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如梦》瘦肉酱

2、一念缘起

　　一支箭嗖地穿过草丛，稳稳地落在疾驰的兔子身上，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腰背挺得笔直地走过去，后面一个激愤的声音响起，“景意，你这是耍诈啊，老大口令还没下，你就放箭了？”
　　“兵—不—厌—诈。阿放，你太天真了。”不理会崔放的跳脚，景意弯下腰捡起兔子，吹着口哨慢悠悠地往前走，崔放见她这样，气急败坏地说道：“她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太过分了，上次训练场也是抢我的短铩，别以为她是女人我就得让着她，哼！”林晟微微一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上次景意的短铩被小侯爷夺了去，轮到她上场时找不到小侯爷，正巧你在旁边就拿了你的罢了。”
　　“总之，她就是仗着她比我资历老才这么欺压我的，不过就是早我几年从军而已，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是校尉，也没见她当上卫将军呢。”崔放一想到每次射箭比赛都比他这个禁羽营最年轻的校尉强，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像贬低景意是件多么开心的事一样，听到他这话，林晟突然不由得解释起来：“阿放，景意虽然生在京城，可却是长在西北军大营的。”
　　“哦？怪不得她每年都不回乡探亲呢，原来她的家人都在军营里啊，你说会不会他们都是火头军，哈哈哈。”听到崔放戏谑的调侃，林晟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崔放，叹息道：“她的家人不是火头军，景意是景行之景老将军唯一的孙女。”说完这句，林晟眼中似乎划过一丝伤感，而崔放已经呆住，好半天才问道：“你是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却在7年前被西狄大军灭门的骠骑将军？大齐人一直称颂的景家军？”
　　“没错，景意是景家军的遗孤。”仿佛没有注意到崔放从诧异到的表情，林晟看了一眼快要落山的太阳，催道：“我们赶紧回去，被小侯爷知道我们外出打猎没带他，准是一通抱怨。”
　　等二人走到军营，却见霍玄一脸春心荡漾兴高采烈地走来，笑嘻嘻地说道：“我爷爷刚才过来了，单独召见了景意，我出来时好像还听到了亲事什么的。”
　　“以景意的年纪，如果不在军营，倒是早该嫁人了，只是她刚升上校尉，还没有大展拳脚，按她的性子该是不会答应的，况且陇西王位高权重，他保的媒可都是非富即贵的，景意虽是将门之后，却也是无依无靠，只怕这婚事不一定能如愿。”林晟的一番分析，霍玄显然是没听进去，“老头子对景意那可不是虚情假意，比对我和我那几个兄弟都好呢，有他保媒怕什么，还怕别人欺负了景意不成，倒是我刚才好像看到她是拎着兔子过来的。。。。。。”说到后面时霍玄故意提高了音调，继而昂起头眯着眼，眼神在林晟和崔放身上扫来扫去，看的两位校尉都有点头皮发麻了，崔放扛不住率先开了口：“那是我们刚打回来的兔子，这里还有一只呢。”
　　“哼！小爷我在这里小心地伺候着老头子，你们却在外面逍遥快活？”想着自己在这里辛辛苦苦地应付着啰里啰嗦自说自话的老爷子，而他们却在营外肆意打猎，霍玄心中十分不平衡，顾及着平日里“自然流露”（用心经营）的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霍玄召唤出体内的洪荒之力才克制住想将崔放扔进茅厕的冲动，却在转眼间想到了崔放的弱点，他清了清嗓子，“上次回京时崔侍郎和夫人问起我你在军营里的情况，我当时好像说你受伤来着，伤的还不轻呢——”说完霍玄悠悠地飘来一个眼神，崔放一听立即哭丧着脸，喊道：“小侯爷，你可不能乱说啊，我爹娘一点也不比王爷好伺候啊！”
　　“你没受伤吗？哦，那可能我记错了吧，这也是没办法的，军中伙食太差，难免记忆上有点偏差吧，唉。。。”霍玄无奈地摊开双手，一脸无奈地叹气道。林晟忍着笑，打着圆场，“小侯爷，下次打猎一定叫上你，否则就让崔放去火头军怎么样？”
　　“这主意好！”
　　“我反对！”
　　无视崔放的抱怨，林晟将兔子交给一个小兵后便和一脸春风得意的霍玄径直入了帐，留着崔放一人无奈地“欣赏”着傍晚夕阳。
　　这边，陇西王一边喝着茶一边装模作样地与景意攀谈起军务来：“小意啊，上次霍玄来信说，你现在升了校尉了，是不是啊？”
　　景意一脸兴奋道：“是的，王爷，将军说我和崔放这次带领100名禁羽营将士斩杀了2000西狄人十分英勇，所以就升我和崔放做了校尉。”
　　“如此甚好甚好啊，虎父无犬女，小意是一点也没给景家军丢脸啊。好好好！只不过，小意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啊。。。。。。”陇西王话锋一转，景意便知道下文是什么了，赶紧垂下脑袋作认真聆听状，陇西王似乎并没有注意景意脸上苦恼无奈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也该考虑一下你的终身大事了，这些年你在西疆，我都没有照顾好你，你看呐，这要是搁在京城呐，哪里会到18岁还没有嫁人呢，这都是在这蛮荒之地给耽误的，你说要是你到了20岁我还没给你成亲呐，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呢？想当初，若不是你爷爷在战场上替我挨了一刀，我早就是西狄的刀下魂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儿孙满堂颐养天年呢，你爷爷他就你一个孙女，我都没有照顾好你，你说我百年归去后怎么去面对你爷爷呢？我们相知相识30多年的同僚情谊啊，我实在是对不住你爷爷啊，对不住啊！”
　　说着说着，陇西王哆哆嗦嗦从袖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抹着似乎并不是很湿润的眼角，看着老泪纵横的陇西王，想起了对自己一直很严厉却又是很慈祥的爷爷，那个总是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射箭习武的爷爷，那个在她犯了错误从不偏袒却又在惩罚她后哄她入睡的爷爷，景意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把原本准备好的终身不嫁的托辞咽回了肚子里，在内心挣扎了无数次后，才不情不愿地对陇西王说道：“小意听从王爷的安排。王爷您别难过了，爷爷他不会怪您的。”
　　陇西王一听，心里一乐，欣慰他终于不需要甩开老脸表演一场一哭二闹三上吊来逼婚，但面上又不能太激动，便又擦了擦眼角，迅速收起“沾满”泪水的手帕，语重心长地说：“不费心不费心，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我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听说今年的新科状元是梁州陆家长房的四子，陆氏一族起自北方中原腹地通州，在前朝那可是和天下首富南宫家齐名的商贾之家，太祖起兵推翻前朝时，陆氏宗主捐钱捐粮又出资为太祖招兵买马，待到天下平定后他却婉拒太祖封官，带着族人和一些解甲归田的士兵一同去了当时的蛮荒之地——梁州，如今的梁州城可是一点都不输于旧都建阳的南方第一城，自那之后陆氏一族行事作风更加低调内敛，从不在朝廷担任重要官职，也从不参与任何党羽斗争，是当世大族中为数不多的“隐士”，陆家百年不倒也的确是有它的能耐，而这□□郎呢又是陆老头最看重的孙子，据说他三岁识字，五岁成诗，七岁能赋，十岁就是东陵郡第一才子了，今年刚及弱冠便夺得会试第一名，殿试又拔得头筹，这可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啊，京中二品以上的官员，包括丞相太傅和四大家族无一不想招他做东床快婿，绝对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啊。”陇西王说的口干舌燥，眼看着一整壶铁观音已见底，差点没把陆家四郎夸成谪仙，然而景意的心思伴着着腹部有节奏的咕咕作响早就飞到军营东边的伙房里去了。
　　伙房门前一个头缠青色包头帕、耳穿银色耳环、身着麻布长衫、腰缠紫色束腰的明艳女子左手抓着刚打回来的兔子，右手手持弯刀深深刺入兔子的腹部向下一拉，只见她麻利地将可怜的兔子开膛破肚，取出一大串带血的脏器扔给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大黄，然后把兔肉用树枝穿好，架在柴火堆上准备开始烤肉，不远处林晟看到一直在忙活的那木花，礼貌地对那木花笑了笑，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听到有人开口询问，那木花顾不得抬头，应声道：“有劳帮我添点柴，待背面烤熟后，翻一下身便好。”林晟上前一步，正要帮着添柴时，霍玄伸出手拦着准备动作的林晟，面带鄙夷地瞟了一眼那木花，“君子远庖厨。”
　　那木花见没人动作，便自己添了点柴火，一边挑了挑柴火堆，一边给兔子翻着身，好像根本没有听到霍玄的话，霍玄不开心了，心情十分不美丽，心中愤懑：这个不像汉人的女人太没有礼貌了，真想把她丢出去，但是她烤的兔子怎么这么香呢？比崔放那家伙烤的也不知道好多少倍。正准备开口问那木花的来历，景意朗声道：“好香啊，老远就闻到味了，那木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要请你做我的专属厨娘。”

作者有话说

　　那木花是羌族女子，她的来历后面会介绍，霍玄崔放林晟都是校尉，景意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