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华》于毓羽

7、彼岸花开

　　小七以为天枢星君会带她回天界，公子华却带她到了冥界。
　　奈何桥桥头，坐着孟婆，一袭黑袍，倒也是与这地府的氛围相彰。白衣黑发的鬼魂，浩浩汤汤的排了老长的队，等着饮下孟婆汤，走向下一段旅程。奈何桥底，是忘川河水，载着饮下孟婆汤者的记忆流向幽冥深处，而这些饱含情感的记忆，将两岸的曼珠沙华滋养的极为妖冶。
　　“为何带我来此？”小七问道。
　　公子华看着两岸的曼珠沙华，“凡人一世，不过几十年光景，然寿终之时，不过下一世的开始，所见之悲，亦可谓喜，人亦如是，仙亦如是。”
　　小七直视道，“然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可谓说放便放？那凡间时日虽短，期间付出的真情却实实在在，要说当做浮云若梦，当不是轻易之举。世间痴情者千万，当知情之一字，最难勘破，忘川河底，有多少人，宁受煎熬千年，不愿饮下孟婆汤，只为守得那一世情缘。”
　　微微一笑，“星君清心修道，看破世间万物，境界之高，当不是小神能及。当日后池之上，小神言语多有冒犯，实乃情势所迫，星君忘了便是。今日就此别过，日后不必再见。”随即挥挥衣袖便走了。
　　当真是一如既往的决绝，公子华苦笑。
　　“司命星君大驾光临，可是为了樱羽而来？”陆判携着差使走近。
　　公子华摇头，“告诉桑天，羽儿魂魄不必再寻。”说完，同样的挥袖走了……
　　留下陆判与差使面面相觑，“你说，司命星君可是……”
　　陆判摇头，“星君痴情，奈何桥边守望千年，当不是如此……罢了罢了……天界之事……”
　　差使默然，摇头难不成是仙人的标志动作？
　　小七离开冥界，一朵祥云便到了云雾山。这里一如白眉记忆当中的模样，幽静，安逸。
　　徒步走上山顶，那竹屋孑然的姿态，仿佛也在等它的主人归来，只是那极美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啊，下一次再见，她又是谁呢？
　　采了一束野菊，放于门前，小七道了句，愿君安好。那是白眉最喜爱的花，她曾问她，为何不爱牡丹月季蔷薇，却独爱这野菊，她道，恬静安然，与世无争……
　　离去之时，紫光一闪，小七便眼前一黑，晕过去前一刻她在想，自己大概是自洪荒以来最丢人的神。
　　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小七惊醒，入目是妖冶的暗紫，恍然间，小七以为自己因梦魇入妖了，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哟，小七七醒了～”
　　侧目，桌旁一身暗夜紫袍加身，玉冠束顶，一双媚眼上扬，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出的妖冶，額心的罗兰花散着幽光，竟是个妖神，只那般端端的坐着，却是与他气质不符。
　　“敢问妖神挟在下前来，可是有事？”此妖神力在小七之上，硬拼打不过，小七只得迂回。
　　妖神轻笑，“无事，想念老朋友，叙旧而已。”
　　这就尴尬了，“在下记得，与妖神并不相识？”
　　“花孔雀，本事没长，忘性倒是长了不少。”
　　听此一句，小七蹭的从榻上炸起，指着妖神，“你你你……烂菜花？”
　　妖神拂袖起身，微笑走近，“是我，不过现在别人都称我——妖尊。”
　　天呐，小七脑子炸了N个雷，活脱脱的屌丝逆袭的例子啊，就这么让她给碰上了。
　　遥想当年三万岁，七公主刚从蛋里爬出来不久，却有着风马牛不相及的破坏力，所过之处如暴风肆虐，如灾祸现场，一个词形容，就是惨不忍睹，天界众仙怨声载道，自家修养了千年的花草，修葺良好的屋殿，甚为珍藏的宝物，瞬间以一种无法接受的样式呈现，自己的小心脏啊，饶是仙也受不住这番折腾，因神后长年闭关，是以七公主的罪行在帝神那积了一道又一道。一次帝神不甚烦扰，侧面提点了七公主几句，于是七公主深深觉得父神是不爱她的，满怀心伤的七公主自感悲情如人间话本子中爹不疼娘不爱的女主人公，自以为满是深情的……离家出走了，临别还颇为煽情的留下字条，“父神，孩儿不孝，此后不能常伴左右，望父神好自保重身体。小七留！。”
　　帝神拿着字条哭笑不得，当真是人间画本子看多了，一扬手，自此天界禁书之中多了人间书籍一条。
　　七公主扛着包袱独自驾着云不知到了哪，便随意挑了个方位降落，落地时，小七未掌握好力度，一不小心，从云端跌落，很不巧的，砸中了彼时也离家出走的小妖神，于是两个小屁孩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那时的小妖神还不是妖神，只是个圆滚滚挂着鼻涕的小妖，小七凭着好女不和男斗的原则，很实力的把他打趴下了。小妖神不服，现了真身战斗，小七变了七羽彩凤继续进行单方面殴打，当最后小妖神被小七踩在脚下时，小七极是礼貌的说了句，“烂菜花，和神女打架，不识好歹。”彼时的小七，也许着实不太懂何为温文尔雅，贤良淑德。
　　小妖神被打的委屈极了，哇的一声哭了，“父皇不爱我，连你这只花孔雀都欺负我！”
　　小七一听，“你父皇也不爱你吗？呜呜呜，我父神也不爱我唉！”
　　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小娃娃开始抱着哭起来，甚是惺惺相惜。
　　自此，小七时常带着小妖神四处扫荡，逢仙就说，这是她跟班。
　　这一跟就跟到七公主误食沧海鱼珠沉睡不醒，小妖神再没见过七公主。
　　那一段黑历史，随天界仙班换届而隐匿了，连小七也差点就忘了，自己曾经是那么不省心的一个娃。
　　只是，小七始终不敢相信，当年那个流着鼻涕的圆胖子小妖等于眼前这个身材修长俊美非常的妖神！
　　小七起身，围着妖神绕了两圈，“你丫是重回娘胎再塑造了一次啊！”
　　伸手给了小七一个脑瓜崩，“花孔雀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本尊可是苦修万年，才有如今这般光景。”
　　小七一巴掌呼回去，“说了多少遍，我是凤凰，七尾彩凤，不是花孔雀！”
　　妖神一躲，“都一样，反正都是花花绿绿长翅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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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一往，两人都乏了，坐在桌边，“哎，烂菜花，我说你也委实不厚道了些，叙旧而已，何苦把我这般抓来，我都以为我小命要交待在这了！”
　　妖神好笑，“许久未见，总要给你一些惊喜。以前可不见你胆子如此小。”
　　小七翻个白眼，“你以前胆子也未有这么大。”本事也没现在这么大。
　　“妖尊，有人求见。”门外有妖使禀告。
　　“哦～”妖神一扬眉，“我这妖界倒是许久未有人来了……”迈步走出去，询问妖使，“来者何人？”
　　“禀妖尊，是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啊～”妖神回眸看着小七，“花孔雀，约莫是来寻你的，你见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