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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女月纪事·左扭香(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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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端起桌上的茶盏,茶盏胎釉纯正内壁光洁仿似映着茶水清透的色泽,杯壁还闪着星星耀斑,说来也怪,别家的葛花解酒茶茶水都会微微泛黄,可这杯却是茶色清透,与白水无异。男子就着醒酒茶抿了一口,茶入口先是一阵清爽的芳香而后缠绵着浓郁的苦涩,这生涩萦绕在嘴中似是怎样也散不去,正如这个故事一样……
“那玉,本是咱家陪房之物,后流转到亡妻手中……”
咱现将那玉的来历放放,这事,还得从几年前沈府小娘子出嫁说起——
那日是难得黄道吉日,文曲星与柳宿遥眺相望,双宿长明,招福禄主荣昌,大吉兆。
清早街头便放了榜,吉科状元陆显允,独占鳌头。
方逾巳时,街头巷尾便敲锣打鼓,一派喜气光景,整个汴梁锣鼓喧天,连黄发垂髫的小儿都哼着喜曲儿。
陆显允着着绛红色黑边金丝绣锦袍,上绘云锦金边水波纹,腰环金丝滚边玉带,脚踏镶白玉青锻粉底蹑丝履,鬓似刀裁,剑眉星目,一副气派天成。身后跟着一骑侍从,高举四副乌漆黑木罩红花仪仗,抬着梨花木雕卷云纹开着小窗的喜轿,颤颤巍巍抬到沈府。
今朝的角儿便是令汴梁男子魂牵梦绕的佳人子,名唤沈令仪,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精通博弈,又兼善琴艺,长了张天仙似的玉靥,豆蔻时不施脂粉都可瞧出是个美人胚子,杏眸闪烁,仿似岑寂夜幕中最耀眼的北斗星掉入了俗世,朱唇玉瓣更是似溪谷中的芙蓉般娇俏得打紧,时至花信更是出落地亭亭玉立,云鬓翠黛,一弯烟绘柳叶眉下的青睐似要将秦淮河的春江碧水勾尽般清丽,肌肤白皙就似腰备着的那块大红凝玉羊脂琉璃,透着亮,宛若一璧未曾被雕琢打磨的劈山美玉般通透。
沈令仪在鞭炮声中由着喜婆引出了堂,着着金罗百褶云霞绉,耳戴八宝点翠赤金珰,踩着青面软底云锦布鞋,盖着杜鹃花纹透额罗罩头,由陆郎手持的大红绸牵着引上了轿。两面开道锣在前,八位吹鼓手在后,披红挂彩的八抬大轿位于队伍中央,浩浩荡荡走向陆府。
在女傧相的搀扶下引着沈娘子出了轿,喜盆中燃着待尽红炭,迈过火盆狮子封门。陆郎则是拉着雕花满月弓就着,天,地,远方射过三支穿云箭,拜了天地,掀了盖头,喝了合卺酒,礼成。
“这沈娘子将笄之年就嫁与了陆郎,陆郎你又高中,这佳人才子,可艳羡了他人。”老板听着故事,抿了口西湖龙井茶说道。陆显允听闻,似是老板揶揄般,自嘲道“艳羡他人?若有这般好光景,又何来今日的宿醉呢?”“那这后来……”老板似是触动了陆显允的悲情,便戛然而止,“与你讲又何妨,反正已成过眼云烟,飘渺难捉。”陆显允似是要从这个故事中清醒般将杯盏中的醒酒茶一饮而尽,满腔的苦涩。
可这故事早就似症结般随着时日推移扩散入骨肉,再难与他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