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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家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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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有言,昆仑玉虚,天帝下都,万山之祖。其山脉绵绵不绝,莽莽苍苍;仙气萦绕,云海汤汤。凡人常道,进昆仑可入圣超凡,可惜仙山浩渺,行迹全无,不知人间归属,可叹,可叹。
六界中属人间,最是繁华如梦,岁月如歌。而人间的三月更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昨宵酷寒消去,今朝和光暖煦。山林里满地梨花胜雪,平原处连天芳草如烟。
这日苍穹高举,天朗气清,鸟鸣山幽,花香袅袅,忽然清丽的半空中划过一抹亮色,一女子举止活波,行动轻盈欢快,似出笼的鸟雀,无比畅快。
她姓苏名夜,生未可知,长居尧山十六年,她修习仙术的时日尚短,略懂法术,能飞善舞。
苏夜在云中穿梭近一个时辰,人感动有些疲倦,体力也有些乏了,便在近处寻着一株葱绿的翠柏落脚休息。她左手扶着粗壮的枝桠,右手抚摸着那顶端开始爆出的鹅黄色新芽,鲜嫩地尤为可爱,她用小指轻轻一掐,竟然溢出一滩水来,再遥望四野梅钱柳线,软软浓浓,荼蘼牵荡,烟丝醉软,熏得人意态慵懒,骨头舒软,真心恨不得醉卧在一山春色里。她思及尧山虽美,但是孤山远水,远不如人间里的热闹,想想自己荒废的十六年的时光真是可惜。
“哈哈哈。”
伴着微风,耳畔飘来了一阵少年特有轻快爽朗的笑声。苏夜循声探去,恰好瞧见一个青衫的少年贴背倚靠着在一株繁花如锦的梨树上。他左手枕在脑后,右手挑着小拇指,一脸痞痞地坏笑。
苏夜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纵身飞去,按落枝头,身体的重量震得枝头白玉般的梨花似雪般簌簌坠落。
少年讶异地拂去身上的落英,扬起头来。一张白皙干净,恰如梨花花瓣玉润凝脂的面容映在苏夜的眼眸。他一对弯眉似弦月,一双黑眸如清潭,棱角虽未突出,但已然分明;发丝浓密,滑如绸缎;身材高挑,俊逸不凡。
与此同时少年也在细细打量着跟前的“不速之客。”,她芳龄应该不过二八,披着青纱紫罗,皓腕如雪,右手佩戴着一串白玉手链,扎着两股黑发,系着碧色流苏。女子双目凝亮粲如星辰,而流转时顾盼生飞 ,生得十分俊俏。
“你在这里作何。”
少年略微起了身,目光透着狡黠,指了指行山下的羊肠小道。
苏夜顺着手指望去路面,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跌坐在马边,一身灰头土脸,面色铁青,人四处张望,虽然多次望向自己,却更加茫然惊恐,苏夜猜测到少年应该是使用了隐身之类的障眼法在戏弄路人。
少年将手指一圈,吹了一声长啸,顿时寒风肃杀,鸟雀惊飞,壮汉吓得连滚带爬逃窜,跑得比身后的马匹还快。
苏夜明知道此事失礼,但也是一副小孩子的心性,看着事情有趣,自己也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这般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少年侧目,苏夜笑靥如花,明艳动人,他忍不住想凑近上去,细细端详。
“你在瞧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苏夜胡乱擦着脸颊。
“没有,没有,只是你笑的真好看。”少年连忙摆手,面带羞涩的解释着。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你瞧。”少年抬起右手,勾了勾小指,苏夜定晴一看,才发现原来他的小指缠着一根极为纤细的银线。它便是绊绳,待路人骑马行过时便手指轻颤,马匹失控,路人摔得鼻青脸肿却无可奈可,他便在树上欣赏他们的窘态,笑得不亦乐乎。
“你这般戏弄人的,他们跟你有仇有怨啊。”
“怎么可能啊,我只是路上无聊,顺便打发下时间呗。嘿,跟你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苏夜。你呢?”
“我啊,我叫霄澜,云霄的霄,波澜的澜。你可以叫我小澜,我姐姐平时就喜欢这样称呼。”
“霄澜,名字真好听。”
“那当然。”霄澜兴奋叫道:“嘿,快看,好戏要开场了。”
苏夜搭手望去,三匹快马纵队疾驰,说道:“还不止一个人呢。”
奔来的三匹马马腿粗壮有力,毛色浓密亮丽,一看就是上等的骏马。马鞍上的主人锦衣华服,身段挺拔,看上去不是寻常的人物,尤其是为首的男子,骑在血红色的宝马上,器宇轩昂,气度不凡,昂昂然有王者之风。苏夜不免忧虑的瞧了一眼霄澜。
霄澜眯着眼,掐算着时机,眼见着马蹄即将触动绊马的绳索,说时迟那时快,为首的男子吁地一声,拉紧缰绳,被勒痛的骏马前蹄抬起,嘶鸣长啸,扬起一阵尘土。男子随后右手向后一摆,示意停下。男子仰头而视,射来两道凌厉冷冽的目光,寒光灼灼。
苏夜只消一眼便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霄澜瞳孔微微收圆,闪出细微莹亮的光芒,朝着苏夜大喊道:“小心。”
苏夜定睛一看,最后一人早已娴熟地从背后抽出三支箭翎,弯弓就弦。她对对方的出手有些吃惊,微微发楞。相比之下霄澜反应相当迅捷,貌似做惯了逃跑的事情。他起身翻转,穿梭如电,听得嗖得一声,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夜心里大骂不已,匆忙起身旋踵,险先避过第一道箭矢,第二支贴着肩胛与她擦身而过,吓出了她好一身冷汗。就在她暗道好险时,第三支箭矢飞来,苏夜始料未及,匆匆躲闪,一个重心不稳,踉跄地从枝头上摔了下来。这要是常人,从这么高的枝头上跌落下来,不是摔死便是半残,不过,苏夜好歹也是有些修为的人,还不至于这般惨。不过事出突然没有防备,苏夜倒是结结实实的摔在坚硬的石子上,顿时感到一股股钻心的疼痛。
射箭的人立即翻身下马,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小子,没想到从天上竟然掉下来一位姿容绝色的姑娘,极为诧异。他望向为首男子,男子摇头示意,那人才忙上前探问。
“姑娘,你好吗?”
“你觉得呢?”苏夜一记眼刀甩了过去。她此时乌色的丝发上夹杂着蹭掉的树叶和扬起的尘埃,甚是狼狈。虽然说这件事并非出自她的杰作,但是自己坐视不管,还作壁上观,落得如此下场,终归是自作自受。可是如此羞愧的姿态还是让自己心里有点委屈。
“我们前世无仇,后世无怨,你用得着出手这么狠吗?”
“我,我……”那人尴尬不已,面对苏夜这种娇柔的女儿家最没有招了,苦着一张脸,左右无措。
苏夜低着头揉着自己青肿的膝盖,内心自怨自艾的,闻得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映入眼帘是的一双云底黑靴,她疑惑地抬起头探去:摇曳的青色流苏,舒徐的玲珑佩玉,银丝滚边的云袖,垂落着流墨的乌发。苏夜不知道受什么驱使,竟然握住那只了骨节分明的手,手掌还伴着余温。
来人身上仿佛披着云缝间投下的曦光般,泛着柔柔的暖光。苏夜伸出手撩开他额前半抹随风摇曳的刘海,正正地对上他那双如同像天池的水般澄澈清透的眸子,瞬时有一时的神迷,他没有惊艳到动人心魄,但是清凌典雅的气质直抵人心,不过侧脸那流动的线条竟然勾出了一丝丝妩媚倒觉得意外。
“姑娘,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清丽中带着琴弦般的质感,而低沉里透着软绵的温柔。
苏夜被他礼貌而关切地询问打断了,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浮起一抹烟霞,慌忙放下手,收住自己的目光。
“在下楚羽阙,刚才是我的随从出手鲁莽,伤着了姑娘,我在此郑重道歉。姑娘,若有什么要求,定当照办。”
“呃,无碍,无碍的。”苏夜本想豪情壮志一番,不料站起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膝盖、脚踝处传来,身子一软,整个人瞬间倾斜。好在楚羽阙扶着趔趄的自己,他忧心道:“你还能走吗?”
苏夜虽有心但奈何跌的着实不轻,只好为难的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羽阙忧虑地看着西沉的璧日,“敢问姑娘你是往哪个方向去。”
“昆仑。”
“真的吗,你也要去昆仑!那和我们是同路的。姑娘你腿脚不便,一人夜宿荒野怕是不安全,要不我们送姑娘一程吧。大哥,你觉得可好。”羽阙将目光投向依旧高坐在马匹上的男子。
男子蹙了蹙眉,目视了苏夜片刻后才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那姑娘,你可愿意随我们结伴而行。”
“愿意,当然愿意。”其实苏夜并不是十分清楚去昆仑仙山的路线,遇上个向导肯定乐意啊。再加上有个好伴一路相随,正好可以消解旅途的无聊,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这里马匹不够,就委屈姑娘和我共骑一匹了。”被遗忘一角的随从将自己的马匹让了出来,歉意道。
苏夜不屑地回了他一眼,说道“我才不要害我的人一起骑马呢。”转过头对着羽阙说道: “我信赖你。”
随从发急道:“你,你怎么能和公子一起呢。”
“为什么不可以,你分的尊卑我可不认。”
“卢平,没事的。只是同骑一匹马而已。那苏夜姑娘,上马吧。”
“是。”卢平丧气退在一旁,然后将缰绳递给羽阙。
羽阙小心扶着苏夜登上了自己的坐骑。
为首的男子这才目视远方,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说罢,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姑娘,你抓好缰绳。”
苏夜紧张地握紧缰绳,突然身体向后一抖,马蹄畅快地奔腾起来。
“敢问姑娘芳名?”苏夜能感到自己后脖的微微的热气。
“苏夜。”她高声回道,虽然伤口隐隐作痛,但是自己此时此刻内心无比愉悦,尤其是逆风疾驰的感觉丝毫不逊于空中的自由翱翔。人生难得这般春风得意,借一日的浮光掠影,看尽四季琳琅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