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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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继续着，时间似乎也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是两年多，我越来越适应这儿的环境，每日作“书女”当“厨娘”，自得其乐，偶尔作些札记，记录平时的趣事或读书心得，尝试着用繁体字，如今对它们也不再陌生，唯一不习惯的是看书时要自己断句，于这一点我缺失得很，便常常请教十三。
十三自打为人父后稳重了许多，康熙亦倚重他，派给差事，此时已然隐隐现出历史上怡亲王的风采了，不过仍是爱与我抬杠，虽然每次都输却乐此不疲，扬言要好好修炼让我“甘拜下风”，可惜……说他不自量力也太不给面子，但人家偏偏就那样了，先进300多年，追都追不回来了。
至于厨房那边，我学的尽是汤类，四季各样，十阿哥是我忠实的食客，其实有时候我自知味道平平，他却很善良地夸赞，让我增加信心，为了报答他对我的事业的支持，私底下从师父那儿诱拐了很多私家货，与之共尝。后来他自封蝗虫，封我米虫，我们二人便成了“蝗米”二人组，吃遍紫禁无敌手！
变化最大的非十四莫属，简直可以算得上 “连升三级”了。突然发现他与四阿哥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眸，冷下脸时闪出同样压迫人的气势，只是四阿哥是从骨子里冷出来，而他还未达到这种境界。幸好十四的冷脸基本少见，每次见到他都洋溢着笑脸，只是没了先前的纯真了，弄得我如今一直担心，本人最怕变化大的人或环境了。
这段日子倒常常看到蓝雪儿，服孝三年竟让她出落得沉静温和，只是眉眼间还残存着以往的灵气。藏书阁外那个属于我们的小花园记录下一段又一段对坐谈心的时光。然而让我暗惊的是，她对汉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起初是冷不防地问我些诗词文赋，之后愈演愈烈，常借我对诗词作的札记，遇上偶尔我心血来潮写的歪评便责我“唐突佳句”，却打心底里赞同，心下窃笑，到底她不算个正统的女子。
蓝雪儿的转性让我唏嘘，其实，我宁愿喜欢那个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她，亲眼见证亲人的逝亡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也好，就算贵为皇室郡主，她的未来绝对不会如表面风光，温润如水的性格才适合她的身份，于此，蓝雪儿尚待修炼。
康熙四十六年初，蓝雪儿来得更勤了，可这不寻常让我嗅出了些什么。犹豫几日，终究开口了：“格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极迅速地皱眉：“没什么，只是，墨凝，我想多找你说说话。”
我沉下心，这些天宫内有传闻，蓝雪儿被赐婚，虽然男方有数个版本，可看样子，蓝雪儿并不满意。我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格格，往好的方面想想，各退一步，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才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福气。格格，乐也是接受，悲也是接受，况且你还有疼爱你额娘和哥哥，还有，我们是朋友，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真诚而坚定的目光让蓝雪儿泛起泪光，我讲不出什么感觉，我不是她，只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又有什么实质的作用呢？没有！
她捏紧我的手：“墨凝，我真的很难过……”话未过半，声音呜咽。
最恨生在帝王家，我第一次这么直面这句话。“格格，每个人得到什么必定会失去什么，难过是改变不了的，对不对？不如想想以后的生活，也许、也许没有你设想的那么糟糕呢？”
她拼命摇头，带下一串泪珠，额头靠上我的肩，抑制住呜咽：“我对不起额娘，对不起哥哥！”
许久，她平静下来，擦干泪痕：“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墨凝，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我愕然，如此必是圣旨棒打鸳鸯。
“你听我说，他是个汉人，可我今生非他不嫁。”
她的决然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格格，你，你，他，你和他不会想殉情？！”艰难地说出口，她不答，此时此刻我脑中一片空白。
“不是。”
这一声让我重新思考，不会是……我想到真正的“墨凝”，脑袋里蹦出“私奔”二字。
她看懂我的意思，点头。
我恍惚地不能接受，这年头，怎么总让我碰到这码子事？！天，我知道满族女子奔放大胆，可也太过分了些，还是我运气太好，全让我赶上了？！
“格格，你这么做是抗旨欺君，会害了恭亲王府一府之人的！太福晋，王爷，还有世子，他们那么疼你，你就忍心害他们？”我得让她恢复理智。
“如今还未下旨，”她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大哥说会在春末夏初指婚，只要我在这之前逃走，就不会牵连王府。”
“王爷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也支持你？”
她摇头：“我不能告诉他们，他们不会让我走的。”
我虚咳几声：“格格，千万不要冲动，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想过了，可是，无论怎样，我要和他远走高飞。”
“格格，你要知道你离开了就再也不能回家了！”
她垂下眼：“我知道，可额娘还有别的女儿，他只有我。他说为了我，可以浪迹天涯，在所不惜。”
花言巧语！女人一碰到爱情怎么智商就低了呢？！“格格，你怎么就能相信他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一旦被抓回，他必死无疑！你想到时候后悔？”
“墨凝，如果成功了就是一辈子的幸福，”她的目光充满向往，然后话锋一转：“如果没成功……反正我若不试的话，一定后悔！”
蓝雪儿的眼中是深深的坚定与毅然，那种充满力量的眼神让我软了下来。争取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不是吗？不管他生活在怎样的时代，我没有资格没有立场阻碍她，人各有志，我和蓝雪儿注定不同，她，宁愿飞蛾扑火也要一时的辉煌，而我，更愿意活在自己的世界审视心灵。
“其实他你也认得，”蓝雪儿有点儿情怯：“是，是万俟睿。”
这玩笑开大发了！我怔在当场，那个出入青楼的薄幸公子？！怎么会……“格格，我没听错吧？”
“是他。”
“这——”我简直哭笑不得：“反正，我一点也不……怎么会是他？！”
蓝雪儿叹口气，沉默良久开始絮絮道来她与万俟睿相知的往事。
当初恭亲王薨逝后，蓝雪儿十分伤心，几近万念俱灰，后来便常常独自去王府附近的小山坡追忆父亲，每次都泪流不尽，未想某日遇到孤身前来的万俟睿，蓝雪儿本讨厌他，心下更觉晦气，叫他“滚”，没想对方丝毫不在意，默然伫立在她身后，说“既然有那么多回忆，那人便还活在心中，既如此，便未失去。”这一句竟让蓝雪儿止住了泪，万俟睿淡笑着告诉她，他亦失去父母，可总存着他们的笑颜，这样就感觉父母仍在身边，甚至更亲近，因为他们是一体。……慢慢地，两人熟悉起来，竟成了知己，无话不谈，后来日久生情，情愫暗生。
我静静地听着，蓝雪儿口中的万俟睿似乎亦是个伤心人，我知道他人如其名，稀见+睿智，我相信能做那般言辞的必然是个性情中人，也必然超凡。
“墨凝，”蓝雪儿看出我的忧心：“相信我的眼光，阿玛逝后我长了很多，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了！”
与她坚定的目光对视良久，好吧，让我再疯狂一次吧。 “好，”我爽然一笑：“权且相信他吧。”
蓝雪儿兴奋地点点头：“谢谢！”
为了这次的私奔，他们密谋了半个多月，从如何把蓝雪儿弄出府，如何混淆视听，马车安排，逃亡路线，盘缠细软，装束姓名，到面对军官的应付策略，如何安定，当然万一抓回来的应对都一一计划周详，甚至还准备了农夫装，书生装，乞丐装……虽加重了负担，但有备无患。
事发当天，万俟睿扮成郎中为蓝雪儿婢女看病，然后将婢女蒙上脸，诈称风疹带出府，故意引人知晓，然后蓝雪儿绑上另一婢女，只身从王府的偏门溜出。四辆同样装束的马车受雇分别从东、南、西、北四城门而出，而他二人则分头出城之后汇合，奔往南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万俟睿这些年历游江南各城，熟悉各处风貌，人生地熟，到时也能照应。至于那“风疹”的婢女由万俟睿的死党接着扮郎中，听闻二人身高体态无二。
听着他们的计划，我点点头：“万俟睿考虑得还挺周到，格格，要记得换了名字，逃跑路线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谁都不行，还有，银子一定要带够，不能拿王府的整银，也不能拿银票，这样会给人留下线索，其他的，既然走了，就义无返顾，不可以半路折回，哪怕听到王府有难也不行，这多半是引蛇出洞，你不回来就没有证据，王爷毕竟是皇上的亲侄。”
蓝雪儿静静地听着，莞尔道：“墨凝，其实你和万俟睿挺像的，这样的话，他也说过。”
像个大头鬼！不管蓝雪儿怎样，反正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只怕要产生好感就难了。虽然他应该不似初见时的“风流”。
“好了，总之一切小心。”
她给我个拥抱：“墨凝，谢谢，你能支持我，我心里好受多了，真的。”
………………
第二天，紫禁城一片哗然，我虽急着听消息，但也不敢刻意打听，昨日突然意识到蓝雪儿找我甚是频繁，在别人眼里八成自己是脱不了干系的，也就是说我和他们一样不安全。待到午后，十四来访。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