿佛自己像做错了事一般。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芳仪缓缓地走了进来，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明晃晃地奏章。
“皇后请起。”玄烨见她今日的气色不对。也隐约感觉仿佛出事了，很想从椅上跳起来去搀扶她，又怕她还是冷冷淡淡，而且惠妃也在，实在是不合规矩。
“臣妾这么晚来打扰皇上。多有冒昧。望皇上恕罪。”芳仪还是很有礼貌地端庄地跪下请罪。
“皇后有什么事？”玄烨看着芳仪的呆滞，很是心疼，这种神情是从来都没有在芳仪的身上见到过的，以前，那是冷淡，而现在，玄烨只觉得她的感情仿佛过于炽热，炽热到了绝望。就像蜜糖，再甜，也会甜到忧伤。
“爷爷走了……”芳仪敛了敛哀愁，淡淡地道：“是笑着走的……这是爷爷走之前写的奏章，希望……能够再为皇上效一次力。”芳仪顿顿地道，她在竭力忍住泪水。
“……”玄烨沉默，一时也竟呆滞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臣妾冒昧了。臣妾告退！”芳仪慌忙地上前走了两步将那奏章放在案上，急忙转身，仓皇逃离。
玄烨知道她哭了。因为那奏章打开，全是泪痕。
一时间玄烨只觉得仿佛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恍若晴天霹雳一般让人无法接受。
“梁九功！”玄烨烦闷地朝门外喊道。
“万岁爷！”梁九功低着头走进了那侧殿。
“摆驾坤宁宫。”玄烨低低地道，心里在不停地骂自己。竟然让一个弱女子一个人去承受那样的苦，自己却……
“皇上！”惠妃又喊道。玄烨皱了皱眉：“梁九功，把她送回延禧宫。”
“嗻。”梁九功答道。玄烨也不管惠如的呼喊，径自理好衣服便走去了坤宁宫。
玄烨只叫了梁九功打打着灯就独自走去了坤宁宫，夜深了，所有人都睡了，但主殿的灯还飘摇地亮着，透过纱窗玄烨看到了芳仪孤单的背影随着那摇摆不定或明或灭的火焰下颤抖。玄烨心疼得紧，两个守门的小太监见是玄烨，张口欲呼，玄烨忙伸手作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抬足跨进了坤宁宫。
“小姐……夜凉了，快去歇着吧！”是紫琚，她站在一盏大红色的宫灯旁边，双手扭扯着手中的帕子，皱着眉头提醒芳仪道，眉间俱是伤痛同怜惜。
“呵呵。这可拉苏真好吃，难怪爷爷和皇上都爱吃呢！”芳仪说着，笑吟吟地扬了扬手中的可拉苏饼，然后又笑着将他们全塞到了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
“小姐……您慢点！慢点！您已经吃了很多可拉苏了。”紫瑶也皱着眉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呵呵。还有谁连我吃可拉苏都会限制不成？”芳仪还是在笑，随即又抓了一大把可拉苏往嘴里塞，“你们也吃啊！我从来没有发现可拉苏这么好吃。”芳仪包着满口的饼干，哆哆嗦嗦地道。丝毫不顾形象，不过她心里却是难过，从小便是如此，难过就会很想吃东西。而且这么晚了谁还会顾及她，不顾一切地吃点东西心里会好受一点。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冷笑，心里难受，落到行动上便是又抓了一把饼干就往嘴里塞。
“小姐，老爷……”紫瑶仿佛想说什么，但是被紫琚用眼神示意打住了，转身一看，玄烨就皱着眉头站在门口，紫瑶急忙跪下，“皇上，小姐……娘娘是太伤心了。才……”
“咳咳！”芳仪闻得玄烨，转身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了玄烨一眼，顿了顿，努力将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闭了闭眼睛定定神，“皇……皇上吉祥！”
玄烨没有说话，背着手，表情很是隐忍。“皇……”紫瑶还想求情，却被紫琚扯了扯，奇怪地看了紫琚一眼，就被紫琚按着福了福身，退下了。
一时间有些沉默，玄烨径自走到炕桌那里，炕桌上放了两大盘可拉苏。玄烨先看了看，然后拈起一块可拉苏，轻咬了一口，闭着眼睛笑了笑，称赞道：“皇后的手艺越发的好了。”然后笑了笑，睁眼凝视着那可拉苏：“以前每次朕说饿你都会做两大盘可拉苏。你还嘲笑过朕说晚上加餐不好。你瞧你自己？还吃得不比朕少！”玄烨指了指桌上那两盘可拉苏，两双筷子，对芳仪笑了笑。心却是疼痛不止。
“圣驾亲临，臣妾未能远迎，望皇上恕罪。”芳仪曲了屈身，头看着脚尖，很是不自然。
“其实……”玄烨顿了顿，然后丧气地摇了摇头，“索大人的事，节哀。”
“好的，臣妾务必……”芳仪有些头晕，身子不听话地摇了摇，然后继续道，“务必不过度哀伤。”
“你……”玄烨瞧出了芳仪的不妥，心中内疚，忙站起来，想扶着芳仪，但又怕芳仪觉得，便虚虚地伸手护着她。
“呵呵。臣妾是不是很没用？”芳仪并没有将他手打开的意思，反而对着玄烨凄艳地笑了笑，“皇上见笑了。”然后低下头，仿佛努力忍住什么似的，全身颤抖着。
“其实你就是什么都做的太好！其实你不用那样的。这样活着太累……”玄烨伸手摇了摇芳仪的手臂，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触电一般地放下了手。
芳仪没有再说话，只定定地看着玄烨，努力咬着嘴唇，拳头也紧紧地握着，直到丝丝血的腥味渗进了芳仪嘴里，心里；拳头握地青筋直冒，芳仪却像被突然抽去了力气一般，一下子软了下来。然后将头缓缓地抵到了玄烨肩头，低声抽泣起来，然后慢慢地小声地哭了。玄烨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就愣住了，皱了皱眉头，几次想伸手拍拍芳仪的背，安慰她，却终究没有那么做。直就静静地让芳仪靠着自己。芳仪也一直抽抽搭搭地哭，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离别？”那声音不如她平日的冷静优雅，而空灵澄澈。而用那个声音问出的那句话，就如同一个甜美的幼童皱着小鼻子问妈妈：“人为什么会死掉。”一样。很空灵，很悠远，牵动了你的心绪，让你心疼到无以复加，却无法回答。也无法打击她。
“人生便是如此。在得到同失去之间轮回。”玄烨有些恍惚，然后定了定心神，呆呆地。
“……”芳仪略微有些失望，“我讨厌离别！每次经历了离别，总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好孤独，好难受！得到的东西都会失去？失去会难过？！但是得到的时候又真的好欢喜？！好奇怪的感觉！”芳仪还是靠在玄烨肩头，不过没有哭了，就睁着大眼睛，想到一句说一句似的问道。
“我也经历过很多离别同失去……从你……到皇额娘。”玄烨顿了顿，伸手拉住了芳仪的手，“也许这对我们来说是必然的，但是想开一点，这也未曾不是一种经历。很宝贵的一种人生经历。都要经历这些，我们才会成长。也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芳仪愣住了，玄烨居然给她讲了这么多。感动之余，心却是另一种的悲哀，然而很快又被了现在芳仪心里的无奈占据，忙道“但是我真的好讨厌好讨厌离开！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我爱的人，离开我，看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与黯然神伤总会很难过！所以有时候，倒是可笑地希望自己不爱他的好！”芳仪反手抓住了玄烨的手，十指紧扣，凄艳无比地笑了笑，却是却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舒心。
“那么这样的人生，或者会悲哀得更多。顺着心走吧！”玄烨愣了愣，感到了芳仪手心的冰凉，心是一阵一阵地悸动，连忙使劲握住了芳仪的小手，“我们要的是什么？是动荡还是安宁？但是……仿佛我们都选择了动荡。再假作安宁……终究只会越来越动荡的。呵呵。我们啊。要吃什么样的亏才会明白？”
“……”芳仪慢慢抬起了头，泪水盈眶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玄烨，这个男孩，在这个时候陪着你，为了你他撕开了了他自己都很心疼的伤疤……但是，他又能陪你一直走下去？他又能爱你爱一辈子么？？芳仪心很疼，然而，却也如同他所说，我们都是流着不安分的血液的孩子。我们，也许都是渴望动荡的吧。芳仪看着玄烨，原来最明白自己的，居然是他！芳仪？！你到底要吃怎样的亏才会明白？
慢慢地，芳仪吻上了玄烨。轻柔的吻，如同春日的青草，嫩嫩地在唇边绽放。心里是一阵温暖，温暖得舒心。
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安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依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