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鬼受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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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药房近日的门路不好走，说是因为前几日药膳房给各宫准备的药膳被一阵怪风全掀翻了，司药娘子挨了尚宫好一顿骂，便朝她们医女找补，克扣她们月例。医女们敢怒不敢言，心里不平衡，就朝那些往来司药房的求帮求助的宫女太监们身上找补。
这不，往日一钱银子就能使得动的医女们，活生生将门槛提到了一两银子。清酌依依不舍地向宫女奉上她头顶水色并不怎么好的玉簪，好话说尽，才换来医女一个答应，回药房给她主子取药。
那簪子是阮才人入宫前赏给清酌的。她十分珍惜，日日戴着，今日割让，果真肉疼得紧。
可怜、可怜，她的主子可还知道她的真心？
清酌本是阮才人跟前最得力的丫头，这年主子突然生了怪病，夫人托人在司药房寻了个雪鸳，主子一心盼着病好，只顾与雪鸳亲近，眼里才没有她这个丫头。
自然，阮才人对她不好，她却不能对主家不义，兢兢业业，尽心尽责，今日为了主子奉上玉簪，也算物尽其用。
清酌站在药房门口等着医女的药，见门口跑来一位公公，似乎······也遇到了与她一样的烦恼。
这会子入了夜，司药房的人并不多。阿苗对那几个来往宫女哀求道：“诸位姐姐，你们发发慈悲，救救这小宫女吧。”阿苗求了好一会儿，无人理她。对面有个清秀的小宫女朝她指了指腰包，阿苗这才醍醐灌顶——
哦，银子！
她正准备掏这太监衣服里的银子，顿了一下，没动了。
这······不是她自己的钱。
同样是附身到太监身上，上回是为了救被李公公暴打的小敏，阿苗恨不得将他兜里的银子一把一把全撒了。可这回崔兰是被自己吓晕的，怎么能用这位公公的银子？
眼下崔兰命在旦夕，阿苗决定“借”这公公的银子抵上一阵。
偏生的这时候有人阴阳怪气。“哪里来的苍蝇，怎么全没头没脑朝咱们司药房撞？要死不活的就送到芙蓉井去，别什么人都搞得跟有两个身份似的。”
宫里的太监宫女死了，尸身无人收敛，统统收罗到芙蓉井。阿苗的尸骨很有可能就成了芙蓉井里的一把灰。现在那宫女提到“芙蓉井”，可不就是在说——你去死好了。
这话本来是说给清酌和阿苗两人听，怎料最上心的还是阿苗。她阴郁地看了看那医女，控制这太监的身子，一步步朝医女走去······
医女站在台阶上，看那公公一脸阴郁地朝自己走来，心头没由来地一紧，身旁又有几个女伴看着，她壮了壮胆子，道：“怎么？救人不成还想打我么？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她抹过劣质口脂的红唇一张一合，继续道：“公公，你怎么如此热心就那宫女啊？莫不是她是你对食？”
医女身旁的人拉了拉她的衣裙，提醒她：说说便罢了，对食这种事情怎么能张口乱说！
阿苗走到她们跟前，站在石阶之下。无论是阿苗还是她附身的这位公公身量都不高，医女们站在两阶之上，就可以对她居高临下，任意侮辱。
她真庆幸，如今她是鬼。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阿苗钻进了医女的身子。
一进入这些人的身子，身体中的记忆便源源不断涌来：医女叫作素问，出生医药世家，是太医院封太医的侄女，加上一手针灸的功夫了得，为人心高气傲。
方才被阿苗上身的公公因为阿苗出身时用力太过，头有些晕乎，阿苗殷切上前，扶着公公坐下，道：“方才是我错了，公公莫要见怪，我这就救这位姐姐。”
“素问”身后的医女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人今日怎么回事！
阿苗为崔兰把脉。她附在人身上，拥有这身体的记忆，也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本事。替崔兰施了针，开了药，魂眼清楚地看见崔兰身子中的魂魄安定下来，这才安心。
站在旁边等药的清酌暗自捶胸顿足，原来这位姐姐刀子嘴豆腐心，真正的菩萨心肠，怎么自己方才没遇见她，不然自己那玉簪就不必送出去了。
思及此，一股淡淡药香飘来。
收了玉簪的宫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将炮制好的膏药端给清酌。清酌方才怨归怨，端到了主子的药，照样千恩万谢，正预备将膏药装入盒中，有个声音道：“雪上一枝蒿？”
雪上一枝蒿是治疗阮才人蚊虫叮咬的一味药材。
清酌抬头，正是那位菩萨心肠的医女姐姐，答道：“是啊，这药可好用了。”主子贴在身上，不消片刻就止痒了。
阿苗现在是医女的鼻子，女鬼的心窍，也不多说话，对清酌点点头。清酌对她的好感又上升几分，未敢巴望下回自己来寻药不消银子，只求不受人白眼就好，回以她点头，带着膏药回亭丽轩去了。
阿苗救回崔兰，沉默地钻回太监身子。做鬼以来头一回不想费心思解释，遮遮掩掩，阿苗背上崔兰便离开，留下突然清醒的医女素问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那太监呢？什么？我救了那宫女？笑话，没银子谁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阿苗听见司药房传来的骂声，脚步加快，打算赶紧将崔兰背回御园。
这身影落在屋瓦上的真龙眼里，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正如阿苗所说，她这鬼做得委屈窝囊，是只鬼都能欺负她，这女鬼胆儿还小，别说害人了，宫里稍微凶一点儿的侍卫她都怕。方才与素问那一出，看似她是占了上风，可是，谁又看不出来，这是没了招恼羞成怒而使的下下策？
阿苗将崔兰送回御园，将公公的身子送还，眼眶里打转儿的泪水对着她心爱的仙鹤们愣是一滴也落不下来。深更半夜的，她一只鬼孤零零地打着伞坐在鹤池旁，咬住嘴唇，脸上那伤疤又痒又疼，到底忍不住，伞面一旋儿去婵娟所找她家娟儿。
跟了她一路的真龙回到皇帝寝宫。它坐在那殿中好一会儿，每摇晃一次尾，皇帝的罗帐就被轻风吹荡一回，它想掏出自己的水烟抽两口，又想到人在榻上歇息，不好打搅，踱步绕了几圈。到底还是烦躁，终于爬上龙床，用它最不锋利的指甲，戳了戳熟睡的人。
喂，醒醒，我家女鬼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鬼受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