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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宿命(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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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深秋的夜晚,在那高高的红墙外,护城河上已是一片粼粼微波,轻轻盈盈地被月光笼上一层清冷的白色。那清澈的河水倒映出满天的星星,犹如一颗颗璀璨的珠。老人们常说,每一颗星星里面都藏着一个美丽的传说,而在那些古老的故事里,有情,有爱,有恨,还有怨……就让我们追随着那颗最亮的星,去溯求它背后那个不朽的传说,去听一听那首散落在秋风中的未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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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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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刚过,楚府上下已是一片昏黑。那时候,有些地位的人家,对礼教的尊崇是特别的,凡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在申时之际定要熄灭房中的青烛。何况楚家乃是三代进士出身的大户人家,此时除了南苑的书房中还传出淡淡的烛光,其余厢房都早已吹熄了灯。
书房中,官拜御史的楚绪岚正伏在案上抄写史记中的精绝之句,一张薄薄的宣纸上,尽是秀气的梅花小楷。桂云捧了茶盘从门外进来,见其正写得入神,方轻轻地将茶盘置于一旁,静静地站在一边。在她心里,或许能够这样,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楚绪岚舒了口气,将笔放下,抬头看了看眼前这瘦削的女子,心中略有所触:“事情都打理好了?”
“是,都按老爷的吩咐,打理好了。”桂云道
“洗三的用品呢?”楚绪岚轻声道
“都置备好了,老爷。”那女子小心地回禀着
“那么-------云水班呢?”
“请了,照例是三百两银子”桂云道。
“那就是了。”楚绪岚点了点头,犹豫半晌,伸手拉住桂云的腕:“云儿,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老爷。”桂云轻轻地夺过手,将头埋下
“我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是......我何尝愿意如此带你。”旧事重提,楚绪岚连连叹息
“老爷,云儿身份低微,本不该登这楚府的大门。这些年来老爷真心待我,云儿早已别无他求。”
“云儿,我——”
“老爷——”桂云打断他,“天不早了,睡吧。”说罢,将茶杯小心地放到书案上,受了茶盘,转身出了门。楚
绪岚叹了口气,也无心再写下去,遂吹熄了灯,自回房去了。
进了门,他的夫人已睡下,见其进来,少不了又披上衣服,拿了枕头倚在床上,“早点睡吧,明日黛蘋洗三,准要闹一天的。”
“你睡吧,我不困。”楚绪岚心不在焉道。
楚夫人理了理松散的头发,略带醋意的瞥了楚绪岚一眼,微微扬了扬嘴角道:“是不困,还是心中另有所思呢?”
绪岚不予理会,只问他明日的酒宴可否请了安亲王。楚夫人道:“自然是要请的,当年你进京赶考,若不是他帮了你,我们楚家又如何有了今日?。”
楚绪岚一听此语,更是被道中了多年的心事:“那是官场黑暗,我不希罕。”
楚夫人冷笑一声:“怪也只怪你楚绪岚生在这个世道,没有银子就博不得功名!”说罢放下枕头自睡去了。绪岚也觉无趣,胡乱掀过被子和衣睡去,一夜无语。
次日,楚府上下热闹非凡,官场同僚,亲戚朋友皆来道喜。同来的还有楚家的三代世交何永航一家。话说这何家乃是京城第一首富,何永航接其祖传买卖做些布匹生意,经营有道,故生意兴隆。这何永航之妻乃是苏州织造林中琪之女,两人膝下只有一独女,因与黛蘋同年,却又比其年长几月,便请楚绪岚为其取名。楚绪岚满腹诗书,但因独爱一句“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便为其女取名为罗衣,为自家女儿取名黛蘋。
楚绪岚并其夫人和府中几个体面的丫头在大堂张罗,桂云则只被派到厨房帮忙。原来这唤作桂云的女子,原为江南名妓,后因楚绪岚上京赶考盘缠遗失,便与其资助。楚绪岚见其虽身在风尘却能洁身自爱,更有其温柔贴己,通识大体,两人日久生情结为夫妻,两人膝下已有一女。却不料想金榜题名,皇帝对其文章赏识有嘉,不计别个的为其赐了婚,此人便是其夫人——杜芳吟。话说这杜芳吟本是被选入宫中做昭仪的女子,但因入宫不久,其母便染病去世,尚未得以召见,便奉旨守孝三年。皇帝后宫本是佳丽如云,多其不多,少其不少,便趁此机会将其赐与楚绪岚为妻。楚绪岚无奈只得奉旨完婚,并将其扶为正室,两人先前已有一子名唤玉寒。
谁知这芳吟虽出自名门,但其性格乖张,为人尖刻,自打进了楚家便从未将桂云当作姐妹,反而就其身份常常冷嘲热讽,像今日这种场面,是决不许她出来见人的。绪岚虽心中不快,但因芳吟终究为皇上所赐,也只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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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人声鼎沸,大家相互寒暄。奶娘抱了黛蘋从里间出来,小心地送到芳吟面前:“夫人,小姐我抱来了。”
芳吟得意地接过女儿,众人也纷纷凑上前来,看见小黛蘋生得娇俏可人,都纷纷赞其大福大贵。
何永航笑道:“楚兄,恭喜恭喜,你现在可是儿女双全啊!”何夫人也笑道:“这丫头生的好,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我们没有儿子,否则岂不成就了一对好姻缘!”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众人正说的热闹,忽见小丫鬟来说:“夫人,洗三的时候到了,快把小姐抱来吧。”芳吟听此,遂命奶娘将黛蘋抱过,亲自拿了葱心儿,沾了露水,轻点其面颊,笑道:“一洗容,将来托得俏花容。”又点其手臂:“二洗手,弟弟跟着姐姐走......”
这里热闹的洗三,府外云水班的人马也早已架着吹打乐器浩浩荡荡的走来,李管家见班主常永贵亲自带班过来,忙客气地上前迎道:“常班主,您来了!”
“呦,李管家,这怎么话说得,还让您亲自来接!”云水班班主常永贵假模假样地寒暄着。
“谁不知道您是当年的名角儿啊,德高望重。您这云水班在京城里也是一等一的戏班子了,若不是王公贵族,还享不起这耳福呢!”李管家笑道。
常永贵听其一说,也自觉得意,笑道:“哪里,哪里,托楚老爷的鸿福罢了。”嘴上边说边拉出一个藏在身后的孩子,小声道:“李管家,您给瞧瞧,这孩子怎么样?”
李管家一愣,忙上前打量那孩子,只见其眉清目秀,约三四岁光景,便道:“不错,只是这孩子,是哪来的?瞧这通身的气派,怕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吧。是家里遭了难了,怎么送到你的云水班去了? ”
“捡的。”常永贵得意道,“承蒙老天垂顾,我云水班,后继有人了。”
“捡的?!”李管家一愣,“在哪儿捡的?”
“那是前年了,在班子门口捡的,大概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故,送到我这儿想赏他口饭吃。”常永贵凑上前去小声道
李管家一听着实吓了一跳:“这事情可马虎不得啊!我听说前两年宫里两个娘娘为了争后位,将一个小皇子偷偷送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