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缥缈录》荒景记流年

12、登一重天

　　挥动双翼的蝴蝶闪烁着银白色的流光，在幽深的黑夜甚为扎眼。
　　“这是什么？”霄澜盯着一只尾随而至的蝴蝶警觉道。
　　轩临伸出右手，蝴蝶蹁跹而至，缓缓停留在他的指尖，散发着熟悉清淡的味道，在他心池漾开层层涟漪，他用低沉而激动的嗓音吐出二个字：“小夜。”
　　霄澜闻得这名字如闻天籁，一扫沮丧倾颓，绯瞳波光点点，自从他和轩临在崖地相遇两人连个几个时辰四处寻觅，却仿佛是两个人在黑夜中走路的瞎子，承受希望和绝望双重煎熬。
　　蝴蝶稍作歇息后就扇动纤弱的双翅翩翩离去，划出一道秀美灵动的弧线。
　　“追！”轩临目不转视道。
　　在蝴蝶的引领下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苏夜的遇险处。此刻，上百只蝴蝶，发着银色的微光，拥挤着，重叠攀附在洞口，形成一条宛如遗落在人间的银河。
　　“苏夜，苏夜，你在吗？” 霄澜将半个身子压在狭窄的洞口朝下极力高呼，令人失望的是毫无回音。
　　“我下去看看。”轩临右手一撑，借力跳了下去，剩下霄澜一人守在洞口以防不测。
　　陷洞幽深，轩临耳旁的冷风呼呼地刮了好几分钟，他顺着蝴蝶的轨迹搜寻着，他能嗅到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幽香，也能察觉到洞里混合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压抑着体内的仙气。
　　一丝微弱的声音传来：“我在这，你是，霄澜？临轩？”
　　轩临不禁大喜过望，立即奔了过去，近身一看，才发现苏夜此时苍白无力，虚弱无力地倚在一处岩壁旁，她的身旁靠着昏厥的楚羽阙，两人手腕处缠着银亮的光丝。轩临清楚这是苏夜在用仙气努力维持着他的气息。
　　“你还好吗？”轩临右膝跪下，松了手中的利剑，扶着苏夜的臂膀关切地问道。
　　苏夜满腹酸涩地摇摇头。
　　“没事，我来了。”轩临把她搂紧怀里抚顺她略微算乱的丝发安慰道。他的拥抱带着熟悉的体温传递到苏夜冰冷的胸口，能在危难处见到自己信赖期待的亲人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她鼻翼更加发酸，眼眶涌出泪花。
　　“我们走。”轩临刚要起身，苏夜就按住他的手制止道：“不行，他还在这。”
　　“你不用担心，我先把你送上去，然后再下来接他，好吗？”
　　苏夜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内心的波澜渐渐平息，她顺从地点了点头。轩临催动真气，脚步一蹬，就如同她儿时一般拉着苏夜飞升起来。
　　“小夜……”蝴蝶四散分区，收作一缕轻烟，苏夜娉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他眼前，霄澜无法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猛地将她撞入怀中，骂道：“你们两个不省心的。”
　　轩临眉峰微微挑着，欲言又止，最后折回身道：“我再下去一趟。”
　　苏夜本想挣扎出来，但是霄澜颤抖的声音和冰冷的双手出卖了他心底的愧疚与不安，便乖乖待在他的怀里，软言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俗话不是说傻人有傻福吗？”
　　“那是吉人自有天相。”
　　“是，是，是。你可以松开我了，你瞧你，作为我们的大哥，还哭鼻子。”
　　“我哪有，天冷的。”霄澜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问道：“小阙呢？”
　　“他在这儿。”轩临抱着转醒的楚羽阙脱离洞口。
　　“小阙，你怎么了。”霄澜急忙撑住落地后仍晃悠悠的羽阙大惊失色道。
　　“失血过多，体力透支，我已经给他渡些仙气，应该能撑个一两天，不过长久而言，还是需要精心调养的。”
　　“你大哥还在上头等你，我们赶紧回去。”
　　轩临又费了一番周折才把他们三人护送至山崖。负伤的卢平已经寻到了楚若铭，两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原地，等候着他们的归来。当见到自己楚羽阙时，楚若铭心情复杂，脸色暗沉，雷霆压顶般走了过来，愤然扬起手，楚羽阙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只好闭起来眼让大哥泄气，但是楚若铭收住了停在半空的手掌，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然后一把将愧疚而疲惫的羽阙搂紧怀里，哽咽道：“阙儿。”
　　“大哥，让你担心了。”
　　这一幕也让苏夜等人感触颇多，重逢的喜悦久久不能平息。
　　由于先前获得的三个凤凰的羽毛再加上轩临意外夺去夺取的两个羽毛，五根聚齐。为了赶最后的期限，大家星夜兼程登上了山顶。
　　此时旭日初升，山巅沉浸在一片淡金色的光辉里。
　　“那它该怎么用呢？”苏夜举着凤凰的羽毛颇为不解。
　　话音刚落，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燃起火来，一秒化作灰烟。
　　苏夜懊恼地大叫一声，忽然身体里充盈着一股清气，竟飘飘然升了起来，她大喜过望，原来这就是羽化飞仙啊。
　　苏夜回望云下山峦高低起伏，连绵不绝，低者山峦叠嶂，松柏森森，高者白雪皑皑，薄雾蒙蒙，望着这壮阔的天地，胸中油然一股雄浑之气激荡，感天地造化之鬼奇，邈人世苍茫之渺小。倏忽间就抵达云巅，云巅之上矗立着一座空荡荡的水晶的吊桥，而桥底是云海涛涛。桥头浮着八个大字：红尘万丈，过眼云烟。
　　“快看，那是天门！”一道白玉造就的天门映入眼帘，上面明幌幌的琉璃镶边，碧沉沉的宝玉镶嵌，上通云霄，高峨阔气。
　　大家喜不自禁，踏上吊桥，但就在中途的时候，一道道诡异的黑影快如闪电冲了过来，苏夜躲闪不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痕。
　　“巨鸟，是梧桐树上的那只恶鸟。”霄澜震怒不已，“它来寻仇了。”
　　苏夜定睛一看，那只乌黑的巨鸟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它瞳孔急速收缩，猛地扑来一下子就将苏夜撞飞，羽阙眼疾手快一手拉着她，一手抓住一侧的绳索。危险的是苏夜整个身子已经悬在半空，以目前她的状况，没有多余的仙气可用，实在是命玄一线，可恶的是受到撞击，已经遗忘掉的毒液随着伤口的迸裂又加重了，体力在全面透支。
　　“松手，我会连累你的。”苏夜看着脸色发白的楚羽阙，他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那里去。
　　“别说废话了，坚持住！”楚羽阙拼劲全力往上拽着。
　　轩临等人被其他的黑鸟围攻着，无法抽出身来，这能干着急地喊着。
　　巨鸟嚣张地连连尖叫，它奋力闪动双翅，鼓起来的风振得吊桥剧烈摇晃，楚羽阙身形摇晃，手掌被勒得发紫，得意忘形的巨鸟抓住时机，用尖长的鸟喙狠狠地戳着他的手背，楚羽阙咬紧牙关，断然不肯松手。巨鸟震怒，绕到背后，猛地一撞，将他和苏夜一同撞下吊桥。
　　苏夜下坠的身躯穿破层层云雾，耳边聒噪的风努力地撕扯着自己的纷飞的发丝，自从学会飞行以来她还从未体味过高空下垂的落体感，可是自从遇见他，已经连续两次了，哎，我也算是栽了。
　　“苏夜！羽阙！”头顶传来几人凄厉地嘶喊。
　　苏夜打了个激灵，羽阙，为什么会有人喊羽阙，我明明，难道？她猛地睁开眼，果不其然，羽阙那张白皙从容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眸。
　　“你！”苏夜惊诧而悲叹。
　　“我来了。”那温润的嗓音直入自己的心扉，苏夜久久地凝视着，他嘴角漫开的笑意融化了自己恐惧的坚冰，他温柔纯净眼神抚平了自己心中的波澜，她的世界从未如此祥和平静，苏夜安心地偎依在他的怀里，任风狂云乱。
　　忽然一声激越地鸾鸣由远及近，两只身披五彩，金光熠熠的凤凰凌风飞翔，其中金凤燃起熊熊的火焰，像一个火球般撞向巨鸟，巨鸟瞬间被点燃，火焰烧得它剧痛不已，悲鸣逃离，其余的黑鸟纷纷畏缩不前，也纷纷逃窜。
　　金凰侧翼滑翔，稳稳地接住直线下坠的两人，苏夜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兴奋地搂着它的脖子，感激道：“谢谢。”
　　凤凰翩若惊鸿，霞彩奕奕，掠过云际，至天门停落。临走前，苏夜搂着它连连不舍，金凰琥珀般的眼睛里滚动这一颗晶莹的泪珠，掉落在伤口上暖暖的润润的。
　　“原来凤凰的眼泪能疗伤是真的。”
　　金凤双翼俱起，振翅翻飞，金凰紧随其后，交颈比翼，缠绵离去。
　　紫衣仙子早已等候多时，身旁还站着其他入试者。她和众人一样眼神里透着些许诧异，她主持昆仑入试百年，还从未有人可以乘乱驾凤抵达一重天的，毕竟凤凰是上古瑞兽，仙人都敬畏三分，更何况初出茅庐的后生呢。
　　“仙子。”楚若铭上前朝紫衣仙子恭敬施礼。
　　“恭喜各位来到我昆仑的一重天。”
　　苏夜打量着眼前入围的三个人，左侧是一位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白衣白衫，干净清瘦，眉淡眼明。右侧是两位女子，柳腰纤纤，曼妙生姿。年纪长的乌云迭鬓，生得杏脸桃腮，似浅淡春风般娇柔，不亚于月里嫦娥离玉阙。另一位清灵婉约，皎如新月，眼里藏笑，眉尖带俏，讨人欢喜。果真是能入昆仑的都不是凡品啊，苏夜暗暗感叹，转头无意中瞥了一眼楚若铭，他正垂头沉思，神色微微有些凝重，苏夜隐隐感觉这个心思缜密，颇有城府的人，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是简单修身养性，他或许隐藏着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是这个秘密会牵涉到楚羽阙吗？自己能参透吗？可以参透吗？
　　洋洋的钟磬低沉浑厚，穿云破雾回响耳际，仙子宛然一笑，道：“钟鼓已鸣，你们且随我来入昆仑吧。”说罢，她轻叩天门三声，退后道。
　　天门徐徐打开，瞬间喷出万道金光，滚滚的霓瑞之气涌动不绝，祥瑞之光洒在身上好似身披五彩仙衣，苏夜不禁心潮澎湃，这一路走来，有惊有险打破自己的风平浪静。踏进去的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都未知的命运充满了期待。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了昆仑，写得好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