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月出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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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帮和莫漓一起学女红的时候，莫沉又后悔了。倒不是舍不得，是怕将来苏瑾又找她要回玉坠。想至此，她心里直怪自己太鲁莽。
女红嬷嬷前脚走，公主后脚就跨进了漓安院，软磨硬泡硬是邀请两个小姑子出门。
“公主，您就别拉我们出去了。等二哥回来了，让他带你出去罢。”莫漓说。
“就是啊，漓姐姐绣嫁衣都忙不过来。”莫沉揶揄了一把正在苦练绣工的姐姐。
“那你陪我出去罢，反正你不用绣嫁衣。”
莫沉：“……”
莫沉终于受不住苏琼的磨人伎俩，只得陪她出门。
马车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苏琼就是这么风风火火。莫沉看见那不是公主的马车，而是莫将军府的，心里倒是有些奇怪。按照规制，即使出嫁了，公主出门也是要坐公主专属马车的。
“这马车是公主吩咐的？”
“是啊。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不坐自己的马车对吧？”苏琼一边说一边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进了车。莫沉紧随其后。
“那马车在皇宫里转转还行，出门太不方便了。笨得不行，街上人又多，我怕堵着路。”苏琼拍拍大腿，丝毫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模样。
一路上两人聊得挺热闹，马车也渐渐慢下来，驶进了最繁华的长乐街。
“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留香居啊。我听你二哥说最近留香居出了新菜式。”苏琼一副跟着我有肉吃的模样。
“就是来吃新菜式的？可以直接让下人买了回去啊。”
“唉，在外面吃感觉不一样。你莫怕，我定了雅间的。等会儿你我戴上这个就行了。”苏琼指了指莫沉身后挂着的三个幕篱。
莫沉也不再多话，心里暗想着：比讲究比诗书礼仪她堂堂将军府千金比不过大嫂沈月婉，比爽利她一个校场长大的比不过人家公主。
果然苏琼早就命人打点过了，一进门就有小厮上前将它们一行领上二楼的雅间。公主的侍卫在雅间门口守着，只有丫鬟跟着进到里头去。苏琼一进门就一把摘了幕篱，颇为自豪地问莫沉这雅间如何。
莫沉环顾四周，发现这雅间布置得太好了，好到让人感觉不到身处于留香居。这和外面的格调可谓云泥之别。门楣上的牌匾毫无修饰，单单一块粗粗磨平了的木板，连漆都没涂，上面写着“劳心”。
“这是欧阳先生的月出图！”莫沉踱步至画卷前，“欧阳先生精于山水画，且以技藏于艺闻名。但她的画作向来是千金不卖的，可遇不可求。”这留香居居然能得欧阳先生的画已经让莫沉咂舌了，用欧阳先生的画来装饰雅间更叫她不得不思量起来这留香居后头莫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你倒是挺懂行啊。这画连印戳都没有，你居然认得。”苏琼停顿了一下，似有所悟，“不对不对，你竟知道这画叫月出图？”
莫沉莞尔：“欧阳先生是我的老师。这月出图我曾见过。”
其实那日欧阳先生与她一同采风于以乐湖，一弯明月悬镜面，看得两人都有些愣神。欧阳氏望着笼在月色中的莫沉，而莫沉竟痴痴地念出了一首《月出》。欧阳氏忽得了灵感，挥笔画出眼中景、心中象，一气呵成，画完招呼莫沉过来瞧。莫沉大喜，这画不就是月出嘛。欧阳氏也十分满意，还称这是她最得意的画作。
照理欧阳先生这么宝贝这幅画，怎么可能送人呢？
“你是欧阳先生的弟子？”苏琼虽在深宫中也听得欧阳先生大名，可谓毂国第一女画师，尤其在山水画中基本无人敢与其争锋。这样的名家可不会轻易收徒弟。
“嗯。我自幼被父兄带在校场上，骑射多于闺学。后来家里虽然请了师傅教导诗书礼乐，可我资质愚昧。唯有画画还算可以，大哥托徐世子将我引荐与欧阳先生。”
“你很喜欢这幅画？我可以向皇兄求求看。”苏琼见莫沉眼神一直流连在那副月出图上。
“你是说三皇子？”
“嗯。其实这雅间是我皇兄画了图纸命人修置的。平日只有他可以使用，我要用也要提前跟他打招呼。这画也是他自己的收藏。”
莫沉顿了顿，说：“不用了。欧阳先生既赠与三皇子了，那此画便是与他有缘，与我无缘。”
苏琼自然没注意到提起三皇子莫沉眼神都黯淡了。这几天她都让思绪自动避开三皇子那卑鄙的模样，还有那不清不楚的意味。
留香居的新菜式也就三样：珍珠鸭、龙井竹荪和海棠酥。这是新请了厨师吧，和往日比起来，不只是口味大相径庭，连样式摆盘都高出平时好几头。
珍珠鸭其实就是用香料汤汁煮起来的，煮的色泽红亮红亮的时候再改用熏的。最后片成薄薄的小圆片，上面盛这蜜汁八宝饭，看起来就像盛着一粒粒的珍珠儿。龙井竹荪和海棠酥倒不是什么新奇的菜，但都是息地的吃食，在京师确实不常见。这师傅摆盘很是讲究，大概正是打息地那边来得。
苏琼倒不是扭扭捏捏小口小筷吃食的人，这儿又没长辈，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但她吃起来一点不粗鲁。夹起一片珍珠鸭，左手拿着事先准备好的小圆碟子在下面接着，左右开弓，一双玉手灵活地上下翻腾，看得莫沉都有些入迷了。
“这郝师傅手艺果然名不虚传。”苏琼喝了一口龙井竹荪汤，抹了抹嘴。
“你连做菜的师傅都晓得？”这一会儿雅间是三皇子个人的，一会儿连厨子都认识，莫沉都怀疑留香居是不是已经被三皇子买下了呀。
“是啊。皇兄前几日寻来的，据说是息地一代很有名的厨子。”说到这苏琼脸上又忽然有些阴翳。
“我对吃食倒没这么多研究。不过这么远请来的郝师傅，想必你皇兄一定颇中意那边的口味。”莫沉不太喜欢吃甜的，所以息菜也不怎么喜欢，尤其是点心一类的。今日的海棠酥，她也只是夹起一个象征性吃了一半。
苏琼摇了摇头，好似有一肚子苦水要倒。“还不是因为那位白小姐是那边的人嘛。”
“哪位白小姐？”莫沉自然知道是白莘，可也不好意思说啊，只得装傻。
“不说那些污糟的玩意儿了。皇兄是个极好的人，可就是……”苏琼顿了顿，“就是在这些事上太混了，就该娶个厉害的王妃进来好好管管他。”
苏琼一副恨恨的模样。在她心目中皇兄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可就是太招桃花了，还不自爱。但她又没法讨厌自己的哥哥，只能把气全撒在那些桃花身上。最近这一朵开得正艳的就是白莘。什么名动公卿大家风范，还不是楼里出来的。要真真是那样的人物，又怎么住进靖王府里了呢？这还是哥哥头一回带女子进府呢。正妻还没个影儿呢，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偏偏还是那样的出身。想想苏琼就气得要拍大腿，看着一桌的菜，她决定还是化悲愤为食欲。
吃过了，也歇息一阵了，准备打道回府时好巧不巧在门口遇到了苏琼的熟人，带着幕篱都叫人给认出来。
“瑞熙公主。”一个好听的声音就从面前飘过来。
莫沉低着头，又带着幕篱，看不太清来人，只见一双褐缎黑底方头靴，个头很高。
“哟，今个儿真是巧。燕云王世子也是来留仙居试新菜式的？”苏琼撩起了一面帷篱，大大方方回应道。本来她平时出来也鲜少带这些遮蔽物，这次是带了莫沉一道才准备了幕篱。
“正是呢。说起来还是昨日三皇子同我说起这留仙居今日出了息地吃食。”
“那世子请。”苏琼口上这么说，身体可没挪动一下。
当然，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真让燕云王世子萧律。萧律见状笑了笑道：“还是公主先请。”
说着萧律就往门边靠了靠。苏琼携着莫沉朝他点了点头，就往门外走去了。
莫沉还是有些好奇地隔着幕篱打量萧律，可惜这紫色的纱，不仅颜色深还叠了两层，她根本看不清。正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忽来一阵风，吹起了莫沉幕篱一角。
也只是匆匆露了小半张脸，萧律却正好瞧见了，那小姑娘一双美目正好奇地瞧着自己。看到萧律也在看她时，莫沉也不慌张，很是淡定的把头一回，自顾自走出去了。
萧律倒是定在留香居的门口愣愣地出了神。
进了马车没多久，还不等莫沉开口，苏琼就急急地解释起来刚刚那个是何许人。萧律，是燕云王萧鹤北的嫡长子。当年镇守北边的令国公萧鹤峰是最先站队今上的人，最后立下从龙之功，被封了燕云王。现今只有两个外姓藩王，一个是镇南王，另一个就是燕云王。虽说萧鹤北从龙有功，可建成帝皇位一坐稳，就开始防着外姓藩王了。岭南王这些年来滴水不漏，说起来那真的是忠心耿耿。为证忠心，交还一半兵权，并且为了让皇上放心，还要求每年和中央换兵。其实将领之所以为君王所忌惮，除了手中的兵符，更多的是将领的声望。如果他是他带的兵，已经带了十年二十年了，你说到时候真掐起来，兵符还是皇上都没有带自己的将军亲啊。
燕云那一块，地广且要，而萧鹤北又是极有本事的，皇上自然要防着。所以萧律到八岁后就被接进宫，名义上是作为三皇子伴读，实际是成了留京质子。要说伴读，早就到了返家的年龄了。如今三皇子都已经搬进自己府邸了，他却还得待在京师。
萧鹤北上了几回折子表示自己身体年迈，希望世子能归家。皇上怕是再不能圈着萧律了。但在放萧律回去之前肯定是要给他配婚的。这个人选不太好选。这配婚的目的就是让燕云王有所忌惮。所以一定要选一个愿意给朝廷通气的女子。这倒不难，随便选一个大臣的女儿，再压住大臣一家子，那嫁过去的女子总是要有所顾忌的。
“那上回万寿节皇上赐婚怎么不顺便给萧世子赐一道？”莫沉已经摸清了苏琼公主的性子，和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你弯弯绕反而绕不出个什么，爽爽利利把话说了反倒干脆些。
“萧律不干呗。”
这问题苏琼也问过自己的哥哥，苏玦当时是这么回答的。可莫沉却觉得哪这么简单。萧律不干就行了？肯定是有什么博弈在里头。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月出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