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缥缈录》荒景记流年

2、月夜流萤

　　四人一路快马扬鞭直至光移日转，暮云低垂，重重卷积。
　　楚若铭，楚羽阙的大哥，见壁日西沉，黄昏初晓，收紧缰绳放慢马蹄，执着马鞭遥指东边道：“现在人困马乏的，我们到前面的溪边落脚歇息，明日清晨再启程。”
　　“是。”大家依言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半盏茶后，才荡至溪边，溪水两岸绿草茵茵，流水潺潺，地形平坦，视野开阔。
　　“我们到了，苏姑娘，请下马吧。”羽阙提醒着。
　　一秒，两秒.....没有响动，羽阙歪过头，才发现苏夜背靠着自己悄然酣睡，气息均匀，睡得那么安稳、踏实，不由得浅浅一笑。
　　楚若铭瞥了他们一眼，“嘚嘚嘚”驱马过来，一言未发，只将马鞭在空气中用力一甩。
　　“咻！”空气炸裂，爆破声好似雷鸣，苏夜猛然惊醒，脖子向后一仰，正撞上羽阙的胸膛。她揉了揉酸疼的脖颈，睁开双眼，刚好对上楚若铭若有所思的目光，两颊迅速飞上红晕，匆匆跃身下马，不过脚步没受力崴了一下。
　　“你没事吧。”
　　“没，没，没。” 苏夜连连摆手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内心却哀叹，可怜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卢平拾来干柴，用火石敲出火花，燃起了篝火。楚若铭画地一圈，在四周竖起五根火柱，防止野兽入侵。
　　溪水旁，马儿悠闲地扫着尾巴，低头喝着清冽的溪水，确有黄昏饮马傍交河的惬意。
　　苏夜步至水边，借着一溪清水洗去满路风尘。
　　“苏姑娘，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可纾解伤痛，你可自用。”羽阙从怀中掏出白净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谢谢啊。”苏夜婉然一笑，玫瑰色的余晖宛如天然的胭脂，抹在苏夜的两腮，映地人娴静柔美。羽阙略微怔了怔神，才匆匆折身返回。
　　她打开瓷瓶，玉兰清香迎面而来，倒出乳白色的凝露，挽起下裳，在伤口处涂抹，药膏清清凉凉，沁入皮肤，很是舒坦。全部整理完毕之后，苏夜返回篝火处，这时空中油香四溢，卢平正烤着猎来的野兔，滋滋作响，而自己腹内已经是饥肠辘辘，望着对面正襟危坐的楚若铭，苏夜转身离去，心想还是自己寻觅食物去吧。
　　沙沙沙，衣摆拂过草间，有人穿草而过至。
　　“你饿了吧，快过来吃晚餐吧。”羽阙瞧出苏夜的尴尬，上前拉着苏夜入座。
　　苏夜眨了眨眼，透过羽阙瞥了眼楚如铭，见他不发一语，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兔肉，闻到香甜的味道就感到愈发的饿，立即咬了一大口，鲜美的兔肉瞬间填充了腹内的空虚，好不舒畅。
　　她抹了抹嘴唇说道：“好香啊，没想到你手艺不错啊”
　　“苏姑娘，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卢平憨憨得笑着，极力消除着白天的误会。
　　“嗯，谢谢了。”
　　楚若铭提起一旁的宝剑，起身道：“阙儿，我去四周查看下，你好生呆在这儿。”掠了一眼苏夜，对卢平吩咐道：“你保护好少爷。”
　　“属下明白。”

　　入夜的月色静谧美好，涓涓溪流滑石而过，两岸蒿草伴着徐徐微风，簇起层层轻浪,波纹碎作满河星子，与迢迢银行遥相呼应。享用过大餐的苏夜撑着下颌，百无聊赖地挑拨着熊熊燃起的篝火，火星点点，刺亮着眼眸，毫无睡意，便对着羽阙道：“反正无事可做，不如我唱首曲子吧。”
　　“嗯。”
　　苏夜清了清嗓子，轻启朱唇，幽幽唱道：“谁家的清笛绕云烟，吹尽浮生未歇。谁家锦瑟弄华弦，泠泠穿越楼阙；谁家红袖舞轻旋，一晃经年。谁相诺忘却凡间，却转身红尘痴念。一眼万年，几度流连，花谢花开短短百年，轻负了誓言。”唱着唱着，飘来悦耳的笛声，原来一旁的羽阙和着歌声吹响了玉笛，两者交融在一起，缠绵悱恻。
　　许是笛声的影响，再加上歌词字字扣人心扉，苏夜不禁入了情，心中便涌出了点点苍凉的情愫，连着原本婉约的歌声都带着些许凄美。歌声停歇后，羽阙回味着那婉转的曲调，词里的执着痴念和无奈的悲伤让他动容，眼角不由地微微泛红。
　　苏夜瞧见他低垂着头，小心翼翼问道：“我是不是唱得不好听。”
　　羽阙笑着摇摇头。“你唱得很好听。不过，词曲有些悲伤罢了。你经常唱这么悲伤的歌吗？”
　　苏夜摇摇头，“很少唱，但是有人喜欢我唱这一首。”
　　“为什么。”
　　“不知道。”苏夜也很疑惑比这唱得好听的曲调多得是，可是但凡轩宁想听歌的时候就单选这一首。
　　“看样子，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自小相依为命的。”
　　“咦，看你如此珍惜它，莫不是珍爱之人所赠。”苏夜望着羽阙那纤长的手指，正细细摩挲着一支润如羊脂的玉笛，眼神里满是留恋，不禁问道。
　　“嗯，这是我母亲赠送的。”
　　苏夜从他温柔的语气里听出了莫名的感伤，便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多言，转而道：“羽阙大哥刚才你吹得可真好听，能否在吹奏一首。”
　　“好的。”羽阙点头一笑，将长笛横放在唇间，十指按落，气息倾吐，悠扬迷醉的丝竹之音从竹笛圆润的气孔里绵绵透出，打破了虚空的寂静。
　　楚若铭巡视完毕，大步流星赶来，卢平立即迎了上去，“殿下。”
　　“可有异常。”
　　“没有。”
　　他看着羽阙和苏夜相交甚欢，其实自己打老远就听到歌声和笛声，存疑道：“他们两个这是......”
　　“没想到二殿下和这位姑娘这么投缘，又是聊得，又是唱得。”
　　“阙儿生性纯良，与她同是年少，自然交心。”
　　“只不过不知道这女孩不知道什么来历，也不清楚是恶是善。”
　　楚若余光瞧了他们一眼，缓缓道：“能从高处跌落而不死绝非平常人。”
　　“那殿下您还敢让她跟着，”
　　“若非我随身的司南玉佩闪着祥瑞之光，我断然不会让这女子近我们分毫。世上知人知面不知心，善与不善，日后便知。若有歹心，定斩不饶。”
　　这边，苏夜阖上眼帘，细细聆听，果真是可谓绕梁三尺，不绝于耳，不由地耳入心动，心动则身动，人便踏着轻盈的步伐，舞动起来。她飘逸的身姿，在皓月中如同凌空的仙子。
　　晚风绵绵絮语，笛声款款翩飞，罗裙散开化作盛世的芙蓉，绕动一泓溪水，搅乱丛丛腐草。流萤提着浅浅的灯火，带着如烟似水的暧昧越过河流逐渐汇集，氤氲荡漾。它们绕过苏夜指尖、面颊，发丝，如同飞雪萦绕。
　　“好一位佳人。”卢平感叹道。
　　楚若铭黑色的眸子里浮动着异样的光彩，他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地吸引。
　　倏然，篝火陡然摇摆闪烁，楚若铭握紧手中宝剑，警觉道：“有人！”
　　“是谁！”卢平高声喝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笛声戛然而止，苏夜跟着终止舞蹈，聚成一团的流萤纷纷散开。
　　“小心。”羽阙一把拉住苏夜的手站了起来，将她护在身后。苏夜安安静静地贴在身后，闻着他干净清新的气味，心中莫名的安心。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样飘忽而来，来人身影消瘦颀长，流瀑的长发飒飒飘飞，右手仗剑，一言不发，气势沉稳冷冽。
　　卢平怕来者不善，立刻冲上前阻拦。来人眼角一收，一瞬闪现，越过卢平自顾自地朝着苏夜和羽阙的方向逼近。卢平怎敢容得他再行半步，挺身拦截，来人顺手一推，一股劲风横扫，逼得卢平连连退步。

作者有话说

　　新人一枚，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