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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女月纪事·左扭香(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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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晨光似是南海鲛人将九重鲛绡扯出一道撕口,顿时乍泄春光。
老板娘端着花梨木制的木盘,盛着一碟清粥小菜和一盏葛花醒酒茶,捻着轻纱八幅裙踱着细步登上二楼,见叩门无人应答,便走进玄字三号房,着厢房中的家具均由金丝楠乌木制成,衬着晨曦顿觉屋内一片金碧辉煌,老板娘将餐盘放在上堂屋正中的海棠式香几上,正转身欲走,本熟睡在洞门架子床上的男子用手肘遮住星眸,嘴里似未醒酒般喃喃道“这儿是何处?” 老板娘闻声转过看着男子一副醉酒后的倦容“仙人留酒馆,公子昨日喝地酩酊大醉,到了此处便昏睡过去,桌上有早膳和醒酒茶,有什么事吩咐楼下便是。”说罢便纤着罗裙迤逦迈出厢房。
刚转下楼梯便瞥见伫立在门旁的老板,似在盼着什么“大清早地,你杵在哪儿盼甚哩?”老板娘走进柜台将博山炉中的水沉香用白玉玲珑管挑起熄灭,“没盼甚,就盼着昨个刘小九道今朝将带过来的风讯。”老板搬起榆木长凳,蹬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坐在门口“收起你那纨绔弟子的模样,莫要他人以为咱这儿是黑店。”老板只是回头瞟了一眼并未做理会“还说不应了你。”老板娘说着就将手中的白玉玲珑管嗖地一声扔了过去,老板坐在门口猝不及防地下意识躲开“你这泼辣子,一点儿没和你意就动手,楼上那人可醒了?”可怜那玉管噌地碎成了金莹剔透的玉片,老板娘行若无事地翻弄着账簿用墨笔在上勾画着,低着头细语道“南阳独山玉管一只,雪花纹银二十两,”语毕便将账簿阖上,“早醒了,等着你伺候哩。”老板看着对面那人儿的市侩样忍不住反驳道“那分明就是普通的白玉,别说二十两,二两都悬!”老板娘扶着柳月团扇不温不火曼道“那玉管是咱家底嫁妆,还不抵二十两?还不快去楼上。”老板想道,若说着玉值二十两那不正合了她意,若说不值又贬了她的身价顺带贬了咱家自己的身价,没想到,这反驳不成反被将了一军,老板于是干脆三步并两步走上楼梯,说道“懒得与你争论,将那碎玉收好,赶明儿就给你复原。”老板娘听闻未做理会,只是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老板刚走上二楼便听闻房中传来悉悉索索的翻找声,以为遭了贼道,便抄起门口的扫帚闯进了厢房,未料却撞见昨日那醉酒男子在金丝楠水阴木衣橱中翻找着什么,“公子这是在找甚?”老板见状将扫帚立在一旁问道,“公子可见到我那绑着云锦绸的白玉钩。”老板闻言指着男子枕边的千机宝匣说道“就在那玉匣内。”那男子闻言便走向床榻,拿起那玉匣放在茶几上,尝试了几番未果“可……可是玉匣分明是死扣啊。”男子尝试着寻找开匣的机关“没用的,那匣名千机,其中布施机键五百、关键五百,只有双键覆盖地周密无隙,才能将玉匣打开。”老板接过那匣在手中细致地把玩着,男子看着老板面露窘色地说道“公子,我不要你这匣,你只管将那白玉钩归还便是。”老板将宝匣放在一旁对着男子正色道“咱家管你要那玉钩做甚,公子只消将那玉钩的来历告诉足下。”男子态度顿时由窘迫转为愠怒,面露赤色说道“你管它来历作甚,只管说阁下为何要藏了那玉钩!”老板此后的言语间带着铿锵,不容男子有半点回绝“你可知道那玉内藏底是甚,那邪物,不要也罢!”男子听闻老板称其为“邪物”不禁怒火中烧“胡说一通!那玉是浑家之物,岂容你评头论足!把玉还来!宝匣还你!”男子抢过桌上的宝匣护在怀里,尝试用蛮力将玉匣打开“别妄图用蛮力打开,那匣牙机巧制,若是有外力相加,便会玉石俱焚,里面的玉也会随着宝匣碎掉。”男子听到玉碎神色慌张道“你究竟要咱家作甚才肯将玉归还!”
“咱家管你要那玉钩作甚,只消将那玉的来历告知,足下自会归还。”老板伸手示意将玉匣要回,男子顺从地递过玉匣,缓缓道“好,那玉……”
香几上温热的醒酒茶散着袅袅云烟,似正吞云吐雾般,大快朵颐地将这个枯黄的故事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