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寻魂》舒夜子

9、伤心欲绝

　　到了晚上，两人渐渐收拾完手中的事务。她搬了张凳子，坐在屋子门口，双手搭在围栏上，望着头顶的夜空。

　　“今晚的星星真亮，我已经很久没这样看过星星了。”漆黑的天空里，月亮被淡淡的光晕笼罩，旁边还有两颗明亮的星子，与月亮连成一线，斜挂空中。

　　墨冰负手立在她身后，抬头望了望南边的星空。如今已快入夏，东南弦月应该明亮皎洁才是，现在看来月光竟要被荧惑和镇星的光芒遮盖，天有异象，恐怕要尽快到大理国一趟了。

　　此人正是长留上仙白子画，他此次下山，除了历练，更是为了查探大理国凡人无故失踪的怪事，御剑的路上见此地妖气聚集，才从剑上下来查看，斩了妖怪之后却没想到救了一个凡间女子。他化名墨冰，谨守门规，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只好亲自照看生病的她，现在她已经痊愈，他也该离开了。

　　“小骨姑娘，这里有些银两，你收着，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把一袋银两递给她，他没有忽视她眼中的落寞，只是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再不走，他已开始理不清自己心中那渐渐增长的不明情绪。

　　“什么，你要走了吗……”听到他说要走，她心里立刻觉得万分不舍。“那个，墨大哥，后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过完生日再走？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就还有一天而已，否则，我得一个人过了。”

　　“好！”话一出口，白子画自己也愣了一下，他怎么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姑娘的请求？

　　第二日清晨，阳光穿过滂沱山上的雾气，照射在木屋院子的株株桃花树上。

　　“墨大哥……墨大哥……”女子急切的声音打破这静谧的时光，从屋里传来。

　　“我在草亭！”碎玉般的声音平静地回答她。

　　顾小瑜从房间急奔出来，望见亭子里的那道白衣身影，她松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走。

　　待顾小瑜梳洗完毕，白子画缓步来到她身边，执起手中的剑，停在空中，拔了出来。“我教你一套剑法，遇到危险，可暂时抵挡一时。”

　　“大侠要教我剑法？”真的吗？她顾小瑜，不，花小骨，要跟古代大侠学剑？这可是她从小梦寐以求的梦想，简直太幸运了吧！“太好了！”

　　院中空地上，白子画舞着长剑，一招一式挥洒而出，衣袂翩跹，清姿卓然，凌烈的剑尖上不时发出淡淡的红色剑光。他的招式并没有很快，只为了让她能够看清。

　　她在一旁比划着，只是自己从没练过武，更未练过剑，竟一点也没掌握到其中的门法。白子画走到她身边，把剑柄递到她手中，忽然从身后执起她的手，带着她顺剑势而去。

　　阳光下院中桃花纷飞，此刻她只觉得双手发软，心思全在那握着自己小手的大掌上，舞过什么招式一会就不记得了。那天下午他找了一根桃木，在一旁削磨起来。

　　“墨大哥，你从东海过来，路上一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我从小一直生活在这里，一个朋友也没有，哪儿也没去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懂。”

　　“东海离此地不止几千里远，如今大理和宋国边境并不太平，近日更是战火连连，小骨姑娘，我看你还是一直待在这里最为安全。”成仙几百年，凡间各国纷争、朝代更替自有定数，他并未插手管过人间事，只在路遇灾民之时给予些许帮助。

　　“那你准备去哪里？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能不能带我一……”

　　“有缘自会相见。”无视她期待的眼神，他打断道。他自知身负守护六界的重任，明日和这个凡间女子自此一别，恐怕从此永诀。

　　又过了一日，从早上她就开始忙碌起来，用所剩不多的食材简单做了几个小菜，煮好鸡蛋，在屋里摆好。第一次在古代过生日，她大难不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去，此时有墨大哥陪着，怎么也要好好庆祝一番。

　　白子画从门外进来，递给她一把木剑，这是他昨天连夜做好的。“这把剑送给你防身，算是生日礼物吧。”

　　她停下忙碌的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木剑，一脸的惊喜地望着他。

　　坐在桌边，白子画拿筷子插起一个剥好的鸡蛋，“小骨姑娘，今天是你的生辰，吃个鸡蛋，才算圆满。”

　　她接过筷子上的鸡蛋，不由得微微咧嘴，幸福得差点唱起生日快乐歌。

　　晚上她抱着木剑甜甜的进入了梦乡。半夜里，依旧一身白衣的长留上仙白子画站在院前，挥手往屋子四周布了个结界，又回头往屋子看了一眼，转身推开栅栏门，在黑暗中大步离去。

　　梦里依旧桃花纷飞，她又梦见了白天墨冰舞剑时的情景，但梦里的画面忽然转换到草亭中，墨冰对她说道：“千骨姑娘，我要离开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听到这话，她急切的拉住他的手臂道：“墨大哥，可不可以不要走啊？”

　　他拍了拍她的手，道：“千骨姑娘，记住，没有一个人可以永远陪着你，接下来的路，你必须一个人勇敢的走完。”他的手掠过她手背，最终滑了下来，他转身踏步而去。

　　“墨大哥……墨大哥……不要走！这一次，你再也不许离开我！”谁是千骨姑娘？她从梦里惊醒，已是清晨，她快步走出房门，院里院外、屋前屋后却已不见墨冰的身影。

　　她回想梦里墨冰对她说的话，和他坚决离去的背影，再往空旷幽深的滂沱山望去，天大地大，她要一个人在这陌生的时代独自生存，不禁悲从中来。一股热流从她脸上滑落，她竟然第一次落泪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聚满乌云，雷电闪过，大地仿佛都被撼动，大雨倾盆而下，一滴一滴打落在她身上。一股莫名的恨意自她心中腾生起来，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这一世，再也不要爱上他！”然而，一瞬间后，她却只听见自己的抽泣声。喉头哽咽，她眼里的泪落得更凶了，仿佛这泪水已积聚百年，此刻要一滴不漏的发泄出来。

　　这雨整整下了一天，她也在屋子里躲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