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寄彩笺无尺素》观止不问

31、第三十一章

　　“南方来投的人，真正有才华的人终究太少。”又是一阵感叹，估计被李卫的言行“刺激”到了。
　　“自大清入关以来，六十年了，汉人依旧不肯真心臣服，他们瞧不起满人，一直认为是蛮荒之地的野蛮人。”
　　这个问题，唉，其实，你们不也瞧不起汉人嘛，什么南蛮子之类的话现在也有呢。我腹诽了一下，然后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汉人若没了气节，那还能被看重么？说到底，满人不也看不起汉人呢么。”
　　“看不起？”他略有些气愤道：“招他们入旗籍，我们不也做了么？”
　　“可是您自个儿想想，在朝廷上，汉人怎么也比满人矮一截，即使是入了旗籍的，不也在旗籍前加上‘汉军’二字以示区别。”我越说越来气，毕竟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汉人。
　　他的目光深邃了几分，呃，我是不是又露相了？
　　“皇阿玛总认为这就够了，他没有见到宫外的情况，远比他想的严重。”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缓和口气：“只要将心比心地尊重汉人，尊重他们的文化、习俗也就行了。”
　　轻描淡写，我也明白，“尊重”两个字包含着恩威并举，这个度可不是容易把握的。
　　他点头赞同，又摇摇头：“说来容易，尊重，既让他们满意，又不能失了身份，难！”
　　他果然也由此虑。
　　我开玩笑致信又起：“实在不行，就用怀柔政策！”
　　“怀柔政策？”
　　“对，就是找几个美女去救救那些文人的头子，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样一来，美女有何求必有应，不是很好么！”
　　他似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边笑边道：“咳咳，美人计？”
　　停顿了一会，又起话头：“十四弟的事，你……”
　　我，我哭！
　　初到这儿的那会儿，十三说德妃摆了家宴要好好和未来的儿媳妇——娟儿——叙叙话，如此隆重把娟儿弄得紧张不已，于是我“个人英雄主义”油然而生，自告奋勇去给她当“强心剂”，没想到家宴家宴，我忘了十四是她的儿子！
　　结果我在别别扭扭中整整呆了一个半时辰，好在我不是第一回装傻充愣了。
　　我愁眉苦脸道：“我能有什么法子，烦着呢。”
　　想起四福晋那日言语中有撮合之意，便加了句：“四阿哥，拜托您跟福晋说一声，别撮合我跟十四，我现在能躲就躲，唉！”
　　“总之，十四弟自小受额娘宠爱，他想要什么，额娘多半会满足，你……”他似乎猜不准情况。
　　我萌生恶念：“四阿哥，要不然您帮我找几个美女，再把十四灌醉，让他酒后乱性，然后……不就好了么。”
　　他斥道：“胡闹！怎么尽想些不入流的主意！”
　　“那能怎样，他是皇子，我总不能把他毒打一顿吧。”我真是□□的电影看多了。
　　“那日我见你笑得得意，还以为已有妙招了，原来不过恶念罢了。”
　　呃，果然看到了，“我不过是瞎想，要是真有可用的法子，也不必等到现在了”我叹了口气。
　　“额娘对你并非中意，也许有转还之地。”他若有所思，小声道。
　　嗯，德妃不中意我！有戏唱了……
　　这么一谈便是大半宿，我虽是夜猫子，可泡了长时间的水，也累得不行了，眼皮直打架，最后终于瞌睡战胜了意识，我进入了梦乡。总觉得没多久，就被四阿哥推醒，才发现昨天是靠着她睡的，呃，算不算我非礼他啊。稍微打理了一下吹干的头发，把李卫他们叫醒，一行四人便上路了。原来我们也没被水冲得太远，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脚程便到了城里，别过之后，我跟着四阿哥回到行宫。
　　………………
　　“墨凝！”刚到门口，娟儿就冲上来，拉着我的手道：“你可回来了，又没有伤着呀？”
　　说着还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我，我笑道：“好着呢，不过是在河里泡了个澡。”
　　她嗔了我一眼：“唉，你不知道，你和四贝勒落水后，由于河工都往岸上跑，胤祥想冲过去救人也不行，还有十四阿哥也急得不行，若不是有人拉住，说不定要跳下河去了。”
　　我心里仍是有些感动：“那现在他们俩呢？”
　　“怎么可能在这儿呆着，出去找了呗，从昨晚一直到现在没停过，你去哪儿了？”
　　“那个，四阿哥救了我。”转头找他却发现早没了人影，消失得真快！
　　“娟儿，我饿了，快带我回去吃东西吧。”
　　娟儿忙恍悟，拉着我回到寝室，让厨房送来热菜饭、热汤，我还真饿了，吃了几多，然后又换了衣服，方舒舒服服地躺在卧榻上，游离于半梦半醒中。
　　“啪”，门被不礼貌地推开了，我睁开眼睛望过去，妈呀~~~~~小十□□尘仆仆地冲进来，见到我，一个箭步跨到我面前：“小宛，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没事。”
　　他很用力地把我抱住，咳咳，我喘不过气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推开他，他震惊了，我深呼吸了几次道：“水没把我淹死，你想把我闷死呀！”
　　他一脸歉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罢了罢了，”我摆手道：“十四阿哥，我累了，可不可以请出去一下，我想睡一会。”
　　他忙点头：“你睡吧。”却依然不动，见我盯着他，他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要赶我走，我不会吵到你的。”
　　我心里真得很无语，唉，谁让我心太软，不忍拒绝。
　　大不了我跟你比耐心，看我“睡”的久，还是你呆的久。
　　………………
　　嗯……好饿呀！不行我要吃东西去。可是，可是人家还想睡呢，躺在榻上思想斗争了半天，终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我的老天，我到底睡了多久啊，怎么天都已经黑了？！
　　一个激灵从榻上坐起，难怪那么饿。等等，十四去哪了？我发现原先坐在榻上的十四不见了，哈哈哈，铁定是耗不过我，先走了。
　　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睡得好舒服呀！呃？我的眼睛扫过桌前，只见十四正趴在桌上，睡着了。这孩子还真有毅力，我有些感动了，放轻了脚步凑上去，他枕着臂，脸上有一丝倦意，即使睡着，眉头亦微微蹩起，似乎有什么烦恼，收回视线却注意到他外袍的下摆沾着泥，鞋上也是如此，甚至往上一点也溅上了泥点，心里不觉一动，他，真的找了我很久吧。
　　轻叹口气，蹑手蹑脚地从榻上拿过我刚才盖的毯子，绕道他背后，轻手轻脚地覆在他背上。这个年纪的人是最容易蜕变的，我注视着十四的脸庞，原本故作成熟的小孩样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叛逆、成熟的模样，唉，真的长大了吗？
　　我失神，不小心手轻按了下他的肩。十四一下惊醒：“谁？”
　　我吓了一跳，像触电般地收了手，不会吧，我够轻的了耶。上次娟儿半夜帮我盖被子，盖了两次，我愣是不知不觉，看来我还是不够“温柔”。
　　转头一见是我，十四忙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小宛，你醒了？刚才没吓着你吧？”
　　我摇摇头：“没有……那个，看你睡了，怕着凉，所以……不小心把你吵醒了。呵呵，要不你回去继续睡吧。”
　　他笑嘻嘻地拽过披在他身上的毯子：“不用。”接下来，他极不熟练地叠毯子，我则尴尬万分地在一边看着，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惯了。
　　总算见着他摆弄完了，我抢先开口：“十四阿哥，我饿了，去找东西吃，你自便。”说着，往门口蹭去。
　　“等等，”他出声阻止，掏出一个纸包道：“我给你准备了一点点心，昨晚去找你时，怕你会饿，就带者了。”
　　我怔怔地盯着他看了两秒，他略带调皮地笑着。调整一下心情，我在呆楞后三秒扯出一个笑脸，从他手中接过点心：“是吗，呵呵，那我不客气了。”
　　轻轻扯开纸袋，很兴奋地拿起一块塞入口中，边大力地嚼边赞到“好吃，好吃。”居然也有绿豆糕，我不过偶尔提过我喜欢……感动得紧，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下去了，十四，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或者，或者如果你做我弟弟该多好。
　　世界上最无奈的心情，就是我明明不喜欢你却无法拒绝你的真心，我微叹。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想到他可能也没吃什么东西，我把点心送过去。
　　十四很赖皮地张大嘴：“啊——”却不伸手，靠，你这小孩都多大了，还要我喂，告诉你，我小外甥还没这种待遇呐！想归想，我还是伸手拿了块点心，塞到他嘴里，。今天就满足你的心愿吧，哇，这孩子，险些咬到我的手，幸好我缩得快，我瞪了他一眼，十四笑得更灿烂了。什么人嘛！
　　吃完东西，送他出门，回来时打算去看看十三，便在院中就大喊：“十三，娟儿，我来看你们了！”
　　正欲迈入，娟儿怒气冲冲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一改往日的温良贤淑，不管我抗议，把我拉到院中，压低声音道：“嘘，小声点，胤祥昨晚一宿没睡，现在刚歇下，你这么大声嚷嚷，万一吵到他怎么办？”
　　我怪异地上上下下打量她，我的神呐，这女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往日的小绵羊咋也有母老虎的一面呢！见我盯上她，娟儿大约也意识到自个儿的失态，低下头，微红着脸道：“我，我，我……”
　　我“扑哧”一笑：“别解释了，懂的懂的，你呀，回去照顾你的未来夫君吧，我回房了。”说着还对她挤眉弄眼的。
　　娟儿的脸更红了，刚转身又回头：“刚才的事，别，别告诉他。”
　　我捂着嘴直乐，冲她一点头，她便扭扭捏捏地走了，我回房后才敢狂笑，嘿嘿，娟儿，露相了吧，我想像某日娟儿变成了野蛮女友的样子后，十三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抑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