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55、第五十五章

　　一趟出游归来，十三府上便有喜事传来，他的嫡长子出世，于是一筐红蛋送至，弄的我郁闷万分，本人向来不喜欢干巴巴的煮鸡蛋，况且是指名道姓送给我的几十个，不好意思叫人帮忙吃，只得整天捧着当零食，心中无限感慨：是不是每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名下都有至少一个养鸡场，这么多蛋得攒多久？连几天，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碰鸡蛋了，甚至一闻那味就直恶心，唉，那会子怎么就想跟他开玩笑，扬言要一车呢，这家伙还真……
　　“墨姐姐——”一大早正在院中晨扫时，冲进来两个小孩，抬眼原是十七阿哥和弘昀，这两人虽是两辈儿，因年纪相仿，关系亲近得很，由于十七阿哥特别喜欢十三，硬是要加入我们得结拜，称我“姐姐”，弘昀也跟着叫姐姐，让我顿感辈分得错乱，不过我与他们皆无血缘关系，亦无妨碍。
　　“两位阿哥有事么？”我将扫帚斜靠在树上，拍拍手上的灰尘，没想两人很一致地往书房探了一眼，问：“四哥/阿玛在么？”
　　我“噗哧”笑了出来，唉，要我说什么好，四阿哥的“人品”啊。“不用担心，四爷今日下朝后径去了户部，皇上派了差使，会晚些回府。有事儿的话尽管说吧。”
　　听完此言，两个小家伙方舒了口气，小十七道：“墨姐姐，我想与弘昀出去玩儿，你跟我们一道去吧。”
　　“嗯？”我讶异，转向弘昀：“小阿哥，四爷同意么？”
　　不出所料，他小脸微有难色，拿眼瞟瞟小十七，小十七立马解释：“四哥不知道。”
　　“那你们是要先斩后奏了？”俩家伙又很一致地点点头，我忙摇头：“那可不行，四爷知道后那可不得了了。”
　　“所以嘛，我去找了十三哥，十三哥说你最有办法了。”小十七理直气壮。
　　好你个十三，就这么把我卖了？！可惜我哪有那么大胆动太岁头上的土，却也不忍心看他们失望的表情，微微想了想便心中有数：“这样吧，这会子可吃过早膳了？”
　　“没有，我们打算去外头吃新鲜玩意。”
　　有计划有目的嘛，“我有一个主意，让老天决定可不可以出去。嗯，现在咱们去厨房，我来下三十个饺子，其中一个的馅儿换成一块糖，待熟了，你们各自捞十个，剩下算我的，若那糖馅儿的被你们吃着了，便出去，要不然就呆在府上玩，如何？”果然这一提议很有诱惑力，当即拍了板。
　　“这个好像不大一样，……”
　　“是这个吧……”
　　“你看都没青色……”
　　我在他们身后笑得得意，半天，总算各端了一碗饺子迅速地地吃了起来，可惜都未吃到糖馅，我惋惜道：“唉，看来今儿个真出不了门了。”他们一脸沮丧，悻悻地离开了厨房。
　　哈哈哈，我笑着去舀剩下地饺子，加热了的糖，不溶于水就怪了，倒尽水，锅底一张饺子皮赫然出现。想来欺骗小孩子实在是不厚道，不过要帮了他们，只怕也是害人呢。
　　“依属下之见，此事涉及多位皇子，万岁爷决不可能彻查，贝勒爷还是不要一查到底，以免拂了皇上的意，也得罪人。”在书房呆着时，院中突然传来戴铎的声音，紧接了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脸色极不好看的四阿哥跨入书房。
　　“四爷，属下已与静仁兄已商量过，户部亏空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部分亏银都是皇子的原故，且尤以太子为甚，四爷此时管这档事分明是八贝勒的计策，四爷还是以拖为主，此时此刻，还不能得罪太子。”
　　我大略明白了几分，户部亏空是长久之事了，早在康熙四十年时，就听闻我阿玛为了整修翰林院向皇上要银子，硬是被户部尚书压着，只给了三分之一的预额，那时，阿玛常在书房叹气，所以多多少少我也知道一点。
　　“拖，能拖得了几时，既已察出，怎不叫人气愤。”
　　“四爷不妨先从几个无关痛痒得人身动手，这样一来，也不会让皇上觉得您没有能力。”
　　商量了一番，四阿哥既未赞同也未反对，但看样子已经动摇了，戴铎走后，他依旧陷于深思。戴铎得话也极有理，可就我而言仍希望彻查，况且我知道今天秋便要废太子了，这一喳大可不必担心。不过，八阿哥得计策让我有些义愤，此人太过险恶，实在让人厌恶。
　　“墨凝，你有什么想法？”四阿哥出声询问。
　　我尽量捡些正常点的词句，道：“戴先生的话应该挺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不大赞成。”
　　他挑眉再问。我整理一下思路：“想来，自皇上赐死索额图大人后，太子的举动总会多加注意，所以，依我之见，亏空之事皇上心中肯定有数，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罢了，四爷若知而不报，只怕会落个结党之嫌，不如悉数上报，一视同仁，或许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方才听到什么八阿哥的计策，想来得罪太子还不是他的目的，他希望的只怕是您触怒龙颜。……嗯，若我是您，两害相较取其轻，一定秉公执法。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是还有其他的皇子吗？想来应有与八阿哥相近之人，皇上固然偏心太子，大约不会彻查严办，但对另几位，也许就不一样了。”
　　他又沉思片刻点点头：“你这番分析，也在理。如此看来，……明日仍要与戴铎再谈一次，仔细斟酌一番。”
　　我忍不住提醒他：“四爷，莫说我目光短浅，您办差多顾虑太子，反而绑手绑脚，也让别人有可趁之机。顾虑越多，破绽软肋越多，有时想得简单些，或许效果更佳。”
　　“这些话不许再提。”他的语气忽然凛历了，我忙噤了声。
　　正在这时，高无庸走了进来：“爷，恭王爷弟钦海世子来了。”我与他俱是些许愕然，不速之客。“是来找墨凝姑娘的。”高无庸又加了一句。
　　我差点没摔下椅子：“什么？！”自打蓝雪儿的事之后我一直怕见恭王府的人，这不会是来逮我的吧。忙向四阿哥求助，他径自起身：“去前厅。”
　　互相见过后，彼此客套几句，钦海便道：“四贝勒可否让我与墨凝姑娘单独说了几句话？”
　　四阿哥狐疑他扫了我一眼，见我无辜地回应他，便来了句：“哦，我还来更衣，先失陪。”走了，剩我一人忐忑不安中。
　　“姑娘，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蓝雪儿的事。”他是笑着说的，我却心跳加速，紧张得一塌糊涂。“前几日有人替蓝雪儿送信来，告知她的近况，本不能外传，可是她在给我得信中又夹了封给你的，所以，决定还是告诉姑娘，况且你与她是挚友，必然很担心吧。”
　　我暗舒了一口气：“方才我还吃了一惊呢，她现在怎样？好不好？呃，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钦海笑道：“王府里只有我和大哥知道，还有额娘，其他人不敢告诉，她现下很好，已经成了亲，丈夫对她也很好，生活得挺自在的。”
　　我不由得衷心地笑了：“呵呵，那就好，其实如今没了尊贵的格格身份，能换来幸福，我这个做朋友的，可是又高兴又羡慕呢。”
　　“嗯，我这做哥哥的也是，呵呵，你知道他们如何私奔的么？”他凑近一点似故弄玄虚，我尽量镇定地“啊？”了一声，“我这个妹夫可真是奇才……”他似自得其乐。听语气，估计没把我供出来，便放了心。随又假装问了几个问题，收下信，与他道别。
　　乐颠颠地拆开信，蓝雪儿居然满纸抱怨，什么万俟睿把墨汁不小心洒在墙上就即兴作了幅画，弄得满地墨，什么万俟睿洗碗摔了几个，什么两个人到山林中散步竟下了暴雨……可是总觉得是幸福之态，呵呵，小样儿，只怕这会儿过得小日子滋润着呢。
　　“笑什么呐？”四阿哥出声打断了我，我深呼吸一次，稍作收敛，把信递给他：“您自个看吧。蓝雪儿格格啊，真是笑死人了，哈哈。”
　　他居然还真看了，也如我一般看出端倪，但只轻扬嘴角，“你与他很熟么？”
　　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我讶道：“嗯？您不是知道的吗，蓝雪儿格格与我可是极好的朋友，若不是因为她的事，我也不会……”
　　“我问的是钦海。”
　　“哦，世子啊，”我摆摆手：“之前去蓝雪儿格格府上玩过几次，钦海世子也一块儿，所以应该算旧识吧。”他只点点头，无甚表情，似乎在沉思些什么，又似乎只是一时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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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一过，秋风送爽，府上的桂花亦飘香，即使身处偏僻的勤园也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香，不禁想起高二学农，初日的日记，全班五十多人约有八成都以“金秋十月，丹桂飘香”起头，弄得教官哭笑不得，其实我们都是有预谋的，想当年，我们寝室都约好写这句，同时也串通了另一寝室，未想到有此“恶念”的大有人在，呵呵呵，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一时忧伤起来，今日又正值中秋佳节，这么些年，我的心也定了很多，在这儿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若不出我料，二十年是我的底线，到时候回去只怕是物是人非了。说来对这儿也并非全无感情，到时不得不割断一定又是伤心，罢了罢了，一切朝前看，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深吸了口气，将这些思绪屏除，走喽，去门口接十三一家，早几天便听说今日他们要在府上摆家宴，而且我那可爱的小侄女也会来，本想让十三带新生的宝宝一块，可太小了实在不便出门，只好作罢，下回待他请客时再去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