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不解长安月》9月霜

3、别有幽情暗处生

　　“陆远，陆远”天还没亮，阿环就急冲冲地敲起陆远的房门。陆远依旧在睡梦中，突如其来的嘈杂声似乎惊扰到他的美梦，陆远皱了皱眉，往右侧翻了个身，却不打算醒。
　　“陆远，陆远，快开门，别睡啦！”阿环的动静越来越大。
　　这下陆远彻底没了睡意，他心里窝着火，不顾形象地朝门外大吼：“谁呀！烦不烦呐！”接着三下五除二套好了鞋，把袍子往身上一披，立马大步流星去开门。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边拉开门拴陆远边破口大骂，待看清来人，他生生止住了话，“啊......”陆远轻揉眉宇，长舒一口气，“阿环，你怎么起这么早？现在集市都还没开业呢。”他慢条斯里地穿起长袍，慵懒的嗓音透露一丝无奈。
　　阿环笑得灿烂，眼睛弯成半月形，“陆远，我们一起到屋顶上看日出吧。”她牵起陆远的手欢快地向外跑。
　　墙上靠着一架梯子，阿环站在上面小心翼翼往上爬，陆远双臂环抱微微抬头仰视，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离屋顶还差一步之遥，阿环得意地转过半个身子，笑容不减。
　　“陆远，你快上来呀，不会是不敢吧！”她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又转过身去准备攀登最后一节梯子。一只脚踏上去，她脸上欣喜更甚，接下来是另一只脚......“啪”出乎意料的，梯子断了，一脚踩空，纤细的身影从高处坠落。
　　“啊！”阿环花容失色发出尖叫，完了，这回死定了！正当她万念具灰，闭上眼等着摔死的那一刻，忽然掉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陆远那张放大的脸，四目相对，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
　　“阿环姑娘，再不下来我的胳膊可要断了。”原本暧昧的气氛瞬间挥散得干干净净。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梯子突然就断了......”阿环从他怀里跳下来，低着头慌乱地解释着，耳根红得发热。
　　陆远故意凑近，戏弄一般俯在她耳边。“以后想对我投怀送抱不必这样，要是真摔个残废就不好了。”温热的气息把她的耳朵烧得更红，脸上也染了一层霞色。
　　“你才投怀送抱呢！这世上的男人就是死绝了我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嫁给你！”等她回过神愤怒地回击，陆远已经走得不见影儿了。
　　此时的阿环并不曾料到，她今日的一句气话多年后应验了一半。
　　日出没看成，阿环原本活跃的心情顿时萎靡，早膳也是象征性吃了几口，神情一直闷闷不乐。
　　“唉，好阿环，别这样啦，我陪你去逛集市如何？”然而，无论陆远怎么哄，怎么逗，阿环就是耷拉着脑袋，一句话不说。
　　最后实在没辙，陆远也不劝了，只撂下一句“行，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小爷我不伺候了！”语罢拂袖而去。
　　确定他走远，阿环关门换了身劲装，兜里揣些首饰——那都是陆远叫人替她准备的。死陆远，臭陆远，本姑娘不信，在长安城没你我还活不了！阿环悄悄绕到后院，眼观四下无人，便迅速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开陆府，阿环在集市上转悠半天，脚底磨出水泡，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一家当铺，进出不到一会儿功夫，身上所有的首饰都已典当成银票。
　　接下来去哪里呢，不管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阿环置身一间客栈里，客栈的伙计懒散地招待着。
　　“住店”阿环掏出一张银票提给伙计，伙计眼睛一亮，脸上忙堆起笑。
　　“哎，客官这边儿请！”他亲自把阿环送上楼，又帮着推开门。“客官还有何吩咐？”临走前不忘询问一声。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叫你。”阿环背对着他说道。
　　“好嘞”伙计手脚麻利地替她关好门，下了楼。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轻巧地蹿上楼，从门缝里塞进一根竹管，接着竹管里冒出一阵白烟，房间内的人安睡在榻上。“嘎”门被人从外推开，一只手悄悄移近，就快要爬上熟睡之人的衣襟......
　　“咔”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只手，把那只移近的手掰错了骨，随即黑暗中显出一个挺拔的身影。“你想干什么？”那个身影冷冷地甩开被错骨的手，手的主人正跪缩在地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一时财迷心窍，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说着便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你走吧，以后若是再犯，这双手就不用再留了。”
　　“是是是，多谢大人饶命！多谢大人饶命！”那跪缩在地上的黑影磕了几下头，然后连滚带爬地消失在房间。
　　阿环醒来之后，发现又回到原来的住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宽袖长裙，银票不亦而飞。“陆远，陆远，你还我银票！”阿环凶神恶煞地闯进书房，陆远正提笔写着什么，硬是被她打断。
　　他也不恼，只好整以暇地放下笔，淡笑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你身上的衣服......”
　　却不料阿环一拍桌子，豪迈非常，“看一次，十万两！”“......”阿环得不到银子势不罢休的气势最终折服了陆远。
　　拿到银票，阿环无意地说了一句“对了，你是怎么把我掳回来的，不会是一直跟着我到的客栈吧？”
　　陆远翻阅账目的手顿了顿，又神情随意地说：“我有那么无聊？”阿环吐了吐舌头，“谁无聊谁知道。”而后收起银票欢喜地回了房。
　　陆远重新拿起笔，想想又放下。没错，那天他离开后就去了集市，原本打算买个小礼物哄她高兴，没想到转眼就看到她从当铺里走出来，于是就跟了一路。唉，要是没有我啊，你就等着被人卖了吧！陆远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整理账目。
　　又到了晚上，用过晚膳，陆远问阿环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逛夜市。
　　“不去不去”阿环坚定回绝。
　　“哦，那算了，真可惜......”陆远一脸惋惜的表情看着阿环，“唉，可惜了......”见阿环还是不理不睬，他说自顾自说道：“我还想着带你去尝一尝天下第一美食呢，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他说完正欲起身，突然一只玲珑的小手扯上其衣角，“带我去一个吧！”阿环抬起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圆溜溜的眼睛眨个不停。
　　“刚才我听谁说不去的”，陆远故作思索状。
　　“有吗，我怎么没听见”，阿环无辜地环顾四周。
　　“因为你耳朵不好”，陆远掰开她的手向外走。
　　“喂，你说谁耳朵不好！”阿环气鼓鼓地追上去。
　　“谁听不见我就说谁”
　　“陆远！”
　　“怎么......”
　　“我.......”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远。