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58、你的微笑，曾经慌乱过我的年华

　　58
　　时镇：
　　红尘淡淡，人生如烟，一切的尘缘在冥冥之中，都已注定，或悲或喜，都要走过的。
　　有时候，我们会把某个人，幻想成为爱人的样子，做很多爱人之间的事，说爱人之间的话。但最后，时间和现实总会告诉我们，亲爱的，这种爱情并不长久。
　　也许你会坚持自己的心，可你告诉我，是现实抛弃幻想，还是幻想追忆现实？
　　看着徐上士和明珠，有时候也会试想。有一天，我们也能那么亲密的聊天、散步，甚至亲吻。但深爱太伤人，毫无保留的把心交出去，就怕有一天，得自己一个人疗伤。
　　看着你那安心的睡脸，我才知道，你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久到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眉宇之间，已经生出了细细的皱纹。
　　外面开始下雨了，也该清醒了，海鸟跟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以为彼此不可替代，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那样用力的爱，直到哭出来。
　　曾经想着，用微笑填补给你的伤，无奈最后，泪却随微笑流出眼眶。固执的我，总是把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可我已不敢再面对失去，面对离别。
　　这次，就让我当一回逃兵吧···
　　谢谢你，你的微笑，曾经慌乱过我的年华。但最幸福的时光，是你给予的那些陪伴，和一生相随的许诺。
　　忘了我，不需旦暮厮守，不需海誓山盟。只要记住那个夜、那个时辰，还有那，深情的吻。
　　卿
　　颤抖的大掌像是失去力量般，连这一张薄薄的信纸都握不住，轻盈落在地上。双眼已噙满泪水，红的可怕，眉头紧锁的俊脸，也像是不能呼吸一般。
　　终于，柳时镇无力地瘫坐在床上，弯腰捡起那张信纸。上面的字迹有些已经模糊，可见那女人在写下这些话时，流了多少眼泪。
　　“哈，你这女人···我该拿你怎么办啊？”流着泪苦笑的男人看了看窗外。
　　穿戴好衣服，大步走出房间，直奔大门口。
　　早就被明珠通风报信的徐大荣，和打赌三人帮，以扇形阵容四面八方的包围上来。
　　“哟，中队长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啊？太阳都快晒屁股了。”徐大荣远远地就开始提高分贝。
　　“中队长日理万机，身体都快累垮了，偶尔开开小差，也是可以理解的。”任中士。
　　“哦~~怪不得呢，我们一定体谅中队长的。”孔下士假装恍然大悟。
　　“怎么样中队长，给你出的招儿管用吧？”崔中士冲柳时镇挤眉弄眼。
　　“哎？不好意思啦？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谁还能嘲笑你呀？对不对？我看看谁敢···”徐大荣已经走到切近，顺势搂上柳时镇的肩膀。却见此人一脸乌云密布，对众人的玩笑话没有丝毫反应，立时住了口。
　　其他三个人，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纷纷收起了玩世不恭。
　　“怎么了中队长？”
　　柳时镇微微侧头，低沉的声音包含了浓浓的火药味：“放手。”
　　徐大荣赶紧收回自己的胳膊。
　　柳时镇没理众人，直奔监控室而去，这几个也赶紧跟上。
　　···
　　机场，墨子卿拿着刚买的机票走出来。下午的飞机，刚刚已经把行李存下，就剩下汽车了。反正时间还早，四处转转，再看一眼这美丽的风景吧。
　　“墨小姐？”
　　墨子卿回头，只见丹尼尔从机场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丹尼尔笑着走过来。
　　“额···你呢？”
　　“刚刚送了个朋友，怎么样？柳大尉他们还好吗？”
　　“嗯，挺好的。”
　　“你这是？”丹尼尔总觉得她出现在机场有些奇怪。
　　“哦，到处去转转。”墨子卿尽量表现出正常的微笑。
　　“你要离开乌鲁克？”
　　“嗯。”
　　“他们没来送你？”
　　“都挺忙的，听说又有任务了。”
　　“他们···知道你要走吗？”
　　“当然啊，怎么这么问？”
　　“哈，没什么，那祝你一路顺风。”丹尼尔和她握手：“几点的飞机？”
　　“下午三点。”
　　“好，欢迎你有机会再来乌鲁克。”
　　“谢谢，替我向艺华道个别。”
　　“好。”
　　二人分开。
　　丹尼尔来到停车场，艺华正坐在车里等，看到他笑着蹦下车：“怎么这么久啊？”
　　丹尼尔一脸出神的表情，似乎没听到。
　　“哎。”
　　“怎么了？”丹尼尔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碰见美女啦，这么心不在焉？”
　　“嗯，还真碰见一个不一般的美女。”丹尼尔笑了。
　　“是谁？有多漂亮？比我还美吗？”艺华瞬间暴走，瞪着他。
　　“哎呀你也真是的，我是那种人吗？”丹尼尔赶紧搂住她。
　　“哼！那可难说。”艺华扭过头故意不看他。
　　“好了不闹了，是墨小姐。我看到她买了下午的机票，不过总觉得像偷偷溜走似的。”
　　“墨小姐？为什么偷偷溜走？”艺华一听是熟人，便也不再闹别扭。
　　“说不上来。”
　　“哎别想了，人家本来就是度假来的，现在离开也正常啊。”
　　“不是那么回事，是柳时镇那小子···”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艺华坏坏的笑了。
　　“哎呀没时间逗闷子了，你先跟着她，看她去哪儿了，我去通知那家伙。”丹尼尔将艺华推上车。
　　“哎哎哎~~”
　　···
　　将租来的车子退掉，墨子卿打了辆出租车。看着一路后退的树木、野花、山峦，想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商隐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对宿命的无奈，对错过的诠释，都在这浓浓的诗句中，淋漓尽致。这张脸，这个人，从此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与其固执的坚守到，让对方受到伤害，还不如让他自己幸福吧。
　　收音机里传来一首英文老歌，梦回般的旋律，流水般的记忆，为何只有留恋···不是决定分手了吗？为什么听着一首歌，会那么心痛？
　　我们太年轻，分手是一道不得不做的必答题。我们又不再年轻了，没时间给未来去试爱了。
　　下了车，踩在石头花纹铺就的小路上，欣赏着这唯美的小镇风光。一座小小的教堂，就在这条小路的尽头。
　　推开木门走进去，只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正在牧师面前做祷告。墨子卿尽量放低关门的声音，以免打扰到他们，坐在了最远处的长椅上。
　　看肤色，应该是从欧洲来这里度假的。看岁数，至少也有八十岁了。老太太每挪一步，老先生都要搀扶着。
　　看着那满是岁月沧桑的痕迹，皱纹一道挨着一道的手背，颤颤巍巍的扶着同样苍老的妻子。墨子卿忽然感到很温暖、很温暖。
　　“你们的心意，已传达给了主，愿上帝保佑你们，阿门。”牧师微笑看着老先生：“现在，您有什么话，要对您的妻子讲吗？”
　　老先生慢慢转过身，老太太也面对着自己的老伴儿。
　　“没想到这次地震，我们还能活着，上帝一定很眷顾我们。史密斯太太，六十年的相濡以沫，让我无法放弃那个爱哭的你，也让你早已习惯了那个爱发脾气的我。如果你比我先走，到了那头儿，你愿意等一等我吗？”
　　被老伴儿紧紧握住的手微微颤抖，老太太虽然流泪，但也是笑的最开心的，轻轻点点头。
　　“真的吗？”老先生眼圈也红了。
　　“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先到了那头儿，一定愿意等我。”
　　“哈哈哈哈···”两个老人家就这样握着手，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
　　远处的墨子卿早已泪流满面，为他们六十年的感情，也为自己永远不可企及的这种感情。再也坐不下去，转身离开。
　　雨停了，太阳慢慢从云彩中爬了出来，露出它淡淡的微笑。将余温，洒落在香气弥漫的咖啡杯，和旁边透明的法国灰雁上。淡绿色格子桌布前，是保持同一个坐姿，已经半个小时的墨子卿。
　　这间坐落在小镇边缘的咖啡馆，比邻大海，日照极好。而此时正值上午，并没有多少人驻足，正合了她想要安静的心。
　　看着早已凉透的咖啡，脑海中总是浮现着，刚才那一对儿老人家的身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活到那个岁数，更不知有没有那种幸运，身边能站着一个那样的人。
　　可能不会了吧？因为自己已经亲手将那人推走了。
　　于是，终究还是执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学姐，又一个人偷喝呐？”尹明珠和徐大荣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墨子卿很是意外，却还算镇定：“你们来啦？怎么找到这儿了？”
　　“你在我的地盘上，容易。”尹明珠不客气的坐在对面，伸手拉着徐大荣也在身边坐下。
　　“我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呀？”看着对面二人这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墨子卿警惕起来。
　　“哦？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逮到？”
　　“什么事？”
　　“没有吗？打包行李想逃走啊？”尹明珠歪头看看地上的背包。
　　“谁逃跑啊？我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真的吗？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哦。”尹明珠坏笑的摇摇头。
　　墨子卿看看她，又看看徐大荣。意思是：管管你家女人。可人家却像看笑话一样，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
　　“没话说啦？我来问你，为什么今天早上，我会看见前辈光着身子，从你的房间走出来呢？”
　　某女立刻睁大眼睛，心里大骂某大尉三百回合：“哪有的事？你看错了吧？”
　　“看看，看看，就是这个表情，做了坏事的表情哦。”尹明珠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墨子卿提高分贝，生怕别人听不到。
　　“你这丫头，找死吗？”
　　“亲爱的，她威胁我，我好怕哦。”抓住徐大荣手臂的女人，瞬间小鸟依人。
　　墨子卿强忍怒火：“尹明珠你给我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小心我揍你。”
　　“OK！那就让我来总结一下。就是说，你和前辈已经发生了某种超友谊的关系了。但是呢，你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又或者说，你不能确定前辈是不是真心喜欢你，怕他只是想对你负责。”侦探系统上身的尹明珠瞬间变脸：“两种理由，学姐更喜欢哪一个？”
　　“我真佩服你，你可以去写书了。”墨子卿瞬间破功。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难道我现在在法庭上吗？”
　　“打算一直逃避吗？”
　　“不行吗？”
　　“学姐~~~”尹明珠开始撒娇。
　　“两种都不是，别瞎猜了。”
　　“那是什么？”
　　墨子卿扭头看向窗外：“分手了就是不爱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想让对方好过，而是想让自己好过点。”
　　尹明珠和徐大荣对视一眼。
　　“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一起躲过雨的屋檐。”
　　窗外，残留的雨水顺着屋檐，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滴答声，清澈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