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身》林幽韶华

12、苗头

　　只见他如赏戏般坐在岸边的高石上，看着此刻困窘的我们，拍着手，大声笑，没有半点要过来救我们的意思。

　　见他这举动，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就在我心里感到不妙时，我对着郁繁，说：“姐姐应该还能够着地，郁繁搂着姐姐的脖子，姐姐带你过去。”

　　听着我的话，郁繁一脸快哭的表情，说：“姐姐不是不会游泳吗？”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木块，安慰郁繁，说：“为了你，不会也要会。”说着，我把脚伸到了水里。

　　就在我脚尖刚一碰到地，就被一个浪打回了礁石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看着潮水就要掩盖我们所处在的礁石上，这时，远处传来了叔叔的叫唤声，我急忙的朝叔叔挥挥，示意他过来救我们。

　　叔叔拖来了一辆皮艇，用绳子把皮艇的一头跟岸上围栅连了起来，以防一个浪大，连人跟着皮艇一起被冲走，等叔叔把皮艇划了过来后，我把郁繁推了上去，脚也跟着踏上的那一刻，险些跌掉，郁繁紧紧的抓住我，小小的身体，此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把我硬拉到了他身上，

　　回到岸上，叔叔看到少年时，眼里的惊讶不亚于方才的失措，他嘴角动了动，突然又合上，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让身旁的我深深的感觉到了叔叔的惊慌。

　　于是，他自我调节了下呼吸，对着少年轻声说：“郁炜，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学校的老师来电话说你逃学，这两天都找不到人。”

　　名叫郁炜的少年，痞笑着说：“不就在村子里转悠了两天，有必要装出这个样子吗？”叔叔接着说：“既然回村子了，怎么不回家，你妈妈快担心死了。”郁炜不屑一笑，说：“她还会担心人。”听着郁炜的话，叔叔反驳道：“你是她儿子，她不担心你担心谁，现在跟我回家。”

　　听到叔叔说要带他回家，郁炜一脸不耐烦地说：“等我想回，我自然会回，用不着你来操心。”说完，他也不等叔叔回应，回过身就跑，跑时还不忘用余光瞄我一眼。

　　本想追过去的叔叔，根本跑不过他，只能做罢，看着叔叔不知所措的样子，我能做的就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做声。

　　回到家时，叔叔跟婶婶提起这事时，婶婶发火说：“你怎么就这么无能，连儿子都留不住，我告诉你，如果我儿子出了什么意外，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被婶婶大呼小叫了一阵后，叔叔选择了默默的坐到门坎上，抽着烟。

　　隔天，叔叔在清洗渔船，我在岸边帮叔叔晒渔网，忽然，眼前出现了个人影，只见那人在渔网的另一边，看着我，一脸的浮夸。

　　我佯装没看见他，继续整理手中的渔网，我想，如果不去理他，他大概会识趣的离开，只是当我迈开脚步走向渔网的另一头时，他便紧跟上了我的脚步，这样的动作让我感到不自在。

　　于是，我只好无奈的停了下来，对着渔网那边的他，说道：“这样跟着我，有意思？”我的语气里带着讽刺，他倒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正大光明的面对着我，上下打量着我，说：“还以为我家那两口子会带来什么样的货色，原来也就这样。”

　　说着，还不忘轻蔑的看了我两眼，没错，这人便是昨天把我们陷入困境，坐在岸上看戏的郁炜，看着他痞里痞气的样子，我对他也是没好声地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说完，我扭头往旁边移了移，闪过跟他正对着的位置。

　　见我有意移开脚步，郁炜更是起了玩兴的跟了过来，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兴致，然后轻浮的哟了一声说：“顶嘴还挺厉害的，如果把这嘴缝起来，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嘴硬。”说着，他朝我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只当不与他计较，转身就要到别处去时，这时，从不远外突然来了一声，只听叔叔快步走来，走到郁炜跟前，着急着脸色，拉着郁炜的手腕说：“郁炜，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

　　看着一惯软弱的爸爸，稍微硬气起来的样子，郁炜满不在乎的说：“凭什么？”语气极其不好，对于郁炜这样的态度，叔叔也只是习惯性的一怔，然后轻声回着郁炜的话，说：“就凭我是你爸爸。”

　　声音虽轻但却有力，只是这对郁炜并不起作用，反倒令他感到厌烦，只听他说：“那只是你认为。”话虽没明确点出，但叔叔知道郁炜是什么意思，虽然是知道，可他却佯装不知地说说：“为什么又把邻村的孩子打伤？别人家长都找到家里来了。”

　　听了叔叔的话，郁炜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不就拿烟头烫了下他，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见到我就得绕路走。”

　　郁炜一把甩开叔叔的手，把他推到在沙地上，看着叔叔倒在地上，额头嗑到了礁石上，瞬间，血溢了出来，我瞪大双眼，嘴里喊道：“叔叔。”便飞奔了过去。

　　看着我跑到叔叔面前，见着倒在沙地上的爸爸，流着血的前额，郁炜眼里闪过了一丝狠戾，这丝阴戾在下一秒投向了我，见我此刻心慌的神情，郁炜一点想过来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而是心里盘算着某件事。

　　随后便扬长而去，蹲在叔叔身侧的我，一手按住叔叔的额头，一手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捂着叔叔的头，把叔叔扶坐到礁石上，一脸担忧的看着叔叔，说：“叔叔，我带你回家，剩下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好，你在家休息。”

　　听着我的话，叔叔微微一笑，摇着头安慰我说：“不用，不过是一点小擦伤，叔叔还是把事情做完再走。”

　　叔叔平静的样子就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看着我，我知道叔叔只是不想让我多受累，可，见被血染红了的毛巾，我心里仍是不安的对着叔叔说：“可是，你在流血。”

　　叔叔说：“血一会就会自己止住，郁梨听话，叔叔说没事就没事。”叔叔坚持着不走，我想就算我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的，于是，便只好听叔叔的话，回过身继续整理渔网。

　　回到家后，听着婶婶与叔叔的对话，从对话里，我才知道，叔叔这所以忍着伤痛也要把事情做完，是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婶婶一会发难，然后寻事，叔叔只是不想让我们受婶婶的白眼罢了。

　　想到这，我才想起，婶婶似乎只是匆匆的回家里一趟，连叔叔受伤，有没有事，她都没有过问一下，从房间里拿过钱就直接往外走。

　　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跟叔叔，出去打鱼，直到早上八九点回到港口，把鱼卖了换钱，把钱全交给婶婶后，我帮叔叔整理好鱼网，带着弟弟从穿过林间的小路来到菜市场买菜做饭，

　　林间的路上意外的发现，有个女生躺在了郁炜身上，一脸娇羞的跟他卿卿我我，郁炜斜过头时，我拉着弟弟立马躲到了树丛里，险些被他看到。

　　郁繁在我身旁疑惑的看着我说：“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我回过头朝繁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

　　我把郁繁护在身后，对着郁炜说：“你把叔叔弄伤了，难道就一点悔意也没有？”郁炜嗤笑一声，脸上带着他惯有的痞气，说：“那种人死了更好。”听着他这话，我无意识的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扇了他后，我抑是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是这种反应，只是潜意识里却对死这个字眼感到悲痛，等我回过神来时，郁炜嘴角抽动着，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就似要夺去我的空气般，越掐越紧，这时的他，在享受欲望的同时也在等待着我的恐惧。

　　可惜的是，他在我眼里见不着一丝畏惧，换作是其他人，早已跟他求绕了，然而我越是不害怕，他眼里闪烁着的兴奋，令他越是感到愉悦，见他这副模样，郁繁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咬住他的另一只手，嘴里喊道：“放开我姐姐。”

　　只是五岁的小郁繁哪里是十五岁的郁炜的对手，只见郁炜在被郁繁咬了一口后，稍皱了下眉头，便把郁繁踢倒在了地上。

　　见他把郁繁踢倒在了地上，我开始挣扎，用极尽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当他对上我的眼睛时，怔住了，下一秒，他松开我掐着我的手，把我甩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说：“我一定会让你跪在我面前的。”

　　说完，他嘴边还露出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便转身走去，身旁的女生在他身后紧跟了上去，郁繁看着坐在地上的我，猛的扑到我的怀里，害怕地说：“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时，他撅着嘴心疼的看着我被郁炜掐红了的脖子，看着他此刻委屈的模样，我双手环抱着他，摸着他的头，说：“姐姐没事，郁繁痛不痛？”

　　听着我的话，郁繁摇着头，说：“郁繁要保护姐姐，所以一点也不痛。”他坚强的样子，令我感到辛酸，被那样用力的一脚，哪有不痛的。

　　我站起身来，扶起郁繁，拍了拍他身上的灰，眼里透着沉默，然后叹着气，说：“走吧！”说着，我伸出手，让郁繁牵上。

　　回到家里时，我告诫郁繁不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叔叔，婶婶也不行，虽然郁繁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总是会听我的。

　　所以一回到家，我们便一如既往的做家务，洗脏乱的衣服，刷从餐厅外包回来的碗碟，日子虽然大不如前，可，能有个让我们休息的地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