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华》于毓羽

5、下界

　　“你可还好”姬雪舞见七公主这般怅然若失的模样，不禁开始担心了。
　　七公主苦涩一笑，“无碍，继续前行吧。”
　　自沉睡中醒来，便时常梦魇袭来，时而满天樱花，时而漫天烈火，一望而无际……梦中说话的人儿，想去触碰，却无法可及，一切都那么虚幻，可是那悲伤却又刻骨的清晰。梦中的人，不是自己吧，毕竟，自己从未穿过粉色衣裳，也未曾下界，更遑论住人间的茅屋了……只是这悲伤，来的太过莫名，也太过汹涌。也找过一些书籍来看，上述，“仙者无梦，有梦者心不定也。”便自觉着，大概，只是自己大病初愈，未曾好全罢了。
　　只是，这个女子，也许很痛吧……
　　落霞岭的景色十分秀丽，正值傍晚，昴日星君驾着车奔向了天际，西方的天空被染上了血一般的殷红，熠熠生辉，虽不及七公主宴席上的七彩霓裳绚丽，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七公主看了这般壮景，不由心胸开阔，把所有都抛诸脑后，欢天喜地的开始跟着姬雪舞采仙草。
　　姬雪舞曾说过，她本是人间一株仙草，机缘巧合得仙泽庇护，得道成仙，飞升天界。七公主觉着，雪舞甚是幸福，度过了人间的光阴，又在天界得永生，丰富的生活可谓多彩。想着便突发想要去人间走一趟，看看话本子里常描绘的人间----繁花似锦。
　　丢下手中的工具，寻了个借口遁形，人间某一处便多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哥。
　　亭台楼阁，碧水蓝天，杨柳扶风，满目清晰的感觉当真与烟雾缭绕的天界大不相同。走进茶楼，坐于二楼靠窗，看着人来人往，耳边充斥着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各种服饰的人游走，小七觉得，这样热闹的场合才是属于她的地方。这念头来的莫名，小七细微的摇摇头，不由觉得好笑，当真是头一次来人间，扰了心神……
　　“打扰了，兄台，可否借坐片刻？”
　　七公主看着面前一袭水墨青衫，道了句“请便”，继而转头望着楼下穿梭着人群。
　　天界静默无际，不比人间热闹非凡，天界举目银装素裹，不比人间繁花似锦。是啊，繁花似锦，再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形容……
　　“姑娘头一次出门？”青衫声音略低了些。
　　小七转目，如墨的长发用一支木簪高挽，眉眼如画，恰到好处的五官，细薄的嘴唇，如脂的皮肤在阳光下透着莹亮。
　　只是挑眉，并不言语，自己下界只变换男装，并未改变容貌，被认出来也不奇怪。
　　青衫未得回应也并不尴尬，“姑娘只身在外，世道险恶，特别是如此美貌，可更要多加小心。”
　　小七微笑，“多谢！”喝罢杯中的茶水，起身离开。处于热闹集市，小七很是愉悦，摇着小扇，转进小巷，“各位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叙？”
　　看着不断靠近的七八个彪形大汉，小七抱拳，“各位大哥放过在下……”
　　此起彼伏的哀叫声响起，青衫男子走至小七跟前，“你倒是有恃无恐。”
　　小七笑，“我知你不会见死不救。”
　　随青衫男子回府，府匾上的裴府二字气势恢宏。他说，“裴言卿，唤我言卿便好。”，小七颔首，“贾褀，我的名字。”
　　朴实无华，这是小七入府后的第一感觉。成排的青竹坐落在院落中，石子铺就的小道蜿蜒曲折，探入院落深处。小七记得，裴乃当朝国姓。
　　次日清晨，小七换好女装，迈出房门，廊外一方池塘，荷花开的正盛，初阳撒于碧水的金光，波光潋滟，惊艳了谁的眼？
　　“贾小姐，我家小姐有请。”碧螺髻的丫头低眉行礼。
　　跟随着丫头来到她口中的小姐住处，入眼的简朴萧条，与自己住处大不相同。未入门便听着清灵的琴音，破空而来。
　　举步迈进，于白衣奏琴女子前落座，“你可知，清风曲于凡人无碍，却极损进阶者修为？”
　　白衣女子抬眸注视，小七发现她生的极是好看，远山黛眉，眉眼如丝，小巧朱唇，肤如凝脂，一头三千青丝未挽，随风而扬，当真是个美人。
　　“不欲登仙，修为何用？”白衣女子朱唇轻启，“你既无事，我便放心。还望姑娘日后好生待他。此处简陋，便不留姑娘早饭，蝶衣，送姑娘回房。”
　　先前的丫头低头上前，“是！”便领着小七回了住处。
　　小七得知，白衣女子唤做白眉，一年前随裴言卿回府。言卿待之极好，下人皆以主母之礼相待。据下人说，白眉对人友善，从不为难下人，在府中甚得人心。月余前，不知何故，白眉搬至偏院，再不与裴言卿言语。
　　早饭过后，小七坐于廊前品茶，裴言卿走近，给自己倒杯清茶，小呡一口，却并不言语。
　　“可有话说？”小七开口。
　　裴言卿略犹豫，“她可与你说了什么？”
　　小七轻笑，“你可曾想过，如此这般，将我置于何地？对我可公平？”
　　“我知你不同寻常女子，并不介意这些。”裴言卿道。
　　“你倒是明白，”小七起身倚栏，认真道，“她言，要我好生待你，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裴言卿垂头不语，小七道，“王爷，借我试探白姑娘心意，并非良策，望王爷好自为之。”
　　裴言卿讶异，随即释然，“聪颖如你，可有法子？”
　　小七摇头，“无！”
　　此后，小七时常去白眉住处游荡。小七常问，“为何？”白眉也只是苦笑，叹一句“本就殊途”。小七又问，“既然如此，当初何故？”白眉摇头，“宿缘如此。”
　　小七在裴府住了有些日子，此日深夜，屋檐上的脚步声响起，小七便醒了，捏了个隐身诀飘出门。
　　箭羽之声破空而来，府中却无一人清醒，小七飞身赶往西北处院落，只见那白色身影立于檐顶，拂袖，隔空将箭羽挡了回去。又是一个手势，箭手与持刀刺客都已命丧黄泉。只是落地之时，鲜艳的血花开满了她的白色群裾。
　　小七现身于前，“你当知晓，修仙进阶者法术伤凡人性命，受仙嵇反噬，轻者修为折半，重者性命堪忧，这般又是何苦？”
　　“你……”白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清风曲伤不了的，不只有凡人，你施的入梦咒于我无用，”迈步走近，扶起她，“刺客是何人？为何不让裴言卿解决？”
　　白眉苦笑，“是我愚钝了，只当你是个略懂岐黄的凡间女子，竟不曾想是天界仙人，”转身迈着虚浮的步伐，“进来吧，想知道的，你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