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西沉》一朵青帝

7、忆往昔

　　莫沉刚回到家中，就见正堂屋里莫樾莫夫人正坐在家主的位子，莫浅跪在正中央，莫漓和莫深也都在。这气氛着实吓坏了刚回来的莫沉，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站到莫漓的身边。
　　站了半天也不见莫樾和莫夫人开口，只见他们神色凝重。而跪在地上的莫浅也是一脸严肃。
　　就这么耗了一刻钟，莫樾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就这样吧”，然后走了。莫沉望着爹爹的脸，感觉莫樾都老了几岁。
　　等莫樾一走，莫沉赶紧上前去扶莫浅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
　　“寒食节皇上宴请臣子，当场将瑞熙公主赐婚于我。”莫深说这话丝毫没有喜悦，一心想着该怎么向心上人儿阿琼交待。
　　“怎么这样突然？”莫沉心里一转，开始为自己担忧，怕是嫁给四皇子的事儿成不了了。

　　可还没到下午，岭南郡主安陵珂儿就来找莫沉了。安陵被赵贵妃邀请进宫，又恐安陵无人相伴过于孤寂并准许安陵带一姊妹一同进宫。然而这都是表面上的。实则赵贵妃听得儿子苏瑾誓要娶莫将军的小女儿莫沉，应是寻了理由托安陵带莫沉进宫好来瞧瞧儿子看上的姑娘到底能不能入了自己的眼。

　　这莫沉安陵都是明白的。去皇宫的路上，安陵颇为羡慕地向莫沉道喜。莫沉心里虽欢喜，想着四皇子确实有心，早早回头与母妃说了她的事。可是皇上已将瑞熙公主赐婚于莫浅，而瑞熙公主苏琼正是三皇子苏玦的胞妹，赵贵妃肯定忌惮于此。毕竟夺嫡之争中属三皇子和四皇子最有希望。
　　安陵还未想得如此复杂，她一心想着二皇子。可二皇子已娶了正妻，还育有一双儿女。以安陵的身份，嫁做侧妃又不合适，何况安陵的心性儿也忍不了活在主母之下。

　　这是莫沉头一次入宫，进了宫门，轿子是直接抬往赵贵妃的寝宫霞光殿。宫里头虽是处处熠熠生辉，着实叫人感慨。可莫沉也不是没见过场面的小姑娘，这毂国如今的实力加上皇上这几年都对赵贵妃宠爱有加，霞光殿这般光景也算不得什么。想来赵贵妃也是个会算计的，不至于显山露水炫耀自己皇恩浩泽。

　　应着这次入宫本就是赵贵妃邀请安陵，所以这前脚刚进宫还没安置好自己的行头安陵就先带了莫沉去给赵贵妃请安。
　　赵贵妃是息国长公主，当年息国还在毂国的势力下面残喘时被送到毂国和亲的。毂国皇上极为痴情，端敬皇后在世时建成帝眼里可没别的女人。后宫稀疏几个佳人都不过是摆设。不过天妒红颜，端敬皇后生瑞熙公主时染了疾病，此后身体每况愈下，建成帝寻遍名医神药也只多留了美人半年。端敬皇后死后建成帝废黜宫中娱乐，整个皇宫夜夜挂白灯。而后，周边小国为了巴结建成帝开始往毂国送美人。息国丞相重金求到了端敬皇后的画像，竟与息国小公主有五分相像，便禀了皇帝。息国的小公主和新皇乃是一胞所生的龙凤胎。息皇素来疼爱自己的妹妹，且疼爱到有悖常理的份上。息皇登基不久，毫无治理朝政的本事，但为人还算仁厚，也悉心听取臣子的建议。可在这事上，大臣纷纷进谏让息皇将小公主嫁去毂国换取安宁，逼得息皇一急，便娶了自己的胞妹做皇后。长公主赵姝急得跪在皇上的宝华殿前望息皇切勿做此等有违伦理之事。一跪就是三天，跪来的结果竟是被自己的皇弟嫁到毂国求和。
　　赵贵妃对息国彻底失望，权把这次远嫁当作转机。原本息国小公主也就是后来的息国皇后确实与端敬皇后五分相像。而赵姝自然也与端敬有些相似，建成帝思念已故皇后，见了赵姝心有宽慰。后来赵姝又生了四皇子，让原本子嗣不丰的建成帝龙颜大悦，在后宫之中慢慢站稳了脚跟。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皇上对赵贵妃宠爱依旧不减。当然这也可见建成帝对端敬皇后的痴情。

　　莫沉和安陵从霞光殿门前被领到中庭，途经了三个宫女带路，才转到赵贵妃面前。安陵向赵贵妃福了一福。莫沉则是谦卑地跪下等贵妃娘娘开口。贵妃坐在中庭朝南的雅座上，离莫沉她们有些距离。四皇子想来孝顺听话，主动和她提娶妃一事让赵姝惊讶不已。听了是莫将军的女儿，虽没有答应但心里还是放下了心。这莫将军的女儿也勉强算配得上，而且莫家一门三将，掌握了整个毂国大部分兵权，这要是能助苏瑾一臂之力当然是最好不过。所以赵姝也是急急寻了借口把莫沉叫进宫来瞧瞧人，若是品貌过关，应了儿子的心思自然是庄好姻缘。
　　赵贵妃未开口，莫沉自是不能抬头。置了莫沉一会儿，也不见莫沉急躁，赵姝心里暗暗欢喜。可当她唤莫沉起来时，看到莫沉那张脸，整个人吓得汗毛竖立。这张脸，和她那祸国殃民的皇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然自十八年前嫁到毂国来，赵姝就再也没见过皇妹赵媜。可那样的美丽面孔儿她自然是不会忘。面前这莫沉和当时她离开毂国时赵媜的年岁也相仿，这不是赵媜是谁！

　　安陵和莫沉都看出赵贵妃面色变了，心里暗叫不好。赵贵妃晃过神时与安陵闲话了几句，便称身体不适让她们先下去自行安顿。

　　莫沉安陵一走，赵贵妃就招了自己的心腹李嬷嬷，让她去查查莫沉的身世。

　　莫沉和安陵被安顿在流星宫，住了几日赵贵妃也没有再招呼她们。不过宫女们也不怠慢，极尽心地领着她们在宫里游览。
　　四皇子苏瑾因为赵贵妃还在，所以也住在宫中方便尽孝。而大皇子、二皇子都和三皇子一样，有自己的府邸，住在宫外。但建成帝上了岁数，所以儿子也是几乎天天到宫中转转给他请安。
　　莫沉但凡在宫中遇到皇子都是绕道而行，生怕被人说了闲话。她想着赵贵妃当日的面色，和这几天的冷遇，大概和四皇子的事是没希望了。但四皇子恍若不知，每每遇见她都有心上前搭话。四皇子这番情意莫沉倒是感激，便将实话都说了。
　　“前些日子贵妃娘娘已见过我了，但是……”莫沉低了头，话也不必说全，这样一来四皇子应该是明白的。
　　“母妃为难你了？”苏瑾急切地问道。
　　“不，贵妃娘娘没有为难我。”
　　“她若不同意我会再同她商议。实在不行，我便央求父皇去。”这话听了莫沉轻松多了，暗喜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苏瑾还是十分可靠的。

　　苏瑾晚膳就在霞光殿里陪赵贵妃。赵姝当然明白儿子的小心思，肯定是为了那个莫沉特地来这里当说客。就这几日功夫，李嬷嬷已经打听到莫沉非莫夫人己出，而是从外面抱回来的。联想到大将军当年出征息国，时间也恰好对得上，赵姝更是咬定莫沉就是自己的侄女儿。到这地步了，哪怕自己儿子再喜欢，赵姝也是不会松口的。想到自己荒唐的弟妹，做了那般不堪的事情，息国才到了今天的地步。那些息国的往事想想就叫赵姝觉得不堪入目。虽然是自己的亲侄女儿，可赵姝是恨不得能弄死莫沉，好叫她不用想起这些往事。

　　“母妃。”苏瑾放下了玉筷。
　　“莫沉我已经见过了。模样确实可人，可娶妻重要的是娶贤，所以她的品行我还要考察看看。”赵姝也是一把岁数的人了，这些天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对付苏瑾的念头。若是直说了，她的儿子她是了解的，一定护着那莫沉。所以赵姝这会儿先假以考察之名耗着苏瑾。
　　苏瑾见母亲态度也还算缓和，不像是真不喜莫沉，便也稍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