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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幽冥之地莫徘徊,有鬼泣鸣绯衣披 ...

  •   “锵”刀与剑相撞,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原是那白玉堂已将斩尘拔出来向展昭砍去,展昭提剑来挡的情况。只是白玉堂面上并没有怒气,反是莫名有一种“终于能打架”的畅快感,旁边展昭也没了先前那幅气恼神色,施施然立于旁边,手腕翻转间便拨开了白玉堂的刀向他刺去。

      展昭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此事早已习惯了,几乎每当白玉堂发现他盯着人家背影出神的时候总会这般调笑,什么猫大人的春天来了啊云云,分明知晓他在想案子的事情,却好似得了玩具的孩童一般玩几次都不腻。若他次次都这般与他生气,那还不得气坏了身子?

      白玉堂躲开,带了些调笑的望着那人已然平静了的神色,道:“猫大人有进步啊,这次与上次相比速度快了不少嘛。”将被打偏方向的刀收回来,嘴角边的笑意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展昭好久不见的冰冷,就像是白玉堂盗三宝那夜一般,比之更为冰冷的失望与厌恶。

      他展昭投身官场,倒就真是逆了白五爷的逆鳞了。

      “姓展的,这三宝,五爷就拿走了。”那人冰冷的笑着,虽免不了骄傲与得意,看起来着实孩子气,然而对展昭来说,无论怎样俱为挑衅。

      那一刻,展昭几乎觉得他与白玉堂是不可能有冰释前嫌的一天了。

      他们俩都是少年成名的侠客,虽未曾见过,但都惺惺相惜,神交已久。肆意江湖的南侠成了奴颜媚骨的官猫,畅游天下的锦毛鼠成了不明是非的小人,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江湖人骂得不是展南侠投身庙堂的行为,而是他的为人,在他们看来,就算江湖人要投身庙堂,也不能去坐官大无用的侍卫,保家卫国才能尽显男儿本色。而南侠去做这小小一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岂不是暴殄天物?不知晓真实情况之人必是要骂的,而知晓真实情况之人都心觉可惜,以展昭之能当个将军也未必不可。

      只是展昭何曾在意过呢,展昭只愿他可尽己之力护得这一方百姓安康罢了,流言蜚语,虽字字诛心,又能如何?展昭总不能将说他坏话之人皆毙于巨阙之下吧,何必要如此在意?遵从本心即可,只要知晓自己是对的便是了。

      “白兄,怎么了?”展昭眯了眯眼睛,有多久没见他这样了呢?好像自从三宝案结束以后,白玉堂对他就一直是笑着的——极为真实的笑容,你要问为什么,恐怕即使是白玉堂也说不出来什么。

      好一个“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玉堂摇摇头:“猫儿,刚刚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极为讨厌的人,“他应该已经死了。”怕展昭误会,他又补上一句。只是,这补上的这一句还不如不补。

      “这大白天的,白兄怕是花了眼吧。”展昭干笑,对自己的说辞也没多少相信的,特别是在经历了那一系列事情之后。

      前面说过了,这耗子眼尖得很,怎么可能会花了眼呢?只是这阳光明媚的大白天见鬼,倒真是难以说通。不过,这本身便说不通,又何须计较此事通与不通呢?

      白玉堂敛眸不语,他倒没什么害怕之感,只是心觉奇怪罢了。那些人在他们生前白玉堂都没有怕过,那他们死后又何惧之有?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总之先走吧,莫误了正事。”

      “好。”

      两人离开不久,突有叹息声起:“幸亏吾等躲得快啊,要不然就被发现了。”黑袍少年轻拍胸口,作感慨状。

      “还不是汝之过,竟将数年前勾魂簿名单上之人漏掉一个,还是今天才发现。”一旁的白袍少年冷哼,讽道。

      “必安~莫骂了,吾知错了。”那黑袍少年软声道。

      这两人不是那谢安与范救,还能是谁?

      “此乃人间,莫唤吾真名。”谢安皱眉,白色的眼里俱是警告,配上他那副和善的样子,令人胆寒。

      “吾怎能想到那白玉堂竟真能看见魂魄!”范救看着二人离去方向辩解道,语气不免惊诧。

      “呵~”谢安冷笑,笑口常开的面孔染上了些许冷意。

      “好啦,”范救一拉手中锁链,“老白你也别生气了,回酆都吧。”他面色冷然,仿佛刚刚那个撒泼打滚的人不是他一般。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仿佛全部情感都在这声“老白”唤出时戛然而止。

      或许现在,该唤他二人为黑白无常了。

      “也是,走罢。”白无常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明明一直没有改变过,却看起来淡漠无比。

      他们在瞬间消失在原地,就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诡异得紧,不过他们本身就非常诡异,不是吗?

      当真“子不语,怪力乱神”!

      城北,王家。

      干干净净的,哪还有什么血污尸臭呢?便是那一点点灰尘,都已被打扫干净了,空气中弥漫着幽紫色的清香,似乎是紫藤萝制成的香料在空气中游荡。原来凌乱的床铺早已收拾整齐,甚至已经换好了新的鸳鸯锦被,金陵云锦的手艺,虽不是其中上上之品,比不得白玉堂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衫,但也是极好的了——放在一个死过人的房间里,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不大的婚房,触目所及之处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细缝之中也无半点灰尘,诓论血迹,就是连那比芝麻还要小的血斑也找不到了。这必定为他们的搜查增大了难度,到底是哪个“有心之人”呢。展昭是真的想要好好认识认识。

      “案发地点动不得,这不是常识吗?”展昭望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婚房,眸中一片冷凝,但他仍然需要强压住怒火,因为有些东西并不是要用暴力带来的,只有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但有时候刑讯逼供也不是一种好方法。也许王家是无辜的呢,也许这不是他们动的,说不定。直觉告诉展昭,王家并没有动手,只是这里有些奇诡了。

      白玉堂知晓旁边之人在隐忍怒气,他冷哼一声,对这只猫的不坦率而感到有些生气,毕竟隐忍的过了,便会让人觉得他好欺负了。那些来找南侠挑战自认为南侠不比自己的江湖中人,不便是如此吗?

      “展大人,这……这,这老奴真的不知道啊!”说话的是王府管家王呈,只见他此时颤颤巍巍竟是将要昏厥之状,全无一府管家之威。也不知是展昭这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官威太大,还是锦毛鼠的煞气将他骇住了。他死死地盯着展昭手上的巨阙以及白玉堂手上的斩尘,生怕这二位爷哪一个有些许不满,他的头也就别想要了。

      这两个人会滥杀无辜吗?答案当然是不,一个即使是死刑犯也会留力三分,另一个向来是他不惹事,事来惹他。再说,他们与王呈无冤无仇,吃饱了撑的来杀他,更别提王呈可是涉案人员欸?

      “好好讲话!我们又不会吃了你。”白玉堂不满道,语气中不免带了些不满,竟把那王呈吓得瘫坐在地上——胆子这般小吗?

      展昭挑眉,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呀!”旁边侍弄花草的丫鬟突然惊叫一声,只见那王呈竟然栽倒下来,瞳孔涣散,口吐白沫,原本完好的血肉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最后蒸发成人干,只剩一具皮包骨的骨架!

      看到此幕,本在整理房内所放置花卉的丫鬟都被吓跑了出去,顿时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具尸体。

      “嘶!”二人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景象,也太过恶心了吧!白玉堂不禁捂住嘴,硬是压下了心底的那股子恶心,他瞥了展昭一眼——果然,跟着这只死猫,就别指望会有什么好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展昭皱眉,竟是有些怒意了,好家伙,让我们这向来宽厚稳重的南侠发怒了,那景象也可想而知是多么的恶心了。

      “人体自燃吗?不太像,毕竟可不会烧到这种程度,这种程度过于轻微了,还不够。”只见一个一袭青衣的青年缓缓走来,眉清目秀,端得是书生意气,风骨天成,此人便是那开封府主簿,公孙策。

      他拎着一个小巧的檀木箱子,走上那尸体旁边蹲下,也不像其他仵作一般直接动手解剖,而是先端详一番——说是端详,也不过就扫了几眼,便直接起身了,吩咐自己身后所带来的衙役将其带回开封府去,捋平了衣上并不存在的衣褶,向自己身后一鼠一猫问道:“他可是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两人点头,展昭好奇:“公孙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公孙微微一笑,然后稳准狠的用脚踩在了那尸体的脸上,“学生就说嘛,怎么就这般眼熟呢?果真如此啊。”他边说着边用力地磨着脚下尸身的脸,阴测测地笑着。

      展昭:“……”好久没见先生这么发火了,谁又惹先生了?

      白玉堂:“……”开封莫犯公孙策!

      “还不出来!”公孙突然大叫一声,倒是吓了白玉堂和展昭一跳,“先生,房间里还有别人?”展昭顿时脸色有些不好,想他堂堂一届南侠,竟是这么疏忽,连房间里藏了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白玉堂没说话,只轻皱了下眉,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走到丫鬟刚刚待着的地方,仔细看了看所精心摆放好的几株金英,扯下唯一开了的两朵复色花朵,便听得“咔哒”一声,那尸体下面便出现了一片黑暗,公孙本就离尸身几近,白玉堂的几个动作有太过突然,当时不查,便直接掉了下去。

      “……白•玉•堂,你解机关不会先说一声吗!。”展昭茫然地看着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先生,回过神来后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也不等白玉堂反驳,拉着对方雪白的衣角就跳了下去,颇有种英勇就义的架势。

      洞并不深,至少在公孙掉下去后不到两息之间便已落地,且伴随着“哒哒”两声鞋底与地面轻微触碰的细小声音,相比之下,公孙跌在地上的样子就莫名有些狼狈了。“咳咳。”公孙掩住口鼻,尴尬的咳了两声,偏偏展昭还没有任何感觉,在发觉公孙所在地方之后便直接飞扑过来,真的是扑过来,又把公孙给压在了地上,原本还算干净的青衫登时沾染了不少灰尘与泥土。公孙策脸色变了三变,即使是在这般昏暗的场景下,白玉堂也还是能够感觉到公孙策的脸色堪比包拯,这只猫儿要倒霉了,白玉堂想,不过还是极为好心的将展昭从公孙身上拎了起来,公孙策拍拍尘土,先是看了展昭一眼,然后又看了白玉堂一眼,唇边露出了抹暧昧不明的笑,白玉堂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先生你没事吧!”展昭担心的问道,反手打掉白玉堂提着他后领的手,转头瞪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幽暗的地方,展昭本来三分淡漠七分温润的眼里突然出现了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的压迫让白玉堂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

      无声的战场!

      两股杀气相撞,一股隐秘而危险,一股张扬而凛冽,势均力敌,互相争夺着各自的领地,他们彼此主人还没有觉得什么,但公孙策却着实已经受不了了,于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他们两人的杀气实在是恐怖无比——即使已经为公孙策收敛了些。

      “没事吧?”忽然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子音调,来者搭上公孙策的肩,公孙策明显地感觉那两股杀气的压迫感忽地消散了。

      “你还知道回来?”他转头,压低声音的低吼,来人正想回答,可是下一秒,两柄冰冷的刀剑却搭上了他的脖颈。一瞬间罢了,他竟连反应也不及,这两人,恐怕不只是表面上这般简单。

      “何人!”展昭叫道,双眼在一瞬间化为了竖瞳,然后恢复原状,因着众人注意力都放于来人身上,所以这一瞬间的变化,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白玉堂没有说话,却也是紧了紧手中刀刃,那人清楚的感觉到冰冷的寒气随着他血管方向缓缓蔓延,恐惧也随之蔓延。

      “展昭,白玉堂,他不是敌人。”公孙策摇了摇头,无奈道,“不过是一个迷了路忘了自己的鬼怪罢了。”

      “公孙怎可这般说我呢?”那人一脸委屈,“我叫蓝悦,我记得自己的名字。”蓝悦眨了眨眼,从展白二人的刀剑下流出来,水袖一甩,三人便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出现在地面上。

      公孙策笑笑:“那你还知道除了自己名字以外的什么东西吗?”他笑得像个狐狸一样,身后仿佛有蓬松的大尾巴在左右摇摆,看到这熟悉的笑容,展昭和白玉堂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先生似乎又生气了。

      “那我也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篮悦拢拢自己的水袖,微微一笑,歪头说道,头上华美的珠翠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叮铃”的轻响,身上的服饰可不就是那凤冠霞披嘛?赤红与蓝色凤纹相互映衬,百花图案由着袍子的底端向上蔓延,脸上微施粉黛,美目流转间刹那芳华。

      可不就是一个戏子吗?一个演花旦的戏子。

      “你找来那个尸体想干什么?还附身在他身上,斩尘和巨阙都是上古神器,稍不留神你便会魂飞魄散,真是,你哪里来的胆子?”公孙策撇撇嘴,语中微带怒意,责备道。一番话倒是说得展昭和白玉堂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管家如此惧怕他们,而且还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武器不放,也难怪,在他消失之后,那个尸体便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边出现了那奇怪而恶心的一幕。

      蓝悦摇摇头,走到那洞口旁边,对正在看他的公孙策说道:“不靠近他们便是了,那管家本身就已经死了,不过是病死的,我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小辈不懂事,莫怪。”公孙策低低念道。

      “嘤嘤……”却闻一阵哭泣的女声从上方传来,三人都被吓得抬眸,却看见一个红衣女人倒挂着在那里哭泣,一滴滴泪水滴在地板上,很快便消失不见,所以一开始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可不知为什么在公孙策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哭得更凶了,这才给他们发现了。

      瞧她一身绯红嫁衣,又待在这里,怕便是那惨死的新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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