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真面目与敬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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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有沈文涛在身旁，薛小妹依旧无法心安，门外杵着的日本人一直未曾离开，连送饭也是用日语交谈。
她昔日也曾瞧过不少日剧，常用语还是多少会一些，但不知是否年代相距甚大，还是地方口音问题，竟是一句也不懂得。
沈文涛对食物进行了初步检查后放到了她面前，“吃点东西吧，已经很晚了。”
色泽诱人的鱼片及寿司并不能激起薛小妹的食欲，本就因被囚而心情不佳的她看到大块的生鱼肉更觉胃里不适，没了胃口。她闷闷地拿起筷子又放下，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如何脱困”四字。
沈文涛将筷子又塞回她的手中，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示意她安心。此刻，沈文涛并不能同薛小妹谈太多，总之集英战队的人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拘走的，况且父亲也曾教了不少保命之道。
其中的蛋羹被沈文涛端到了自己面前，搅了两下却不见他吃。那碟精致的寿司被放到了薛小妹的面前，“尝尝看。”
如此地道的日本菜，薛小妹还是第一次尝，不得不说，还不如那些廉价的小餐厅里中国厨师做出的味道，或许是心底的排斥，她吃了两个便摇头不再继续。
沈文涛也不勉强，给她添了杯热茶，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她身侧，“刚才瞧你在发愣，还在想百灵鸟的事吗？”
“嗯。”薛小妹此刻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她点点头说道，“我那会儿对你突然地冷淡，是因为接到命令要我接近李天翰调查他的底细，看来组织早就开始怀疑他了。”
旋即，她叹了口气，“也是我没用，什么都没查到，反而给他查了个底儿。”
事关她的身份，竟是李天翰第一个知晓，让薛小妹心里即不服气，又觉得恼怒。
沈文涛轻轻搂住她的肩头安慰着，“好在你没有全然听信上级的话，对我疏远，待他亲近，否则岂非要我气死了。”
薛小妹瞪他一眼，似嗔似怒，若非那次乌龙的事件让他们有了更深的羁绊，怕是她也不敢如此强硬地违背上级的命令。
说到上级，她总觉得军校里有人在暗地里帮助她，却不知究竟是谁。
“文涛哥，其实我……”
门口的响动让薛小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已然一身日本衣着的李天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两壶清酒，先前与沈文涛谈话的那位却没来。
“介绍一下，我名叫藤冈三郎。”
“沈文涛。”沈文涛与他对立而坐，明明是许久的同学，却又是刚揭开身份的对手。
薛小妹在沈文涛身侧，瞧着李天翰倒了两杯酒，分别推到他们二人面前，在沈文涛触及酒杯之前，她夺过了杯子，将酒水洒在地上。
“藤冈先生在中国日久，不会不懂我们的规矩，这杯酒先敬故人。”
故人？所谓故人，是指真正的李天翰呢，还是……
“我且问你一句。”
“请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哥哥是百灵鸟？”
方才在这屋子里，薛小妹与沈文涛各自沉默了一阵，沈文涛在想脱身之法，而薛小妹却是在思考他说过的军事部署图的问题，薛少华没有去拿那个东西的必要，而那个部署图也确实失窃了，说明有人将它拿走却嫁祸给薛少华。
那么，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杀了薛少华的凶手呢？
薛小妹的问题直接而又迂回，只要解答了这个问题，其他的疑惑便能解释通了。
李天翰执起酒杯，也将杯中酒倒在了地上，“你哥哥很聪明。”
并无直接的答案，却也回应了薛小妹的问题。
太聪明的人，往往会挡路，总要除之而后快。
李天翰再次斟满酒杯，“这是我们大日本的清酒，龙城不多见，两位尝尝，既然来到家中做客，今日就让我们放松一些。”
印证了心中的猜想，薛小妹却意外地无太多恨意，立场不同，他终究也是在为自己的国家效力，当个人的恩怨融入在国仇家恨中，心境反而平和了许多，没有叫嚣着定要手刃仇人的冲动，唯有担忧之情，日本人的手已经伸的太长太远了。
沈文涛一直沉默着，并小心翼翼留心薛小妹的神色，见她仅是沉默，并无太多情绪波动，已是新下了然，只怕她早已猜到哥哥是知道了什么才遭人暗害，只是如今剖开了真相，明确了仇人是谁。
李天翰静静的聊着自己是如何背井离乡，来到中国，又是如何艰难的适应中国的礼教习俗，确是只字不谈自己做过的事。
沈文涛静静的听着，时不时打断一句，两人倒像是真在聊见闻一般。
酒喝了大半壶，李天翰略显醉意，双手撑着桌子，唇边浮出笑意，“中日本是一家，我在龙城日久，有时也当真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数典忘祖，这可不是中国的礼教，看来藤冈先生对中国文化的了解还不够深入。”沈文涛将壶中最后一点酒倒入李天翰杯中，“龙城欢迎朋友，却也不畏虎狼之辈。”
早知不会是什么把酒言欢的场景，李天翰特意来着一趟，不过是找个人抒发一下独自身在异乡的愁苦之情，早年间被送入间谍营起，他便知道，自己这一生将用别人的身份而活，哪怕是藤冈三郎这个名字，也不过一个代号。
只不过，再冷血的动物也会有柔软的一面，潜藏龙城日久，“李天翰”的面具戴的久了，惯是有些说不清的情愫在。
李天翰的目光直直落在薛小妹身上，如若今天被拘的只有薛小妹便好了，他还能再开诚布公些，摊开心里所想。
他承认，薛小妹屡次遇险都离不开他的设计，他渴望狠狠的伤害她一次，只要这样的伤害能够打击到沈文涛，能够让她远离沈文涛，之后，他便能有机会，走近她一些，无论是任务也好，还是为了别的，他就是看不得薛小妹在沈文涛身边开心的模样。他盼着撕碎她的笑脸，看她哭，看她伤心绝望。
这是一种李天翰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感情，是爱吗？还是占有欲？或者说，是妒忌？他分不清。
这样的目光引起两个人的不适。
薛小妹不想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之情，起身去了屏风后。迎上沈文涛不悦的神色，李天翰也不自讨没趣，起身走了。
至此，薛小妹与沈文涛已经离校了十个小时，马上就是归校的门禁时间，他们二人都不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只不过集英战队已经毕业，且他们二人关系特殊，不知是否会被有心人引导，说成是去私会了。
外头天色都暗了，沈文涛铺好床褥，唤薛小妹过来休息，“我在这儿守着，你安心睡就是。”
薛小妹依言躺下，却不阖目，定定瞧着坐在身侧的沈文涛。
自从继承了哥哥的遗志，她心中百般的纠结，既有骄傲，也有无穷尽的无奈与不甘。沈文涛是这个世界中待她最好的人，好到她没有办法容许自己去伤害他，但是任务在身，她总是得在两者之间寻一个平衡，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每每与他交往，也要拼命掩饰曾经说过的谎言，当真辛苦极了，这会儿却能真正放松一回。
沈文涛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小手，软语安抚着，“先睡觉，休息好了才有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
“只叫我休息，你便这样坐着吗？可别忘了，我们从这出去还得靠你呢。”薛小妹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块地儿给沈文涛，拍拍枕头示意他上来。
在这样的地界儿，沈文涛若是躺下了，不利于行动，还是坐着好些，但为了安抚薛小妹，他犹豫了两秒，还是脱去了外套躺在她身边，轻拍着薛小妹后背让她快些入睡，但愿他留下的记号已经被人发现了。
在那个被拘走的巷子里，他留下了求救的记号在墙上，不过那太过明显，定会被李天翰抹掉，待出了巷子，他又留了一个记号，希望已经被人发现。
走到一处便留心一处的环境，是军人惯有的习性，沈文涛留下的，是沈家军特有的暗号，晚些时候当真被两个路过的沈家军给瞧见了，两人仔细记下后便立刻给糊了，回去报告给沈国舜。
“军长，少爷恐怕出事了。”
沈国舜对这个儿子十分了解，若非实在紧急，他断然不会动用沈家的暗号。
掐灭了指尖的烟火，沈国舜双眸微闭，沉声吩咐，“文涛失踪的事先不要惊动学校那边，暗里去查查薛家丫头的行踪，若她在军校，立刻带来见我，若是不在，马上查她最后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不用军校的标记而是用了沈家的暗号，说明沈文涛如今身陷凶险，而且不能让军校的人知道，又或者，控制他的人，也能看得懂军校的暗记。
手下领命退出去后，沈国舜沉静如水的面上浮起担忧，沈文涛是他的骄傲，亦是军校的佼佼者，若不是万分紧张，如何会以这样的方式向家里求救，这样的未知和等待，实在让人心焦。
夜色渐深，薛小妹倚在沈文涛怀里慢慢有了倦意，却也不敢太过安逸，一直睡睡醒醒，沈文涛看了心疼，又无法带她立刻脱困，只能更加拥紧她。
门外的守卫换了一波，大概是笃定他们听不懂日语，交谈声也大了不少。
原先守卫那两人说，他们在送饭食进去以前故意往蛋羹里吐了口水，且用里头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可是蛋羹仍有被动过的痕迹，明显他们二人是不懂的。
新换的守卫大笑起来，也放松了下来，调侃了几句后说起了对沈文涛二人的安排。
沈文涛凝神听着，心下已有了谋划，大概让李天翰最想不到的就是，小时候沈文雨的钢琴老师曾在日本留过学，老师无意间把一本日语字典落下在沈家，沈文涛自己研究过一阵，竟是没人知道他会日语这件事。
身侧的呼吸声渐沉，沈文涛心底愈发清明，双目已适应了黑暗，轻轻挪开薛小妹的手，沈文涛悄然起身。
天色黑了又亮，门外的守卫又换了一波，窸窸窣窣有些动静，倒是说话的声儿愈发小了，听不清楚。而军校也是一片哗然，沈文涛向来循规蹈矩，又是刚接下任务的关键时刻，他怎会不在？
李天翰听着人议论，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既然已经对沈文涛开诚布公过，又怎能让他活着回来？
台上的李继州纵然不知自己的好儿子做了什么，却对沈文涛不出现一事十分欣喜，假意掐了会儿表，扬言大帅的新任务已下，众人需时刻打起精神来，至于久久未归的沈文涛，自然免不了一顿口头惩处。
“沈文涛哪去了？”顾小白暗暗推了推韩旭，韩旭与高美仁对视一眼，他们也不清楚，只知昨日一早沈文涛约了薛护士出去，之后便没了消息，本来还当薛护士的母亲是否出了意外，可真有事也该递个消息回来，为何这般无音讯。
闯入房间的几个男子没了昨日的礼遇，直接将薛小妹和沈文涛绑了起来，黑布再次蒙上了眼睛，薛小妹心中恐惧，这场面实在像要去枪毙了。
沈文涛在她被剥夺视力前冲她露出一个笑脸，似作安抚，薛小妹轻轻点了下头，心中明白他已有打算。
他们二人被带往不同之处，车子在城中拐了几个弯后周遭的喧嚣声都消失，倒是有些窸窸窣窣风吹林动的声响，身旁尽无熟悉的气息，薛小妹握紧了双手，默默记着行车路线。
沈文涛所去之处却离茶馆并不远，仿佛是到了一间武馆，进门时有操练的声响，以及木桩击打之声。
被押解进地下室，蒙眼的布刚刚揭下，沈文涛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昏暗的空间里站着两个武士打扮的男人，他们手中握着木质武士刀，看起来对方并不想要他的命，而是要给他添点彩，用以威胁。再加上身后扣住他胳膊的两人，沈文涛一共有四个对手。
距与薛小妹分开已有一小时，他不能在此耽搁太久，沈文涛一咬牙，双手瞬间脱了束缚，朝左边那人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真面目与敬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