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葵吟》小铃铛儿

5、出走

　　刚推开家门落葵便感受到屋内的气氛有一丝微妙，以往这个时间，如若自己还未归家，姥姥早就倚在门口四下张望了，可今天却房门紧闭，也不见姥姥应声出来迎接自己的身影，落葵这才想起自己偷摘了姥姥的七色花还没交代呢，她踮起脚来，打算偷偷溜回房间。
　　“落葵，你进来！”却不料落葵正蹑手蹑脚路过房门之时，被姥姥毫无情绪的声音叫住了。
　　落葵赶忙强撑起笑意，打算抱着姥姥的胳膊撒撒娇，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就当她推门而入时，却见虎妈带着满脸涂满药膏的小老虎，正端坐在姥姥身侧。落葵心下一咯噔，只得先乖乖的站到姥姥对面。
　　其实在小虎这件事上，落葵当场就有些后悔，若是错手害死了小虎，或让他有任何闪失自己肯定追悔莫及，但可能是平日娇宠太甚，落葵已经习惯了小虎他们的顺从，见不得他们和自己有任何冲撞。
　　“跪下！”
　　利叶一声厉呼，惊的枝枝扑腾起翅膀，乖乖的落在茶桌上，站的笔直。落葵不可思议的看着姥姥，从小到大她从未这么严厉的同自己讲过话，更从来没有过让自己跪下。
　　“没听到吗？我让你跪下！”姥姥手指轻弹，一记圆石打在落葵的膝后，落葵双膝一软便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虎见状立马起身想要扶起落葵，却被虎妈扯住，按回到椅子上面。
　　落葵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姥姥居然让自己在朋友面前下跪接受惩罚，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姥姥施法困在了地上。
　　“小虎妈，你看到了，落葵我也是罚了，药我也送了，只要坚持用药，不出五日小虎脸上的伤便再无痕迹，只会比以往光滑更甚，你请回吧，我还有事须同落葵聊聊。”
　　“可是......”
　　利叶一双锐利的双眼望向意欲发声的虎妈，精锐的目光堵住了虎妈的话头，虎妈拉起小虎立马撤了出去，还不忘恭敬的关好房门。
　　“落葵，你可知我为何罚你！”利叶并未让落葵起身，声色俱厉的问道。
　　“还不是因我偷了你的玫瑰，让你不能讨了那红狐的欢心，就来向我撒气。”落葵气愤的扭动这身躯，姥姥竟是如此贪图美色的庸俗之人，为了自己的一点百合私心，不惜让自己受如此之大的屈辱。
　　“这等小事还不足以让你罚跪，我却问的是你和小虎之间，你为何要将他推下悬崖！”
　　“哼，说的好听，你分明就是记恨我偷了你的玫瑰，找着理由来惩罚我，难道我还不如一头红狐吗！”
　　看着落葵泛红的双眼，利叶已是于心不忍，却见落葵如此倔强丝毫未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利叶觉得不甚恼火。
　　“小虎是你的朋友，你出手伤他，若不是那块崖石，他已命丧黄泉，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吗？”
　　“他毁我笼子，吞我枝枝，怎会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他那种恶人先告状的朋友！”
　　利叶气极了，想要教训一下落葵，却见她如注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又觉得甚是不忍。落葵怎样的脾气他都能惯着、宠着，却独独不能忍受她居然对自己的好朋友出手，并且一出便是死手。这样一个不善良的落葵让他心生芥蒂，她可以不美丽、不温柔，骄傲放纵、无法无天，但她却绝对不能不善良。
　　利叶决定就让落葵跪在原地反省，自己狠了狠心踱出屋外，也许不亲眼看着，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不能忍心。
　　利叶淡漠的态度，让此刻的落葵更加难受，她坚信姥姥定是找了个借口惩罚自己弄丢了玫瑰，在姥姥眼里果然是那红狐更重要一些，越想越委屈的落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的往下掉，不一会便哭的大脑有些缺氧了，只觉得昏昏沉沉的，再加上白天寻找鸟笼的诸多劳累，不自觉的，便昏睡了过去。
　　在门外兜了两圈的利叶心想自己会不会惩罚的太过了，越想越觉得不该，终还是放心不下回到屋内，却见落葵已经睡了过去，顿觉哭笑不得，想来因是白天太过顽皮，便解了她的束缚，轻手轻脚的将落葵抱上睡踏，为她掖好被角，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满心委屈的落葵在睡梦中仍有些抽抽搭搭，因哭泣堵住的鼻腔让自己呼吸不太顺畅，便也是清醒了过来。身感自己已在床榻之上，心想白天的事情终是过去了吧，正想继续睡去，却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小老虎见到了自己被下跪的狼狈样，想来自己在他们中肯定失了威望，没准他们还会嘲笑自己，一想到这些落葵如芒在背，像摊煎饼一样，在床上翻来翻去，焦躁不安，这样的自己哪还有颜面回到书院里啊。
　　就在天空即将放亮之时，落葵终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她要离家出走。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确是觉得夫子教不了实用的东西给她，便决定要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这样也才能有颜面继续统领小虎他们。
　　下了决心的落葵立马一跃而起，简单收拾了一下包袱，留下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便上了路。字条上书“姥姥，我要出去闯天下了，不要担心，切勿寻我。”
　　临行前落葵专程给枝枝喂了些水，嘱咐枝枝定要守着姥姥，等她回来。
　　虽然落葵自小便上串下跳、横行霸道，却从未出过这苍梧之野，刚刚才出门的她便茫然失去了方向，她虽然只是区区小妖，确是心怀天下的，她定要去一片更加广袤、繁华的地界闯荡。
　　细细思量了片刻，落葵决定走水路，苍梧的村落便是依水而居，别的地方定也差不离，况且走水路可比脚程快多了。夫子教导过滴水成河，那么河成川，川成洋，洋成海，顺水而下，眼界只会越开越开阔，总会遇到可以停留的大地方的。
　　落葵在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聪慧鼓掌，她依稀记得河口的树林里有一条小船，这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看来老天爷也定要自己这种大智慧的人来成就一番大事业。
　　落葵顺利的找到小船，小船离河不远，没费多少力气便将船跩下了水，落葵爬上船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漏水还算结实，便满心愉悦的坐下小船顺流而下了。
　　不知已经漂流了几日，周遭环境越来越荒凉了，落葵已从最初的雀跃过度到无聊，以至于现在有些后悔了。在船上这几日落葵尽量忍着饥饿，实在不行便靠在岸边采些野果裹腹，风餐露宿甚是凄惨，有一段她甚至停靠在岸边许久，想是能够让寻上来的姥姥把自己提溜回去，最终未等来半个人影，只得硬着头皮前行了。
　　百无聊赖的落葵在小船上摆着大字，无所事事的瞪着天空，肚子又开始抗议的咕咕乱叫，睡着了就不饿了吧。落葵耷拉下眼皮，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暗自为自己打着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只要熬过去了自己定能成大气。
　　突然，落葵感受到眼前渐黑，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慌忙睁开眼睛，却发现小船正要驶进了丛林深处，一阵浓郁的雾气笼罩着这片树林。落葵心里暗叫不好，瘴气，定是已经到了苍梧与外界隔绝之处了，她正欲翻身下船，却仍是迟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变成爪子，恢复成了一头雪白的九尾银狐。
　　落葵只得蜷缩在小船的角落里，尾巴层层叠叠的搭盖在身上，遮掩着无孔不入的瘴气，慢慢的她感觉到尾巴正在逐渐失去着知觉，她在心底狠狠的埋怨着自己，却也是无济于事，想来还未走出这苍梧便失了小命，她便觉得鼻尖一阵酸楚。
　　不多时，天空仿佛明媚起来，恼人的瘴气似乎也正在散去，半响落葵才勉强将尾巴挪出点小缝，见小船似乎已经驶出了那片幽闭，终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虽仍旧不能动弹，却好歹保住了小命一条，现在只得听天由命，任船继续向下游飘荡而去。
　　不久，似有一沟坳卡住了船只，小船任由水流上下冲撞，落葵只得在船上瞪着眼睛干着急，任这样下去船体定会支撑不住的。
　　果然，不多时，落葵便感受到身下一阵清凉，一股潺潺的清流已经突破船体直奔她而来。落葵使出全力想要刨动双蹄，最终只落的抽筋似的动动而已。水流越积越多，落葵改变了方式焦灼的扒拉着船沿，发出“吱吱”的声响，自己无法动弹，就只能寄希望于别人的搭救了。自觉英明一世的落葵，已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能够从这破船逃出生天才是正道。
　　“你听到了吗？那船上似乎有什么动静？”
　　落葵听闻一个男声，内心激动到膨胀了，更加卖力的在船上划拉，发出尖锐的声响。
　　“我......听到了，好像......是那船上发出来的，我们快走吧，别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落葵心中生出无数张嘴使劲咆哮着：“别走，别走，快救我，本小姐毛光水滑干净着呢，一点都不脏。”
　　“我们都是读书人，哪能相信什么鬼怪，那你等着，我过去瞧瞧。”
　　一阵脚步声踏着落叶的悉索，伴着落葵狂喜的心跳逐渐靠近。一只手温柔的佛开落葵身上毛绒的尾巴，轻手轻脚的抓着她的脖颈将她从落水中提溜起来。心中一阵狂喜的落葵真想伸出爪子紧紧的抱住她的救命恩人，却突然惊恐的发现只有一条尾巴跟随身体被提了上来，其余的依旧留在船上。
　　还未弄清状况的落葵正想敲敲恩人的手臂，让他把自己的尾巴也提上，却不料一股激流冲向岸边，恩人赶忙跳开躲避溅起的水花，可那摇晃的小船却被激流带进了河沟。
　　“你看是只小狐狸，哪有什么鬼怪。”男子将落葵高高举起，给朋友看了一眼，然后毫不嫌弃满身泥水的落葵将她搂在怀里。
　　“君迁，你可听说过狐狸精的故事？你可要小心了哦。”
　　原来救命恩人叫君迁啊，名字可真好听，想来定是个谦谦君子无疑，如若不是现在行动不便，落葵早就将想好好打量一下恩人的尊容了。
　　“你看她还这么小小一只，想是还未成年吧，离成精还远着呢。”君迁轻轻的点了点落葵的脑袋便带着她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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