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笨笨FISH

26、笑话

　　年妍玉是被饿醒的，整个屋内一片朦胧，让人十分的有睡意。年妍玉不想面对这样伤心的事实，想要睡去，闭上眼，想到的却是那么多的事情，倒不如睁开眼。

　　不一会儿，年妍玉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整个屋子里面都很安静，微黄的烛火在夜色之下更是增添了几分静谧的感觉，侍女雀儿正坐在不远处打着盹，年妍玉动了动，雀儿却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睡的香甜。

　　想要起身，却惊醒了侍女雀儿，年妍玉见对方惊喜的叫唤了自己一声，便赶忙扶着过来扶着自己。

　　“现在几点了？”年妍玉吃力的说道，却又反应过来了不妥之处，忙改口道，“什么时辰了？”

　　“回禀主子，还有一刻钟便到子时了。”

　　子时啊，这应该是现代的零点了。

　　“可有什么吃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年妍玉一觉醒来，动了动身之后，更是感觉饿的慌。

　　“年主子想吃什么？”朱雀说道，“您先洗漱，想吃什么，雀儿吩咐厨房去做。”

　　听了自家侍女的话，年妍玉却顿了顿，只是她突然记起来了，以前让宫里的嬷嬷科普过，西凉不像现代，想吃什么便能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便能什么时候吃，这吃穿用度，每一样都有着详细的条例规定，犯了一点错便是藐视皇家威严，后果极其严重。

　　年妍玉清楚的记得，无论是皇宫还是东宫，到了一定的点，除非是宫里的正主，比如皇帝皇后，太子和太子妃这四人，其他人，就连宫里的皇贵妃和长公主，过了该吃东西的点，都没有什么吃的，只能拿着糕点垫垫肚子，等着下一餐的开火时间。

　　“这个点，”年妍玉的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问到，“又怎么会有吃的？”

　　“何况，我不过东宫之中一个侍妾罢了......”年妍玉的嘴角带着几分苦涩说道，“太子殿下，自是不会为了我，做到这个程度的......”

　　朱雀听了年妍玉的话，一脸欲言又止，年妍玉看着自己的丫鬟，便示意对方将想说的都说了。

　　“年主子，”朱雀给年妍玉收拾好之后，跪在了年妍玉面前，“请您容许奴婢说一声不该说的。”

　　“你想说什么？”年妍玉惨淡的笑了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这个小小侍妾听不得的？”

　　“请您容许奴婢说句放肆的话，”朱雀说道，“太子殿下，待您还是好的。”

　　听了这话，年妍玉只是惨淡的笑了笑，似乎是在听一个好笑的笑话。

　　“奴婢是新来东宫的宫女，进来服侍主子之前，田七公公便特地同奴婢说，年主子您心地善良，怕您适应不了深宫出来的宫女而徒增忧虑，特地在众多人之中挑选了奴婢，希望奴婢能给主子解忧，”朱雀说道，“奴婢开始来，很多事情也不太懂，直到年主子病重，奴婢才知道，这一个多月来，年主子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侧妃的标准来的。”

　　朱雀看着年妍玉的脸色好了几分，继续说道。

　　“奴婢海听说，依照年主子的份位，是没有资格有单独享用的院子，更没有资格有丫鬟的，最多是一个洒扫的婆子，”朱雀继续说道，“依照礼制，年主子的用度，只是比东宫的大丫头多一批青布，而且，还需要同丫鬟门一样，有要做的事情。”

　　年妍玉听到这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侍女，这一系列的消息给弄晕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直到一盏茶下肚，年妍玉才缓过来一会，问到。

　　“你称呼我为年主子，”年妍玉问到，“难道，我不该是这东宫的主子？”

　　朱雀看着年妍玉清澈的眼神，摇了摇头。

　　年妍玉看着朱雀，手中的茶杯都快掉了。

　　“那，”年妍玉问到，“谁是主子？”

　　“依照西凉的礼制，在东宫之中能称呼为主子的，只有太子殿下和未来的太子妃。”

　　“侧妃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朱雀耐心的解释着，“侧妃，依照平常人家的标准，最多算是一个——贵妾。”

　　“那，我呢？”

　　朱雀看着年妍玉几眼，脸上满是为难，跪在地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年妍玉拉着朱雀的手，认真的说道，“我呢？到底算什么？”

　　“奴婢不敢说。”

　　朱雀不看年妍玉，欲言又止，年妍玉便更是想知道了。

　　“你说，”年妍玉这次却没有询问朱雀，而是一拍桌子，语气之中带着积分凌厉，“作为主子，命令你说。”

　　朱雀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您虽然进入了东宫，是天家的身份，但是......”朱雀说道，“主子您只是一个侍妾。”

　　“侍妾，说到底，还是一个妾，可能有着天家这身份在，高贵不少，但是，终究是妾，”朱雀看着年妍玉，见她不理解，便解释道，“妾，即便在皇家，也是可以买卖送人的，甚至......”

　　“甚至什么？”

　　年妍玉此刻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多少血色了，却依旧执拗的问下去。

　　“如果是什么大型的宴会，宴请宾客，只要太子殿下愿意，您便要出来展现才艺，”朱雀看着年妍玉，认真的说道，“若是太子殿下愿意，甚至可以将您随意送人。”

　　“送人？！”

　　“嗯，”朱雀点了点头，“不仅太子殿下能这样做，未来的太子妃，也可以......”

　　听完这句话，年妍玉整个人都在颤抖，手摸着这茶杯，竟然能够感觉到有几分温度。

　　在这之前，经历了白马寺那件事之前，年妍玉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残酷，白马寺之事后，心下有几分明了，却也从未这般的残酷与残忍，那时候花眠宿柳阁的事情刚发生，却又因为男主角救了自己，一切来的太快，就像在迷雾之中，半醒半醉，直到今日，年妍玉才深切的体会到，原来这一切，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罢了，一切都很残酷。

　　朱雀看着年妍玉，像是秋日里的额鲜花，失去了水分，枯萎又残败，似乎只要风轻轻的吹一下，便散了。

　　“雀儿，”年妍玉开口了，声音里面带着积分沙哑，“你去找田七公公，就说，我想知道我是怎样进入东宫的，我想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年主子......”

　　“去吧，”年妍玉摆了摆手，“既然能入得了这东宫，那么，我若问起来，太子殿下是会让我知道的。”

　　“诺。”

　　朱雀缓缓的退了出来，看着门内的年妍玉一眼，烛火之下，那个喜欢穿着颜色艳丽又带着几分张扬的姑娘，却是这般的萧索。

　　这一瞬间，朱雀似乎看见了眼前这个人同自家主子心心念念那个人的相似之处，只是，主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太过倔强，太过艳丽，就像这夜晚的烟火，绽放着最美的时候，却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落寞与黑夜了。

　　这位年姑娘，西凉的惜蝶县主，真的同主子心心念念的那人很像啊。

　　如今，主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终究是走了，就连尸骨都没有找到，时间匆匆，就这样飞蛾扑火，却终究只是她一人之事了，或许再过个几十年，便没有人能记得了。

　　年妍玉，会成为下一个吗......

　　年妍玉很快就回来了，带着吃食和田七提供的消息一块回来了。

　　朱雀却也带着西凉太子殿下的命令过来，这一切要等太医号过脉，确定无事，吃过之后才能让年妍玉知道，尽管焦急，年妍玉还是照做了。

　　这些事情，其实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

　　这具身体的主人，确切说，现在的她叫做年妍玉，至于之前叫什么或者说本该叫做什么，年妍玉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年妍玉自出生起，便是不同于常人，一直到年妍玉五岁那年，家里访遍各种名医，却发现无能为力，这辈子只能是一个痴儿，家族给年妍玉的父亲施压，纳一房妾室。年氏夫妇自幼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年大人顶着三年的压力，可惜这具身体身体的母亲终究无所出。年大人不愿意委屈结发妻子，便来到了帝都，苦心钻研多年，终究得到永辉陛下的赏识，进入了朝堂，但是，年过十四而无子，只有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儿，整个家族便施加压力，年大人终究是纳了妾，生了孩子，年府上的第一个男丁，哪曾想到，不久之后，年妍玉的母亲便生下来了一个男孩子。只是高龄产子，这个孩子出生便比别人慢了许多，有着几分痴傻，而年妍玉的母亲，也是伤了根本，常年卧床。

　　这样原本也是一个还不错的结局，夫妻半载，相敬如宾，虽有美妾，却也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性子，可是世事难料。

　　谁也不曾想到，原本痴傻了十三年的女儿突然不痴傻了，成了一个极有主义的孩子，原本的整个年府都喜气洋洋，哪曾想到，这个女儿却敢在太子殿下班师回朝之日，拦截太子殿下的车架，这一举动，按照西凉律法是要斩头的，太子殿下宽容了这次行为，整个年家却受到了影响，原本定亲的亲戚，有一家同年妍玉同辈的姑娘便被退了亲，这位姑娘想不开自尽了，年氏族人要求交出年妍玉严惩，用以正视族风。

　　年夫人为了年妍玉，便让人抬着自己，一家一家的去请罪，最后虽然没有松口，但是好歹没有要了年妍玉的性命，但是要将年妍玉关在白马寺，终身古佛青灯，以免祸害了年家的女儿，幸而太子殿下路过白马寺，顺手棒了年妍玉一把，让年妍玉免去了这青灯古佛，年氏族中的女儿也因为太子殿下的这一举动，瞬间打了一个翻身仗。

　　却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不久后，年妍玉便被人虏去了花眠宿柳阁，被人污了青白，年夫人再次求年大人，年大人找了半天无功而返，后来又碰见了在外面打猎回来的太子殿下，告知了一切。太子殿下因为年大人多年为官清廉，愿意出手帮助，所以有了当初的花眠宿柳阁的遇见。

　　经过了花眠宿柳阁之事后，年夫人在府中自尽了，临死前留下遗书，所求唯二：年夫人愿意自请下堂，死后不入族谱，不享受香火，只求年大人一来能让女儿进入东宫，任何身份都可以；第二件事，不过是希望能照顾儿子，能活在这个世上就好了。

　　正好江南水患，地方猖狂，年大人愿意在这九死一生之际带领远亲年氏一族的翘楚去江南治水，只求年妍玉能够进入东宫，太子殿下感念年大人的恩情和年氏一族组长年应鸿德求情，愿意以侧妃之位待年妍玉，却没有想到中间皇后娘娘突然出现，阴差阳错之下，年妍玉成了这东宫的侍妾。

　　年妍玉听完这个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幸而朱雀在身旁，年妍玉才醒了过来。

　　年妍玉以为自己是穿书的主角，却不知道原来这些任性，不过是别人用鲜血在给她负重前行.....

　　“母亲呢？”

　　“年夫人怕夜长梦多，最后请求秘不发丧，草草葬了便好了.......”

　　年妍玉听了，惨淡一笑，推来朱雀，还没有走几步，便猛的吐出了一口血，误了这上好的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