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六章 约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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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时代下的全息星网有着非比寻常的真实体验。
闭上双眼，迎面能够感受到那流动空气而形成的微风，与微风中掺杂的点点水汽。
睁开双眼，水面散射的灿烂阳光映入眼帘，趁着那喷泉喷涌而出的哗啦水声，让人心神一松。
哪怕心知身在虚拟的星网之中，但伸入水下的手，仍然能够感受到泉水的凉意。
不怕生的鱼儿游了过来，围住那突然闯入的手指，好奇地轻啄那苍白的指尖，用鱼鳍轻轻拍打着、嬉戏着。
宛若又一个新的平行世界。
侧身坐在喷泉旁，祁禛入神地看着水中与自己嬉戏的小鱼，入神到没有发现拿着东西慢慢接近的人。
直至冰冷贴在脸上，被冷得一个激灵的祁禛才终于发现了已经坐在他旁边的人——距离离得很近的那种。
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身子，又无语地发现对方得寸进尺地跟着挪过来，祁禛一手抢过庄绍手上的可乐，然后将它重重地砸在两人之间，加上冰冷的眼刀，赫然成了临时的不可逾越的分界线。
庄绍把手上的常温纯净水放到另一旁，非常自然地将罐底已经微微变形的可乐罐。
拿开了阻挡在两人身边的东西，庄绍倒是没再继续挪近，他识趣地另一边挪了挪，给了祁禛一个安全的心理距离。
祁禛看了看距离三十厘米外的庄绍，眼角动了动，抑制住了喉咙里的那一声“滚远点”。
坦白不代表撕破脸皮，怎么说他现在还是个维平人员，该有的对上级的尊敬必须要有。
庄绍给祁禛开了可乐并插好吸管，语气有些委屈：“都已经说开了，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祁禛差点就捏爆手里的易拉罐：“对不起，我没有你这种身份显赫还表里不一的朋友。”
庄绍微笑，表现得非常亲切随和：“我这不是表里不一，是只对你如一。”
咔嚓一声，祁禛直接拉断了可乐上的易拉环，忍住没有把这个锋利的小玩意丢到对方孤岛脸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冰镇饮料冷静冷静发热的脑袋。
深知和这种人纠缠完全是浪费时间，而且在现今身份不对等的情况下，祁禛也不可能用任何的强权强迫庄绍回答自己的问题。
更别提庄绍是个喜欢歪话题、扰乱谈话节奏的家伙。
祁禛用牙磨着吸管口，强硬截断庄绍掀起的拉家常话题念头：“主脑大人，你该提出你想要问的问题了。”
十分钟前，两人还坐在环境舒适的甜品店里，其中祁禛警惕怀疑着庄绍的一切举动，庄绍一如既往地拿着面具隐藏自己的所有心思。
条理清晰地推测着庄绍的所有动机的祁禛理所当然地没有相信庄绍提出的所谓的“你为什么骗我”这样的问题，并且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按照正常的思路走下去，下面祁禛听到的，要不就是庄绍新一轮的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又或者是问答游戏中的庄绍的真正的问题，亦或者是庄绍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一个在祁禛看来不该出现的错误问题。
结果，他还是低估了庄绍。
庄绍再一次打破了所有的正常思路，将甜品店中的对话终结在了祁禛的质疑上，然后以“转移阵地”的理由，直接把祁禛拉到了这个公园喷泉池前。
……聊个天而已，转移什么阵地？！
可怜祁禛因为提防庄绍的一切举动，在甜品店的时候，对于心爱的圣代压根无法投下十足十的专心，而仅有的吃下的那几口，也是因为被庄绍的动作气得需要冷静才咽下的，连味道都没怎么认真尝到！
就算这里是星网，所有的东西包括吃食都是虚拟的，但这不代表就可以那么浪费东西！
力气明显不如庄绍的祁禛呆呆地看着离自己而去的圣代，气得一个冲动抬起脚就要把眼前的那两条大长腿狠狠踹断。
可惜，庄绍就算当上了高高在上的主脑大人，也没有荒废曾经在平行世界练下的各种功夫，敏锐地躲过了祁禛的危险动作，还在躲避间伸手揉了祁禛的头，要让维平总局的那些人看到这情况，绝对会竖起一根大拇指并表示深深的崇拜。
也好在虽然对上庄绍，祁禛的确是过于情绪化，但至少理智还在，不然的话……他早就把这方圆百里给掀了。
心底告诉自己，面前这个是留着有用的主脑，以及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是友人的星网后，祁禛好险抑制住因为精神受损而越发不稳定的情绪，转而拍开那还想作恶的手。
而两人身后的甜品店中，一对对好姐妹顾客们看着关注已久的两人走出甜品店的同时还在嬉（打）戏（情）打（骂）闹（俏），看着男子抓着另一人手腕上的没有被睁开的手，默契十足地嘿嘿嘿笑出了声来。
星网中，每个用户的功能界面上都有着定点传输装置，而不需像现实世界那样用双脚或是工具到达目的地，所以不到三分钟，两人就从ZQ甜品店来到公园喷水池前。
结果，说要“换个环境继续聊天”的家伙，把祁禛按在围着喷泉的石墙上坐着后，叮嘱他千万别走开后，就学着公园场景里的普通NPC，走向了一边公园特色地点之一——便利店。
留祁禛一人坐在喷泉前，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并被冰凉的水溅了一脸。
已经放弃了去思考庄绍那些无厘头的动作是为了什么，终于把庄绍从人员满贯的便利店等回来的祁禛，喝着冰镇可乐，跳过对方的一系列语言陷阱，直接对接甜品店里还没结束的问答游戏。
至于庄绍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结束今天的话题！
企图撩汉的庄绍对上不解风情的祁禛，看着这人眼中的冰冷，面上做遗憾状，内里却是咧开了嘴。
维平总局里，认识祁禛的人都说，这是一个非常礼貌的小伙子。
也是因为这样，在曲成池关注引发粉丝暴起的事件当中，没让祁禛被嫉妒的粉丝给淹没。
但庄绍知道，这样的礼貌不过是一个壳子。
礼貌却又疏离，疏离而又冷漠。
如同平行世界当中那一个个拿着人设做完美的剧情人物，却无视平行世界的剧情的，身在局中却是居于天上的冷漠的旁观者。
在维平总局中，那些本职维护平行世界，副职为专注扮演剧情人员的维平人员又哪能想到，在小小的炮灰局里，这位因曲成池而成了“国民弟弟”的低调维平人员，竟是终日带着面具却没多少人发觉呢。
庄绍双眼暗沉下来。
能让这样的人丢开礼貌的面具，露出内心的冷漠，甚至见到那双因为意外而气愤的双眼，无不让人骄傲，而沉迷。
人与人之间渴望信任，却又总是给自己带上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为的是保护内心而不受伤害。
而要付出信任，首先要做的便是拿开面上的伪装，坦诚相待。
庄绍知道，想要让祁禛这样的人彻彻底底地卸下所有伪装，是天方夜谭。
那么，便让他彻底撕毁他的所有伪装吧。
无论这个人，有多少张面具，多少个身份。
他都必将撕毁所有迷雾，看破这个人的所有真实。
不然，他们两人，只能成为陌路。
而这是庄绍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无论那些空白的记忆是否属于他们二人，无论他们是否曾拥有过过去。
他都要设下所有的局，看清这个人的同时，也弄清自己的心。
缥缈的执念？
唯有现实，才是真实。
百般思绪不过一瞬，暗沉被仅仅压在心底，面上流露出的，依然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带上面具的，那曾只有祁禛一人。
庄绍：“我不说已经说过了吗？”
祁禛眉头一跳，“庄绍，你给我认真一点。”
在双方都拿出真相一角的情况下，谁又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放弃去揭开谜底呢。
“我很认真。”庄绍低笑出声，“祁禛，我要问你的问题就是——”
“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对话，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一不小心都要变成八点钟剧场。
情侣上，就是秒变渣男或渣女；
挚友中，差不多也是以上情况。
而放在一对……既不是情侣也不是挚友的两人身上，这样的话，非常容易让人怀疑两人之间的纯洁（？）关系。
虽然，其中一方的确做过各种欺骗事件，但也不代表另一方就是个无辜人员。
祁禛直直地看着庄绍的双眼，企图在里面看到任何一丝玩笑，心底下在思考着对方是否又在其中下了陷阱，等着自己跳入。
然而，一切的怀疑在这人执着的目光中，在这人坚定的话语中，竟然如洒在火上雪，一碰便化。
这样的问题，主动权不在提问者，而在回答者。
两人所定下的规则是一问一答，但对于回答者的回答，并没有限制。
无论回答者回答的是真实还是虚假，或是半真半假，都没有违反规则。
所以，这种规则之下，提问者如果想要知道信息，就要将问题细致化，然后从答者中提炼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是，庄绍这种可以说是过于情绪化的问题提出来，根本就没有达到任何的作用。
是否回答出所谓的关键点，全凭回答者的心情。
这种问题，祁禛完全可以回答“不想有过多牵扯”或者是“不明身份需要警惕”，甚至可以说是“上司（仲裁局）的命令”，换句话说，完全可以敷衍过去。
一问一答，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所以如果庄绍想要就祁禛的回答再次提问，就必须先回答祁禛提出的问题。
而祁禛，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明知这种问题很有可能问不出任何的信息，甚至在他的反复提醒的情况下，庄绍依然提出了这样……毫无意义的问题。
所以这是在试探他？
祁禛眯眼。
但是，庄绍又想试探什么？
看着进入了沉思的祁禛，庄绍笑道，“怎么，这个回答让你很为难吗？”
祁禛撇了庄绍一眼，“我只是不知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用意。”
“我的用意，还不清楚吗？”
庄绍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的双眼却是暗沉而幽深。
“在末世的时候，你利用你的[灵魂代码]隐瞒了作为维平人员的身份。而我也太过自负，相信了你留下的烟雾弹。”
难以想象，除去保持着平行世界的人设，几乎是R天R地气得主角局和反派局局长掉一把头发的狂妄至极的主脑大人，竟然有一天会在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自负。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自觉搬出了古语描述自己的心情的祁禛，深深地看了庄绍一眼，监控程序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的程序一切正常，不存在精神紊乱或是遭遇病毒侵袭的可能。
似是没有发现祁禛眼中的惊讶，庄绍继续说道，“相信你是剧情人员的我，就计划着你的剧情线结束后，就带你远离剧情，离开平行世界。”
“……主脑大人，我记得你当时是扮演的角色是男主角贺迎南。”
而在那个蓝本为太监的末世小说的平行世界之中，哪怕庄绍走完了小说外的剧情线，也无法带一个早在剧情早期就已经领了便当的炮灰角色远离剧情。
除非毁灭剧情，不然哪怕平行世界支离破碎，也会让该早死的人，趁早死去。
世界线是世界的框架，剧情线推动世界运转，感情线点缀装扮世界。
对于维平人员的培训，维平总局说，任何干扰剧情线的举措都会导致世界毁灭。
但是他们不知道，哪怕剧情线被扰乱，平行世界的【规则】依然会执行着最初设下的规则，使用一切力量推动剧情的进行。
所以，能说出这般狂妄话语的，也只有拥有特殊权限的主脑庄绍了。
当时的祁禛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极力避免与庄绍的正面交锋，并提前死亡。
毕竟，一旦真被庄绍一个脑热逮住送去平行世界，先不谈他的身份还能不能瞒下去，光是后续的烂摊子就已经够祁禛头疼的了。
与各平行世界的【规则】签订契约的人不是主脑庄绍，而是他这个任劳任怨的可怜家伙，所以一旦平行世界发生状况，被找上门的一定是他这个劳碌命。
所以，祁禛说出这话，只是想提醒庄绍，就算你是高层之一的主脑，也要给我勤勤恳恳地做好维平的本职工作！
天知道末世的时候，每天晚上他都要因为庄绍的踩着剧情线走钢线的行为，被刚完成一个轮回的刚出生的平行世界【规则】的哭闹声荼毒！
而在异世的时候，因为刚遭受到了剧情破坏者的破坏，这个世界的【规则】因此受伤进入休眠，才免受又一轮的哭闹攻击。
当然事后，祁禛避免不了地收到来自异世世界的血淋淋的致电。
也是因为如此，祁禛才会定下那明面庇护，暗里折腾的赌约。
“你不也是这样？”
祁禛的话中话，庄绍听得一清二楚，也非常坦荡地承认了自己明上踩着钢线走剧情，实则暗戳戳就要毁剧情的漠视剧情的危险动作。
但是，漠视剧情的这种举措，可从来不是庄绍一人所为。
不过是他做得光明正大，祁禛做得委婉罢了。
“呵呵，彼此彼此。”不想再继续这个无止境问题的祁禛看向庄绍，“你还要继续吗？”
“当然。”
自动进入叙事状态的庄绍直接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换上了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直让祁禛立马挪开视线看回面前的风景。
“但可惜，你先一步离开了那个世界，打乱了我的计划。”
祁禛：呵呵好险好险。
“所以，为了找到你，我分散了我的代码，投入了平行世界中。”庄绍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的撒网捞鱼行动，“幸运的，我找到了你，但也不幸的，我终究来迟了一步。”
分散的代码犹如一个又一个的分/身，虽然可以同时进入不同的平行世界，但终因信息量过大以及传输距离，与本体的链接存在时间差。
如果当时，在察觉到祁禛的气息后，庄绍第一时间来到当时所在的世界，或许也就没有了后续那一系列的发展。
而不是直到祁禛被反派抓走，以至于他没有时间融合并调整体质，才给了祁禛有机可趁的机会。
不然，有了上个世界教训的庄绍，怎么可能会在眼睁睁地看着祁禛又一次离自己而去？
庄绍的讲述如同在讲述一个因为错过而遗憾的爱情故事，无论是那带着淡淡悲伤的语气，还是脸上那透着悲哀的表情，直让见者闻者潸然泪下。
而作为如今唯一一位听众，还是故事主角之一的祁禛非常淡定地转过头，对比身边这位就差低头落下一滴伤心泪的庄绍，简直是冷血无情的代言者。
“庄绍。”
祁禛撇开了那些尊称，看着庄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假设，你这是在和我说明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我。”祁禛斟酌着词语，“但是你又怎么确定，你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做出这些无理取闹的事情呢。”
无论是曾经已经站于顶峰的破坏者庄绍，还是现在的维平总局主脑，庄绍想要得到的东西一直都是伸手可得。
但是遇上了没有臣服于他的魅力或是威严下的祁禛，怎么能不激起这位的好胜心？
因为能力大，因为权限多，所以可以做出任何的任性举动，来弥补那点不完美。
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一开始只是习惯，后来是刻意而为。
为什么要欺骗庄绍？
一开始只是为了瞒下明面上的身份，不想与庄绍有任何的牵扯。
后来，同样是刻意而为。
为什么？
因为他不信庄绍。
无论庄绍为的是什么，无论庄绍表现出什么样子，无论庄绍说出什么甜言蜜语。
这种不知名的纠缠，有了错误的开始，就该有应有的结局。
所以，祁禛才会定下赌约，才会凭着赌约设下所谓的替身梗。
说是要折腾庄绍，又何曾不是借此给满足他的要求呢。
得不到，所以执着。
那么得到了，便就结束了。
看清祁禛眼中的冰冷，听清了祁禛的听似诚心劝解，实则句句戳心，庄绍低笑出声。
“你说得对，得不到了，的确令人遗憾，也让人执著。”始终直视祁禛的视线中，藏着炙热，像是要将眼前的冰冷燃烧成火热，“但是祁禛，如果没有相见过，如果不是在意，又怎么可能会有执念的出现？”
“祁禛，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庄绍伸手，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化零，也让那点火热沾染在脸庞之上，融化了那点刺骨的冰冷。
“但是，你不能否定我的感情。”
庄绍低沉的话音带着特有的磁性，该是温柔，该是深情，却又蛮横地冲破所有的屏障，霸道地闯入了祁禛的耳廓，想要在他的心头上，刻下自己的存在。
“一如，你不能否定自己一样。”
嘲讽的话，因为这句话而哽在喉头。
祁禛的双眼忍不住睁大，心底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与曲成池想要自己承认那早就被抛弃的身份完全不同。
庄绍明明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拥有另一层身份，但说出的话语，却总是这样切中中心，直达灵魂，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最大的愿望，是做个普通人。】
【一如，你不能否定自己一样。】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祁禛咬住下唇，借肉/体的疼痛抑制来自精神的咆哮，拉回自己那本就因为各种意外，而岌岌可危的理智。
——明明什么记忆都没有！
被疼痛占领的脑海深处，似是有人在怒吼，又像是有人在悲鸣。
——凭什么装成一副很懂我的样子！？
“你不需有任何的负担。”
庄绍站起身子，拿走了祁禛手中拿被捏得变形的易拉罐，放进那瓶开了口却未曾喝过的纯净水。
“感情方面，我是新手，所以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没有弄清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是单纯的因得不到的执着，是遇到同类而掀起的兴趣，是空白记忆里的执念，还是……那些美好的爱意？
“所以，在这里，我郑重地邀请你，和我再走一个世界。”
一如赌约上承诺的三个世界，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隐瞒，以双方知情的情况下，走完赌约上的最后一个世界。
尾随？跟踪狂？纠缠不清？
不，那都是为了真相而开始的追逐。
无论是两人的真相，还是感情的真相。
“我也希望，这一个问题，你能在下一个世界后，再回答我。”
——为什么要欺骗我？
——……我也不知道。
……
夕阳西下，黄昏将近。
晚霞的余晖洒落于喷泉之上，清澈的水面染上了单纯而温暖的暖橙，虽没有夜晚点亮灯光后的五光十色，却是一片值得人停下脚步注目的一片宁静。
路灯还没点亮，公园上的路人们已经循着饭点回到家中或走入饭店里，一边的便利店也传来了饭香味。
一个人迎着离去的路人，逆着回家的方向，一步步走入了安静的公园中，走到了那垂头坐在喷泉前的人影身旁。
衣角已经被喷泉溅起的水花打湿，小鱼已经习惯了水边的身影，转而自己玩耍，只剩他一人一动不动地坐在这里。
听到了脚步声的接近，宛若雕塑般僵硬的人慢慢抬起头，隐藏在阴影下的双眼，冰冷而空洞。
但来人并没有被那冰冻三尺的眼神吓退，甚至还加快几步，脸上端着的是看戏般的调笑。
“至于吗，不就被人告白了吗？有必要呆坐在这里一整天思考人生？”
星网中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世界一样，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坐了八个小时的祁禛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竹竿子，张开了干燥的双唇，吐出因缺水而嘶哑的声音。
“编号R……”
“嘿嘿嘿！！！慢着慢着！我错了我错了！”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差点就要上前那张恐怖的嘴的来者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一生气就要弄死人的脾气怎么一点都没变？你看看你自己因为别人一句话当自己一个雕像坐在这里一整天，我是看你可怜无助好心费能量出来找你！好心叫醒你了你是这么回报我的？！你不知道现在的能源有……”
“闫花月。”祁禛眯了眯眼，并举起了手指，虚点界面的发送按钮，“说多一句试试。”
“……有——有多少啊哈哈哈哈老大老大来来来这里有你最喜欢的豪华超级圣代兑换券啊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拿到手的就是为了给你的啊哈哈哈！”
拿出辛苦得来的，就等着改天去享受的无时限兑换券，不请自来的闫花月含着血泪双手奉上。
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笑纳奉上的贡品，思绪也因为面前人的插科打诨缓缓回过神来，但是那些因为心思不定而造成的精神伤害，却是旧伤加新伤。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感叹自己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祁禛放下手看向闫花月，准备说出的话语硬是被闫凤华那近在眼前的扑扇扑扇的双眼吓得直接咽了回去。
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呼开这张平庸至极的脸，闫花月在大力之下呼啦一声半空旋转360°后，啪的一声脸朝下摔在地上。
“啪啪——”祁禛敷衍地鼓了鼓掌，“这个旋转我给三十分。”
闫花月拔出自己的脸，怒吼，“三十分？！我这么完美的姿势才三十分？！”
祁禛点开通讯界面，“哦，那我跟你哥聊聊看看你该得多少分。”
闫花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错了大佬！我不该偷听你和你情郎的悄悄话！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祁禛一脚踹开面前的障碍物，“说，什么事。”
“咳咳。”
闫花月撑着膝盖站起，抹了把脸，脸上的那些擦伤红痕立刻恢复原状，平庸的脸庞端着与刚刚的搞怪截然相反的严肃。
“主人，鱼儿已经上钩了。”
太阳缓缓隐入水平线下，黄昏后，夜晚前，一切光线消失在视野之中，也让所有事物隐入这片黑暗之中。
“主人，是否开始执行计划？”
闫花月看着那站在阴影下，黑暗中的身影，沉声问道。
这是从建立新一代维平总局之时，就已经制定的计划。
同时，也是支撑着祁禛一路走来的，生存意义。
隐藏在暗处的鱼儿因为安逸而满满浮出水面，这是捕捉它们的最佳时刻。
作为抛下鱼饵的人，祁禛也该放弃“祁禛”这一个身份，转而恢复回原来的身份。
但是……
【我也希望，这一个问题，你能在下一个世界后，再回答我。】
身侧的手用力握紧，黑暗中的祁禛深呼吸一口气，自嘲地捂住了半边脸。
终究，他不再是曾经那个无牵无挂的[克里斯]。
“按计划行动。”
祁禛转身，黑暗在这一刻被灯光撕裂，绚丽的灯光占据夜晚，也让该是一片昏暗的公园，成了夜晚中一颗明亮的明珠。
吃饱饭的父母带着孩子来到公园散步，朋友们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边走边笑，小推车推着美食占据了公园的小道，玩偶带着绚丽的气球迎接着扑来的小孩们。
夜晚，失了原有的寂静，得了人为的喧嚣。
逆光而站，让闫花月无法看清站在喧嚣中的祁禛的表情。
他以为，超然独立的祁禛应该如以往一般，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但是直到他听到那划破欢声笑语的清冷话音，他震惊地抬起头，却只能看到祁禛那因为登出星网而模糊的身影。
直至眼前再也不见那道身影，闫花月仍然无法从那句意外的话中，回过神来。
“除我之外，即刻行动。”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约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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