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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软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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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她背后一点,“崔兰”立刻全身不得动弹。她的嘴被那人捂住,一声“救命”也被捂得严实。
阿苗心道真是见了鬼了:若不是她现在不能从崔兰身体里出来,人的把戏如何能制住她?
“你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便不伤你性命。”那人在她耳边道,“从这里如何出宫去?”
阿苗尚且处于惶恐之中:这人怕不是刺客,在皇宫里迷了路?
“你只答我的话,若敢叫人,我要你的命。”他狠狠道。
阿苗僵直站立,与她相隔几步之外的丹顶鹤们亦警觉危险,一动也不动。那人缓缓放开手,阿苗大口喘着粗气,鼻翼间一股子血腥味儿,大约是那人手掌上的血。
阿苗猜他身上有伤。但这有什么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哪里是这人的对手?她带着哭音轻声道:“园子已下了锁,你若要出去,得从、从这里往东,过柳、柳树林,进三月巷,再······”
“呃啊”
阿苗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后那人惨叫一声,本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掉落在地,那人也栽倒在她身侧,阿苗浑身动弹不得,不知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以为是巡夜的侍卫搭救了她,还未张口求救,又被人戳中了穴道。
这下可好,不光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成了。
阿苗余光里捕捉到一只手,手掌厚大粗糙,青蟒箭袖瞧着极为眼熟。
她心头一跳:林卫军?
这是羽林卫军的专属衣物,阿苗从前见了这纹路便要绕道走,且几日前还与兰世卫打过面照,哪里不记得。
那手拖出刺客的一只胳膊,往她身后去,阿苗听见身后窸窣之声,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逼近。
“嗝嗝”
鹤池里的丹顶鹤三三两两叫唤几声,根本没有要帮衬着搭救阿苗的意思。
“如何?”身后突兀传来一个男声。
两个字而已,阿苗却有种诡异的熟悉之感——这声音她绝对在哪里听过的。
“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物。”
此言一出,阿苗手心泌汗:这这这不是兰大人吗?既然如此,那另一人又是谁?阿苗背对着他们,虽不见兰大人对那人的态度,语气倒是恭敬的,阿苗不知那人来头,心慌得很:在这皇宫里,能让兰大人恭恭敬敬的人不多。
“带下去。”那人道,“从他嘴里撬些有用的东西。”
“是。”
没由来的一阵安静,阿苗背后发麻,唇齿打颤儿,直觉那两人的视线都转到了她身上。
“她是怎么回事?”
兰世卫道:“这小宫女大约是在鹤园守夜的,方才被这人点了穴,正要告诉这刺客出路。”
阿苗心里哭诉:不止是那刺客,兰大人你也戳了我一下。
“真是个没骨气的。”那人语气中似有不满,轻“哼”了一声,转而又道,“她可听得见咱们说话?”
“大约·······”兰世卫道,“是听得见的。”
阿苗听见兰大人这样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大人您胡说,我听见了,可什么也不知啊!
她从前在红莲殿,最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在宫里头,管好耳朵与管住嘴同样重要,稍不留意便招致杀身之祸。如今兰世卫轻而易举一句话,便可置自己于死地,小丫头怎么会不害怕?
再有一日崔兰便能安然无虞了,这个时候来这一出,兰大人阿苗和您什么仇什么怨?
果然,那人听了兰世卫之言,想也不想,淡淡道:“别留了。”
别、别留了!
阿苗惊惧万分,两眼一红,眼泪花儿掉下来。她那群“仙儿”似的丹顶鹤方才不吱声,这时候倒还懂她,一只一只仰着头齐齐叫唤起来。
“咦?”那人怪道一声。
阿苗也愣了一下,那些仙鹤不仅齐齐叫唤,还展翅往水中扑腾,水花儿响声合着仙鹤叫声,动静不小,阿苗盼着这声响惊动鹤园之外的侍卫,盼着那些人来搭救她一命。
“咱们走。”
“那这小宫女?”兰世卫道。
阿苗真是要咬碎一口银牙:早听说羽林卫军行事狠辣,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兰大人就这么巴不得她死······索性那人品阶比兰大人还高些,说话比兰大人更有分量。阿苗听他说了一句:“小小宫女,无碍。”
阿苗听得鼻涕眼泪一把,若不是被人点了穴道便要使劲儿点头:是啊是啊,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只她还没来得及感动,一股子热息出现在她耳侧。
崔兰身子娇小,身体中的阿苗魂魄也瘦弱,那人垂首靠近她,让她直觉半个身子都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
“小丫头,今日之事若让人知道了,我便让你的尸体扔进鹤池,永远陪着这些长嘴仙鹤。” 他语调从容不迫,每一个字都带着威胁,给阿苗带来巨大的压力。
我打死不会对人说的!您放过我吧······侍卫大哥你们怎么还不来······阿苗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被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都不知何时被一个什么物事打中后背穴道,直直地朝湖面跪倒,仙鹤伫立沼泽地,被她一个动作惊得四下散开。
带刀侍卫走进凉亭,宫女从朦胧中苏醒,但见阿苗一人跌坐在湖边,整个人脱了力似的瘫软在地。
“崔兰,怎么了?”
“没、没事儿。”阿苗赶紧摆手,“我······”她不知从何说起,撒谎道,“我、我跌了一脚。”
那几个侍卫还杵在回廊边望,宫女将阿苗扶到凉亭中坐下,带头的侍卫便来问了:“方才我等听仙鹤叫声,可发生了什么事么?”
“它、它们······”阿苗涨红了脸,只希望天色晚这些侍卫瞧不见她的紧张,“它们给我吵醒了,叫唤起来,惊扰了各位大哥,实在抱歉。”
侍卫们也不为难她们,例行公事问了问便离开了。宫女数落阿苗,“这些祖宗恁难伺候,你招惹它们做什么?若明日它们没精神头儿,还得怪罪到咱们头上。”
“嗯,再不会了······”顺着宫女说了一句,阿苗又道,“这回全是我的错,这些丹顶鹤可好了。”若不是它们齐心叫唤招来侍卫,她可能活不过今晚。阿苗感动地看着它们,终于有一种“真心得到回报”之感。
仙鹤们却一改方才的热心劲儿,一个个单脚独立,昂首挺腹,高冷如画。
······
站在暗处的真龙看完了全程,尾随皇帝陛下进入地道:我看见了,交出来。
交什么?皇帝陛下瞥了它一眼,十分正经。
真龙十分鄙夷,咬牙切齿道:欺负我家软骨头阿苗很好玩儿是不是?
这回皇帝并没有漠视它,脚步轻快,想来心情不错,低声应它,“是啊······”
这个皇帝好无耻的!
跟在皇帝陛下身后的兰世卫听皇帝陛下说什么“是啊”,不知是不是在与自己搭话,试探问道:“陛下?”
地下情景如斯,地上阿苗瘫在沼泽地前,想把这一片芦苇荡全拔光:她的珍珠掉在哪里了,怎么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